第2章 痛觉黑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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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痛觉黑市

夜璃抱着小烬,像抱着一段刚从冻土里刨出的、僵硬扭曲的树根,在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狂奔。孩子的身体在她臂弯里微微震颤,那非人的、喉咙被勒紧般的“呃…呃…”声断断续续,每一次痉挛都撞击着夜璃紧绷的神经。那张强行拉扯出的“笑容”,即使在黑暗中,也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夜璃的视网膜。她不敢低头看,只是死死箍住女儿冰冷僵硬的身体,赤脚在冰冷的碎石和金属残片上碾过,每一步都留下湿黏的、铁锈混合着血腥的印记——那是她掌心被石碑磨破的伤口渗出的血。

天光挣扎着从地平线渗出,灰白而稀薄,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这片废墟的轮廓勾勒得更加狰狞。夜璃终于力竭,踉跄着冲进一片由巨大、倾斜的金属板块和风化岩壁构成的狭窄峡谷。峡谷入口处,那些被新人类涂改过的岩壁在晨光中显露出来。曾经色彩奔放的狩猎图景,如今只剩下大片大片用漆黑燧石粉刻画的冰冷符号和几何图形,覆盖着祖先的狂野灵魂,像一道无声的封印。

峡谷深处,空气浑浊凝滞,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金属锈蚀、某种腐败甜腻和浓烈汗酸的气息。人。很多人。他们无声地聚集在峡谷两侧岩壁的凹陷处、巨大金属残骸的阴影里,如同依附在巨兽骸骨上的苔藓。没有交谈,没有眼神接触,只有肢体在沉默中缓慢而怪异地移动,像一群提线木偶在进行一场疲惫的仪式。

这就是“痛觉黑市”。哑纪元里,沉默交易的深渊。

夜璃抱着小烬,蜷缩进一个相对干燥的岩壁凹槽里,用破烂的织物尽可能裹紧孩子还在无意识痉挛的身体。她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急促的呼吸在胸腔里拉风箱般作响,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死寂的“市场”。

她的视线很快被峡谷中央一小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吸引。那里聚集的人最多,形成一圈密不透风的沉默之墙。圈子的核心,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相对“体面”的、用某种暗绿色合成纤维拼接的连体衣,虽然同样布满污渍和磨损,但在这片废墟中已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脸上覆盖着半张锈迹斑斑的金属面具,只露出削薄的下巴和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面具的阴影下转动,锐利、冰冷、贪婪,如同秃鹫在尸骸上空盘旋。他是商人,黑市的“通觉贩子”。

商人脚边,放着一个敞开的、布满凹痕的金属箱子。箱子里垫着肮脏的黑色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灰白色的块状物。那些东西表面粗糙,布满细小的孔洞和结晶状的凸起,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甜腻中混合着强烈腐败气味的恶臭。夜璃认得那种气味,曾在某些被遗弃太久、彻底腐烂的脑组织附近闻到过——**脑晶**。高度浓缩、结晶化的腐烂脑组织,黑市里流通的“硬通货”。

商人的目光扫过沉默的人群,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缓缓抬起手,手里握着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主体像一块压扁的、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矿石,表面布满细微的电路蚀刻纹路。一端延伸出几根细长、尖锐、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金属探针,另一端则连接着几根缠绕在一起、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生物神经束。

**神经电极**。

人群的沉默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压得更低了,但一种焦灼的、近乎饥饿的渴望却在无声中弥漫开来,像无形的瘴气。几个人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空洞的眼神死死盯住商人手中的电极,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商人动了。他无声地走到一个枯瘦如柴、眼窝深陷的男人面前。那男人穿着破烂的皮坎肩,裸露的胸膛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疤痕,像一张丑陋的地图。他的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求,死死盯着电极。商人伸出戴着露指手套的手,示意。

枯瘦男人立刻急切地点头,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折断脖子。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小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块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恶臭的灰白色**脑晶**。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两块递给商人。

