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哑纪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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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纪元
>语言芯片被强制植入人类大脑时,我捏碎了自己的神经中枢。
>女儿小烬天生无痛觉,在墨焰石碑下啃食铁锈乳汁浇灌的金属果实。
>石碑渗出的铁红液体,含有人类灭绝前的情感神经元。
>新生代们沉迷用肢体交换痛觉,渴望感受石碑传递的杀戮记忆。
>我每夜在石上刻下星图,监视着倒计时指向0.0001%的情感复苏率。
>直到小烬的牙印在金属上泛起蓝光——
>倒计时突然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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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璃的指尖,像枯死的树根,深深抠进焦黑的泥土里。指尖下的触感冰冷而滑腻,不是土,是某种早已失去生命的合金残片。她用力一拽,半截扭曲的管线应声而出,暗哑的断口处,几缕早已干涸的、类似神经纤维的丝状物在微风中轻轻颤动。这是前文明的语言中枢芯片植入手术遗落的导管残骸。她盯着它,如同凝视深渊里爬出的毒虫。
空气凝滞,没有一丝风。远处,那座名为“墨焰”的石碑,在午后惨白的光线下矗立着。它通体漆黑,表面却像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熔融流淌后又凝固的痕迹扭曲盘绕,构成一种令人不安的、介于文字与生物内脏之间的图案。石碑底部,与贫瘠土壤交接的边缘,正渗出粘稠的、铁锈色的液体。那液体缓缓蠕动,如同拥有生命,无声地浸润着周围几株扭曲、矮小的植物。植物贪婪地吸收着这铁锈色的“乳汁”,枝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金属光泽,顶端结着几颗表面粗糙、泛着冷硬灰白光泽的畸形果实。
夜璃收回目光,将那截冰冷的导管残骸随手丢开。她站起身,骨骼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汗水沿着她深陷的眼窝滑下,在布满尘土的脸上犁出两道清晰的沟壑。她走到那几株被石碑“乳汁”滋养的植物旁,伸出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毫不犹豫地摘下一颗灰白色的金属果实。果皮坚硬冰冷,触感像一块刚从冻土里挖出的生铁。她把它塞进怀里,粗硬的纤维布料摩擦着果实表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在她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石碑投下的巨大阴影边缘。那是小烬,她的女儿。孩子很瘦,像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细软的头发在脑后结成枯草般的一束。此刻,小烬正用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燧石碎片,专注地刮擦着石碑底部渗出“乳汁”的缝隙边缘。刮下的铁红色碎屑,被她小心翼翼地拢进一只破口的陶碗里。碗底,已经积攒了薄薄一层铁锈色的粉末。
夜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小烬立刻停手,抬起头。她的眼睛很大,眼白占据了过多的比例,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任何情绪,也映不出头顶那片灰蒙蒙、毫无生气的天空。孩子站起身,端着那只破碗,安静地走到夜璃身边。
夜璃沉默地接过碗,将刮下的铁锈粉末倒进旁边一个用更大石块粗糙凿出的凹坑里。凹坑里盛着浑浊的水。粉末一遇水,便迅速溶解、翻腾,水面立刻泛起一层粘稠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色油膜,同时散发出一种浓烈的、如同生铁锈蚀又混合了某种陈旧血腥的腥甜气味——这是“墨焰”的恩赐,新生代赖以维生的“铁锈乳汁”。小烬蹲在凹坑旁,小小的鼻翼翕动着,贪婪地嗅吸着这刺鼻的气味,那双过分大的眼睛里,依旧空无一物。
夜璃没有看女儿,只是用一根木棍机械地搅动着坑里的浑浊液体。她的目光越过石碑,投向远处那片被风沙侵蚀得支离破碎的岩壁。曾经,那里布满了色彩浓烈、线条奔放的岩画,描绘着狩猎、舞蹈、祭祀……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喧嚣与情感。然而现在,那些原始的图案大部分已被覆盖、涂抹。取而代之的,是用同样漆黑的燧石粉末刻画上去的、密密麻麻的几何图形与冰冷简洁的数学符号——像是某种无法解读的公式,又像是某种高度抽象化的指令,覆盖了祖先的狂野灵魂。岩壁之下,人影晃动。