商人掂量了一下,金属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他示意枯瘦男人坐下,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然后,他俯下身,动作精准而冷酷,将那神经电极上几根尖锐的探针,毫不犹豫地、深深刺入男人两侧太阳穴附近的皮肤!探针穿透皮肉,发出细微的“噗嗤”声。

枯瘦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嘶吼,整张脸扭曲变形,眼球因剧痛而可怕地凸出!汗水如同开闸般从他额角、脖颈汹涌而出。但紧接着,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覆盖了他扭曲的痛苦——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痛苦与极致欢愉的痉挛,一种病态的、到达巅峰的释放感。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滴落在肮脏的前襟上。他正在“享受”神经电极强行刺激大脑皮层产生的、虚假而强烈的“痛感”。

几秒钟后,商人猛地拔出了探针。探针尖端带着一丝暗红的血珠。枯瘦男人紧绷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靠在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涣散,脸上残留着那种虚脱般的、餍足的空洞。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酷刑只是一场梦。他满足地、麻木地蜷缩起来,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反应。

商人冷漠地转身,走向下一个“顾客”。他的动作熟练而高效,如同屠宰场流水线上的工人。接受“服务”的人形态各异,有的像枯瘦男人一样迫不及待,有的则带着麻木的顺从。但无一例外,当电极刺入,虚假的剧痛洪流冲垮神经堤坝的瞬间,他们的脸上都会爆发出那种扭曲的、混合痛苦与狂喜的表情。那是他们在哑纪元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活着的“滋味”。

夜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在怀里的小烬身上。孩子的痉挛似乎减弱了一些,喉咙里那种勒紧般的“呃…呃…”声音消失了。但那张脸……那强行拉扯出的“笑容”并未完全褪去,嘴角依旧维持着一个僵硬的、怪异的弧度。更让夜璃心头发冷的是,小烬那双深井般的眼睛,此刻竟微微睁着。瞳孔深处,那片死寂的墨色里,那两点幽蓝的鬼火并未熄灭,反而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缓慢地转动着,似乎在“看”着什么夜璃无法看见的东西。

夜璃顺着小烬那没有焦距、却泛着幽蓝光芒的视线望去。

视线尽头,是峡谷边缘,靠近墨焰石碑辐射区外围的一片区域。几株被铁锈乳汁浇灌的金属植物顽强地从岩缝中钻出,枝干泛着病态的灰白金属光泽,顶端挂着几颗尚未成熟的、同样灰白坚硬的金属果实。在它们旁边,紧挨着岩壁的阴影里,一株同样的金属植物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它的枝干枯萎、蜷缩,失去了所有金属光泽,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黑色,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龟裂。顶端一颗畸形的果实,也早已干瘪、发黑,像一块被遗弃的废铁。这株植物死了。

夜璃的目光落在那株死去的植物上,心头掠过一丝模糊的异样感。这并非黑市区域第一株枯萎的金属植物,在这片被石碑辐射的土地上,死亡本是常态。但……似乎有哪里不对。就在她念头闪过的瞬间,怀里的小烬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是一种极其轻微的、带着某种目的性的蠕动。

夜璃低头。小烬那只没有被她身体压住的小手,正极其缓慢地、如同梦游般抬起。细瘦的手指微微蜷曲,指尖带着孩童特有的、尚未被磨砺的柔软,方向正对着那株枯萎的金属植物。

夜璃屏住了呼吸。她看到小烬瞳孔深处那两点幽蓝的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瞬,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就在小烬的指尖无意识地朝着枯萎植物方向虚点的刹那,夜璃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在那株死去的、灰黑色的金属植物干枯龟裂的表皮下,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抹幽蓝色的微光!那光芒极其微弱,转瞬即逝,如同幻觉,却冰冷异常,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意。

夜璃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小烬那只抬起的手轻轻按了下去。孩子没有任何反应,瞳孔里的幽蓝光芒依旧缓慢地转动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夜璃高度紧张下的错觉。

然而,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夜璃。她再次看向那株死去的植物,目光锐利如刀,仔细搜寻着每一寸龟裂的灰黑色表皮。她需要确认。

就在这时,峡谷中央的“交易”似乎告一段落。商人合上了他的金属箱,里面剩下的脑晶不多了。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沉默的人群,搜寻着新的“顾客”或“货源”。很快,他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峡谷边缘,那几株生长在岩缝中的金属植物上。

商人迈开步子,无声地穿过沉默的人群。他走到那几株植物旁,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灰白色果实的大小和硬度,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果皮上敲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显然在评估这些“原材料”的价值。他的动作很专注,直到他检查完最后一颗果实,准备起身时,目光才不经意地扫过旁边那株枯萎死去的植物。

商人的动作停顿了。

他蹲在那里,没有立刻站起来,金属面具下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那株枯死的植物上。他伸出手,不是去触碰果实,而是用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拨开覆盖在枯萎枝干表面的一层薄薄浮尘。

夜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商人的手指在拨开浮尘后,停留在枯萎枝干某处龟裂的缝隙边缘。他的指尖似乎在那道缝隙的边缘反复摩挲、确认着什么。

几秒钟后,商人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再看那枯死的植物,也没有去看那些健康的金属植物。他微微侧过身,那双隐藏在金属面具阴影后的眼睛,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穿透峡谷里浑浊的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夜璃和她怀中的小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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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冰冷、探究,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捕食者发现猎物秘密的锐利!

夜璃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低下头,避开那毒蛇般的视线,将小烬的脸更深地埋进自己的胸口,用破烂的织物遮挡住孩子嘴角那僵硬的怪异“笑容”和眼中幽幽的蓝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看见了?他发现了什么?那枯死的植物……和小烬有关?

商人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金属雕像,目光沉沉地盯在夜璃母女藏身的凹槽方向,足足有十几秒。峡谷里的死寂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连那些刚刚经历过“痛觉”巅峰、陷入麻木的瘾君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终于,商人收回了目光。他什么也没说,提起地上的金属箱,转身,无声地朝着峡谷深处另一个更幽暗的岔口走去,身影很快被嶙峋的岩壁和堆积的金属垃圾吞没。

直到那冰冷的目光彻底消失,夜璃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冰冷的岩石。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但商人最后那充满探究和冰冷算计的眼神,如同附骨之蛆,烙印在她心头。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带着小烬,远离这个深渊。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准备抱起小烬离开这个危险的凹槽。就在她手臂移动的瞬间,怀里一直僵冷的孩子,突然又动了一下。

这一次,动作清晰而明确。

小烬那只没有被夜璃压住的小手,再次抬起。这一次,不再是梦游般的无意识指向,而是带着一种孩童笨拙却坚决的探索欲。小小的指尖,直直地伸向凹槽边缘,岩壁缝隙里顽强探出的一小片暗绿色的、肥厚的苔藓。

夜璃的动作僵住了。她看着小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潮湿的苔藓。

就在指尖距离苔藓还有半寸之遥时——

嗡!

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透过夜璃紧贴岩壁的脊背传来!仿佛她抱着的不是女儿,而是一个微型的、即将爆裂的能量核心!

夜璃骇然低头。

小烬的指尖,距离苔藓尚有一线之隔。但在那片暗绿色的苔藓表面,就在小烬指尖正对的位置,极其突兀地、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几点幽蓝色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最微小的星辰,冰冷、纯粹,只有针尖大小,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苔藓表面极其迅疾地、沿着某种无法理解的轨迹闪烁、跳跃!如同几粒被赋予了生命的、狂舞的蓝色冰晶!

夜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她猛地想起刚才那株枯死金属植物表皮下一闪而逝的幽蓝!那不是幻觉!

与此同时,小烬那双深井般的眼睛,瞳孔深处那两点幽蓝的鬼火,骤然间光芒大盛!不再是缓慢转动,而是如同被投入燃料般猛烈燃烧起来!幽蓝的光芒几乎要透出眼眶!她脸上那僵硬的怪异“笑容”,在幽蓝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诡谲非人!

孩子小小的身体在夜璃怀里猛地一挺!喉咙深处再次挤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刮擦般的“呃——!”声!