几个半大的孩子围成一圈,肢体在沉默中快速而怪异地舞动着。没有声音,只有动作摩擦衣物和皮肉的细微窸窣。他们的眼神空洞,表情如同凝固的石雕。一个稍高些的男孩伸出枯瘦的手臂,示意另一个矮小的女孩。女孩面无表情,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碎片,在男孩裸露的小臂上狠狠一划。暗红的血珠立刻沁了出来,沿着灰黑的皮肤滚落。男孩的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痉挛。他死死咬住下唇,整张脸扭曲变形,额角青筋暴跳。但那双眼睛里,却陡然迸射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病态的亮光——痛苦。他在用肢体语言“交易”痛觉。片刻后,他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脸上扭曲的痛苦褪去,留下一种奇异的、跛足般的空白。他空洞的眼神扫过同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女孩接过男孩递过来的一小捧干瘪的、不知名的植物种子,动作麻木地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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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璃收回视线,眼神晦暗不明。她弯腰,用那只破碗舀起坑里粘稠的铁锈色液体,递给小烬。小烬伸出小手,稳稳地接过沉重的陶碗。碗口很大,几乎遮住了她半张小脸。她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大口啜饮起来。铁锈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溢出,在她灰扑扑的下巴上留下蜿蜒的痕迹,衬得她那张缺乏表情的小脸更加诡异。没有皱眉,没有咂嘴,仿佛她喝下的不是散发着腥甜怪味的铁锈乳汁,而是最寻常不过的清水。夜璃伸出手,粗糙的拇指用力擦过小烬的嘴角,抹去那刺目的铁锈色。
当夕阳如同垂死者咳出的最后一口血,将天边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红时,夜璃带着小烬回到了她们的“家”。那是一个背靠着一堵巨大、倾斜的金属断墙挖出的浅坑。断墙扭曲变形,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沙尘和锈迹,依稀能辨认出曾经属于某种庞大造物的外壳。坑底铺着干枯的苔藓和破烂的织物碎片,勉强隔开地下的寒气。
夜璃从怀里掏出那颗白天采摘的灰白色金属果实。它表面粗糙,布满细小的凸起,像一颗畸形的铁核桃。她把它递给小烬。小烬接过来,毫不犹豫地张开嘴,用她那口细小的乳牙,狠狠咬向坚硬的果皮。
“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在寂静的黄昏中格外刺耳。那颗连成年人都需要借助工具才能撬开的坚硬果实,竟被小烬一口咬下了一块!碎裂的金属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冰冷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夜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夺那果实,而是死死抓住了小烬的手腕。力量之大,让孩子的细腕瞬间勒出一道红痕。小烬抬起头,嘴里含着那块沾着幽蓝光痕的金属碎片,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没有疼痛,没有疑惑,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夜璃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她死死盯着女儿的手腕,那圈红痕正在迅速消退,仿佛从未存在过。没有痛觉。天生的。她缓缓松开手指,指尖冰凉。小烬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咀嚼着嘴里的金属碎块,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夜幕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风,带着沙砾的粗粝质感,开始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呜咽、盘旋。夜璃抱着小烬,蜷缩在冰冷的坑底。小烬很快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呼吸均匀。夜璃却睁着眼睛,凝望着头顶那片被巨大金属断墙切割出的狭小夜空。
在那片扭曲的、灰黑色的天幕边缘,一个庞大而沉默的阴影无声地滑过。它形状怪异,像一块巨大的、融化的琥珀,又像一个畸形的、半透明的虫巢残骸,边缘不断缓慢地蠕动、重组。它没有光芒,只是吞噬着下方本就微弱的星光,在夜空中留下一个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空洞。这就是“沉默监视者”,第五卷虫巢战争遗留的残骸,悬浮在哑纪元人类头顶永恒的、无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缓慢地移动着,如同一个冷漠的宇宙幽灵。
就在它滑过夜璃正上方那片狭窄天穹的瞬间,那巨大、半透明的虫巢状躯体深处,一点微弱的红光陡然亮起,随即投射下一束纤细、冰冷的光柱,精准地落在夜璃和小烬栖身的浅坑边缘。光柱迅速凝结成几个冰冷的、非人间的符号,悬浮在离地面一尺高的空中,散发着幽暗的红光:
**情感复苏率:0.0001%**
**倒计时:未知**
那红光符号如同凝固的血,在黑暗中持续了几秒,然后无声无息地熄灭,仿佛从未出现。监视者的阴影继续它缓慢而永恒的巡行,融入更深的黑暗。
夜璃的视线从那片虚无中收回,落在坑底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她轻轻松开环抱着小烬的手臂,孩子在她怀里蠕动了一下,依旧沉睡。夜璃坐起身,从怀里摸索出一小块边缘异常锐利的黑色燧石碎片——它和那些新人类涂改岩壁所用的材质一模一样。
她俯下身,凑近那块石板。借着极其微弱的天光,能看清石板上早已布满无数细密的刻痕。她抬起拿着燧石片的手,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熟练,开始用力刻画。
“嗤…嗤…嗤…”
燧石尖端刮擦着粗糙的石板表面,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石屑簌簌落下。她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千万年。手腕、手臂、肩背的肌肉记忆被唤醒,精准地驱动着每一道线条。很快,一片由点和线构成的、极其复杂而规律的星图轮廓,在石板上显现出来。点的大小不一,线的连接方式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她的手指在冰冷的石板上移动,指尖的皮肤被粗糙的石板边缘磨得更加粗糙,甚至渗出血丝。但她毫无所觉,全神贯注,仿佛整个灵魂都沉入了这片由她自己创造的、冰冷的星空之中。这星图,是她破碎世界里唯一的坐标,也是她对抗遗忘的最后堡垒。
刻完最后一笔,她停下动作,指尖悬停在冰冷的星图上。那细微的刮擦声消失了,只剩下风卷过断墙缝隙的呜咽。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弯了她的脊背。她缓缓地、慢慢地向后靠去,冰冷的金属断墙透过薄薄的衣物,将寒意刺入骨髓。她闭上眼,试图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捕捉一丝睡意。
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非理性的冲动,如同冰层下突然涌动的暗流,猛地攫住了她。那冲动来自她的脚踝——距离那堵冰冷断墙最近的地方。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正从脚踝接触断墙的皮肤处渗透进来,沿着她的腿骨,蛇一般向上蔓延。
夜璃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块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瞳孔急剧收缩。那暖意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从她身体内部被唤醒的记忆!它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牵引力。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向墨焰石碑的方向。尽管隔着断墙和黑暗,那座沉默巨物的影像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意识里。那石碑底部渗出的铁锈色乳汁……那粘稠的、散发着腥甜气味的液体……
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去触碰它。触碰那墨焰石碑本身。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战栗,汗毛倒竖。那是禁忌!是这片死寂之地不言而喻的法则。靠近石碑的人,尤其是直接触碰它的人,会看到……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些碎片化的、来自前文明终焉的杀戮记忆,如同附骨之疽,会撕碎触碰者仅存的理智。石碑周围零散分布的、那些最终陷入疯狂或彻底痴傻的躯壳,就是最恐怖的警告。
然而,那从断墙侵入的暖意,那源自身体深处的呼唤,是如此强烈。它压倒了恐惧,甚至压倒了理智。夜璃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砂砾摩擦般的痛楚。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挠着,指尖传来泥土和石屑的触感。她必须去!一种近乎窒息的渴望攫住了她的心脏,仿佛不去触碰,下一秒她就会彻底碎裂。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尽量不惊动身边熟睡的小烬。孩子蜷缩着,呼吸均匀,对母亲内心的惊涛骇浪毫无察觉。夜璃像个幽灵般滑出浅坑,赤裸的双足踩在冰冷粗糙、布满碎石沙砾的地面上。每一步落下,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细微的痛楚,但这痛楚此刻却像一种锚点,将她牢牢钉在现实与疯狂的边缘。
夜风呜咽着,卷起沙尘,扑打在她单薄的衣物上。墨焰石碑巨大的轮廓在深沉的夜色中显现,如同蛰伏的远古巨兽,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越是靠近,那股源自身体内部的牵引力就越发强烈,如同无数根无形的线,牵扯着她所有的神经末梢。她甚至能闻到那铁锈乳汁在夜间愈发浓烈的腥甜气味,像铁锈混合着腐烂的血液。