夜璃再也顾不上隐蔽,她不顾一切地收紧手臂,死死抱住剧烈颤抖的小烬,用身体的力量压制着她,同时惊恐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片苔藓上狂舞的幽蓝光点。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混乱、却又带着某种原始毁灭意志的“力量”,正不受控制地从女儿小小的身体里溢出,试图扑向那片苔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峡谷深处,靠近商人消失的那个幽暗岔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短促、尖锐、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叫!

“啊——!!!”

那声音撕裂了峡谷死一般的寂静,如同利刃划破裹尸布!这叫声并非来自神经电极制造的虚假痛苦,而是蕴含着一种真实的、灵魂被撕裂般的、血肉被活生生啃噬般的剧痛!

这突如其来的、真实的惨叫声,如同最猛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小烬剧烈颤抖的身体!

孩子瞳孔深处猛烈燃烧的幽蓝鬼火,如同被冷水浇熄般骤然一暗!那股即将失控溢出的冰冷混乱力量猛地一滞!小烬挺直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喉咙里的怪响戛然而止。她眼睛一闭,头一歪,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陷入一种无知无觉的昏沉状态。只有嘴角那僵硬的怪异弧度,依旧残留。

那片苔藓上狂舞的幽蓝光点,也如同失去了能量来源,闪烁了几下,迅速黯淡、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璃惊魂未定地抱着再次“安静”下来的小烬,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猛地抬头,望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峡谷深处,那个幽暗的岔口,此刻正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的血腥和……焦糊气味?几个离得近些的黑市人群,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远离那个如同怪物巨口的岔口。

夜璃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盯着那片黑暗。发生了什么?那声惨叫……是谁?和商人有关吗?还是……和小烬刚才差点失控的力量有关?

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她的脊背:那株枯死的金属植物……那片苔藓上狂舞的幽蓝光点……小烬眼中燃烧的鬼火……还有那声突如其来的、真实的惨嚎……这一切破碎的碎片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她无法理解、却足以致命的联系?

商人最后那个冰冷的、充满算计的眼神,再次浮现在她眼前。他看见了枯死植物的异常,他看见了她们母女。他不会放过她们。

夜璃抱紧怀里冰冷僵硬的小烬,蜷缩在冰冷的岩壁凹槽里,感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而巨大的、名为恐惧的网,越收越紧。哑纪元的黑暗,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冷,更致命。而她的女儿,似乎正站在那黑暗旋涡的最中心。

痛觉黑市

痛觉成了商品,神经成了货架。 商人兜售虚假痛感,电极刺入颅骨。 瘾君子大脑结晶化,沦为活体宝石。 小烬在实验室意外发现: 最纯粹的痛苦,竟能杀死蔓延的金属植物。 ——当毁灭成为解药,谁敢吞下这剂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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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蚀的钢铁、陈年的机油、还有某种浓得化不开的、金属缓慢腐烂时渗出的甜腥——这就是“铁锈巷”的底色。巷子深埋在“铸铁城”那庞大、臃肿、如同巨兽内脏般盘根错节的钢铁结构最底层。这里的光线不是被“给予”的,而是从上层无数缝隙、管道和泄露的冷凝液中艰难“漏”下来的,污浊、粘稠,像掺了油污的泥浆,勉强涂抹在扭曲的金属墙壁和锈迹斑斑的管道上。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带着金属碎屑的粘液,肺叶被无形的手攥紧,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巷子两侧,是歪斜、仿佛随时会坍塌的金属窝棚,用废弃的飞船隔板、扭曲的承压梁和不知名的巨大铆钉勉强拼凑。更多的“摊位”则直接开在巨大的、早已停止运作的管道裂口或废弃的阀门腔室里。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蠕动,大多佝偻着背,肢体不自然地扭曲,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缺乏日照和浸泡在金属废气中的病态青灰。他们的眼睛,是这片污浊中最刺目的东西——浑浊的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贪婪的、非人的渴望,如同即将饿毙的鬣狗盯着腐肉。那是对“货”的渴望。对“痛”的饥渴。

小烬裹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得露出内衬纤维的灰色工装外套,竭力将自己缩进管道投下的一道狭窄阴影里。外套上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有机溶剂混合的气味,是她从上面那个勉强维持运转的“生态平衡维护站”带下来的唯一标识。她的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被污浊空气灼痛的肺部。太近了。离那些燃烧着非人渴望的眼睛太近了。她能清晰地闻到那些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气息——不是汗臭,不是污垢,而是一种……内在被蛀空后留下的、冰冷的金属锈蚀味,混合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劣质合成香料的甜腻。那是“货”的残留,是大脑正在晶化的预兆。

“新货!刚到的‘深寒冰狱’!纯度保证!带你体验绝对零度的灵魂冻结!” 一个尖锐、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声音在几步外炸响,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小烬猛地一缩,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瘦得像金属骨架般的男人。他裹在一条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毯子里,毯子下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手背上密密麻麻地插着数根细小的、如同水蛭般的暗银色探针,探针尾部连着细若蛛丝的导线,最终汇入他胸前一个鼓囊囊、不断发出微弱嗡鸣的金属盒子——神经电极的控制器。他的脸深陷在毯子的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瞳孔深处仿佛有两块正在疯狂结晶的冰蓝色矿石。

他的摊位上没有实体货物,只有那个嗡鸣的控制器,以及控制器旁边一个敞开的金属小盒。盒子里,躺着几枚指甲盖大小、形态各异、散发着幽幽微光的结晶体。它们有的像破碎的冰凌,折射着冰冷锐利的蓝光;有的如同凝固的琥珀,内部封存着扭曲的、仿佛在无声尖叫的阴影;有的则像粗糙的、布满尖刺的黑曜石,吸吮着周围本就不多的光线。这些,就是“货”的终端——大脑皮层过度“品尝”虚假痛感后,异化凝结成的“痛觉晶核”。是瘾君子们最终支付给“痛觉商人”的货币,也是他们自身存在的墓碑。

“嗤……‘深寒’?上个周期的垃圾了。” 另一个更低沉、带着金属共振般嗡嗡声的嗓音响起,充满了不屑。声音来自巷子更深处一个巨大的、如同废弃锅炉般的金属腔室入口。腔室边缘,倚靠着一个“东西”。它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但身体的绝大部分,已经被一种半透明、闪烁着暗紫色幽光的水晶状物质覆盖、取代。它的头颅尤其恐怖,左侧太阳穴以上,完全被一块巨大的、内部仿佛有粘稠紫黑色烟雾在缓缓流淌的晶簇所取代。晶簇表面布满尖锐的棱角,折射着污浊的光线,投射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只有右眼和嘴巴的一小部分还残留着人类组织的痕迹。那只残存的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布满污黄的血丝,瞳孔却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点,闪烁着一种非人的、极度饥渴的光芒。它的声音就是从那张勉强还能开合的、残留着干裂皮肤和晶化边缘的嘴里发出的,带着水晶摩擦般的刺耳质感。

“试试这个……‘千刃熔炉’……” 晶化怪物的胸腔深处发出低沉的嗡鸣,它那只残留的人类手臂(手臂末端的手指也呈现出半晶化的僵硬)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自己头颅上那块巨大的、流淌着紫黑色烟雾的晶簇核心。那里,几根粗大得多的、如同荆棘般的暗金色电极深深刺入晶簇内部,电极尾部同样连接着一个更庞大、嗡鸣声更响、表面布满复杂管线和散热孔的控制器。“……真正……触及灵魂的……焚烧……和……撕裂……保证……让你……忘了……自己……是坨……会烂的肉……” 它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个词都伴随着晶簇内部烟雾的加速翻涌,仿佛说话本身也在消耗着它残存不多的、非晶态的生命力。

小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抽搐。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盯着晶化怪物头颅上那枚巨大的、仿佛在呼吸的紫黑色晶核。那里面……是什么?是无数叠加的痛苦记忆?还是某个被彻底净化湮灭的意识最后的残响?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痛”,才能将一个人扭曲、凝固成如此亵渎生命的模样。更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像追逐甘泉一样,主动拥抱这种通向非人终点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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