石碑脚下,那几株被“乳汁”滋养的植物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冷光。夜璃的双脚终于踏入了石碑辐射区那无形的边界。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她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赤足踏入了万年玄冰。但同时,一种更加强烈的、来自灵魂深处的躁动和渴望也随之爆发!
她猛地伸出手,不再有任何犹豫,五指张开,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狠狠地按在了墨焰石碑那冰冷、粗糙、布满熔融扭曲纹路的表面上!
**嗡——**
接触的瞬间,并非物理的震动,而是整个意识世界被投入了一个疯狂的搅拌机!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信息洪流,如同开闸的熔岩,顺着她的手臂、神经,蛮横地冲入她的脑海!
视线被彻底撕裂、扭曲、重组。
她不再是夜璃。她变成了一个穿着紧身、污秽作战服的男人,头盔的目镜碎裂了一半,视野里充斥着刺目的爆炸火光和浓烟。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燃烧,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膛。震耳欲聋的枪炮嘶吼、金属撕裂的尖啸、垂死者的哀嚎……这些早已被遗忘的声音,此刻如同实质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她(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和血腥的灼热味道。手里紧握着的能量步枪在发烫、在咆哮,枪口喷射出的不是光束,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愤怒!
“守住缺口!为了摇篮!为了——” 旁边一个同样穿着残破战服的战友在嘶吼,声音却戛然而止。一道炽白的光束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头颅,灼热的液体和碎裂的骨渣猛地喷溅在夜璃(他)的目镜上,视野瞬间染成一片滚烫的猩红。
“啊——!” 夜璃(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这近在咫尺的死亡彻底点燃了杀戮的狂怒!她(他)调转枪口,朝着光束射来的方向疯狂扫射。能量束撕裂空气,打在对面同样扭曲、狰狞的金属甲壳上,溅起刺目的火花。那不是人!是虫子!巨大、复眼闪烁着冰冷绿光、甲壳上流淌着粘稠腐蚀液的虫族战士!它们如同黑色的潮水,从被撕裂的堡垒缺口中汹涌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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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剧烈晃动。她(他)看到一个年轻的战士被几只虫子扑倒,锋利的节肢轻易刺穿了他的护甲,扎入柔软的腹腔。战士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徒劳地挣扎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被钩扯出来……
**“杀!杀光它们!一个不留!”** 一个炸雷般的命令在通讯频道里炸响,带着绝对的疯狂和绝望。
视角再次切换。她变成了一个蜷缩在冰冷金属通道角落里的身影,穿着染血的白色研究员制服。通道里警报灯疯狂闪烁,红光如同血瀑。沉重的脚步声和虫子节肢刮擦金属地面的恐怖声响,如同死神的鼓点,从通道两端同时逼近!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语言中枢……情感模块……备份……” 她(另一个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手指在一个便携式数据终端上疯狂操作,汗水浸透了额发,黏在惨白的脸上。终端屏幕闪烁,显示着进度条和大量复杂的数据流。
“它们来了!” 一个惊恐欲绝的声音尖叫起来。
她猛地抬头。通道一端的拐角,几只狰狞的虫族先锋探出了头,复眼锁定了她这个渺小的猎物!绿色的腐蚀性酸液从它们口器中滴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不——!” 她发出濒死的尖叫,手指痉挛般按下了终端上的最终确认键。就在这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狠狠撞来!她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个撞飞她的人——一个同样穿着研究员制服、戴着眼镜的瘦削男人——代替她暴露在虫族面前。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实验室用的高能切割刀,刀身亮起刺目的白光。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一个词,声音被淹没在虫族尖锐的嘶鸣和切割刀启动的嗡鸣中。
那口型……那口型是……
**“活下去!”**
白光爆闪!虫族的嘶鸣变成了痛苦的尖啸!同时,冰冷的节肢也狠狠刺穿了男人的胸膛!
“不——!” 夜璃(她)的灵魂在碎片化的记忆中发出无声的、撕裂般的悲鸣。
**砰!**
夜璃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向后狠狠弹开!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她剧烈地呛咳起来,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腥甜味。按住石碑的那只手,掌心一片灼痛,皮肤被石碑粗糙的表面磨破,渗出血珠,混合着石碑上冰冷的铁锈气息。
她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脑海里,那地狱般的景象、震耳欲聋的爆炸与惨叫、战友头颅爆裂的猩红、研究员被刺穿胸膛的惨状、还有那男人最后无声嘶吼的口型……无数的碎片如同沸腾的钢水,在意识里疯狂翻滚、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那个戴眼镜的瘦削研究员的脸……那双在镜片后充满绝望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睛……如此清晰!如此……锥心刺骨!
她大口喘息着,试图抓住一点现实的碎片来锚定自己。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的手,那只刚刚按在石碑上的、沾着血和铁锈的手。借着极其微弱的星光,她看到掌心被磨破的伤口边缘,沾染的石碑尘埃里,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如同尘埃般的颗粒,正散发出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铁锈色的荧光。它们像是有生命般,试图沿着伤口渗入她的血肉。
情感神经元!石碑铁锈乳汁里蕴含的、人类灭绝前最后的情感凝结物!它们如同活物,正试图入侵!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脑海中的混乱剧痛。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伤口,试图用更剧烈的疼痛来驱散那些试图渗入的荧光微粒。她挣扎着想要爬起,逃离这噩梦的源头。
就在她撑起身体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扫过了石碑脚下那片被铁锈乳汁浸润的土地。
小烬!
她的女儿不知何时醒了,小小的身影正蹲在石碑的阴影里,就在夜璃刚才触碰的位置旁边!孩子手里,还捏着白天没有啃完的那半颗灰白色的金属果实。小烬似乎对母亲刚才的剧烈反应毫无察觉,她只是伸出另一只小手,带着孩童天然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模仿着母亲刚才的动作,将小小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墨焰石碑冰冷粗糙的表面上。
“不——!” 夜璃的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嘶吼,巨大的惊恐瞬间扼住了她的心脏!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小烬小小的身体,在指尖接触到石碑表面的瞬间,猛地僵直了!她那双原本空洞无物的、深井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瞪大到了极限!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在疯狂闪烁、爆炸!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只有一种极致的、非人的僵直。她手中那半颗金属果实无声地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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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璃扑到女儿身边,一把将小烬冰冷的、僵硬的小身体死死搂进怀里。孩子的身体像一块寒冰,细微的颤抖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夜璃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石碑传递的杀戮记忆碎片,连成年人都无法承受,何况是一个天生没有痛觉、感知世界本就扭曲的孩子?!
她颤抖着,试图掰开小烬紧贴在石碑上的手指。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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