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风雪七日的帝国拐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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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之围——风雪七日的帝国拐点

1:北疆烽烟(公元前200年冬,晋阳城)

晋阳城(今山西太原)的将军府邸,炭火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弥漫在厅堂里的焦灼寒意。刚从云梦泽擒韩信归来的刘邦,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帝王威势,此刻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焦躁地在铺着巨大羊皮地图的案几前来回踱步,厚重的皮靴踩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敲打着在场每一个将领的心。

“韩王信!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刘邦猛地一掌拍在地图上代地(今山西北部)的位置,震得案几上的铜灯盏都晃了晃,“朕待他不薄,封他为韩王,让他镇守北疆门户!他竟敢勾结匈奴,献出马邑(今山西朔州)!他这是要把匈奴人的铁蹄直接放进我大汉的腹地!”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眼中燃烧着被背叛的怒火和一种急于立威的冲动。刚刚处置了功高震主的韩信,他需要一场新的、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巩固帝威,震慑天下!而叛徒韩王信,无疑是最好的靶子。

丞相萧何站在一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忧心忡忡地劝道:“陛下息怒!北地苦寒,匈奴控弦之士数十万,来去如风,极其剽悍。我军主力多在关中,此地多为步卒新募之兵,恐非其敌。不如暂忍一时,加固边塞,待来年春暖,调集精骑……” 萧何深知,这位老伙计骨子里那股沛县起兵时的“混不吝”劲儿又上来了,尤其是在刚处理掉心头大患韩信后,自信正膨胀到顶点。

“忍?” 刘邦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般扫过萧何,又扫过垂手侍立在一旁的周勃、樊哙、夏侯婴等一众老兄弟,“朕忍不了!匈奴豺狼也!韩王信引狼入室,若不雷霆一击,剪除叛逆,震慑胡虏,边关永无宁日!草原上的狼群,只会把退缩当成懦弱!”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朕意已决!亲征!务必擒杀韩王信,将匈奴人赶回漠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曲逆侯陈平匆匆而入,脸色凝重,带来最新的军报:“陛下,探马回报!韩王信勾结匈奴单于冒顿,其前锋已过勾注山(今山西代县西北雁门山),正向南侵袭!”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冒顿亲率大军在后,但……前锋兵力似乎不算太多,且队形散乱,像是……像是急于抢掠的模样。”

“哦?” 刘邦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轻蔑而得意的笑容,“前锋散乱?急于抢掠?哼!果然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看来他们内部也不甚协调!韩王信那点残兵败将,更是乌合之众!” 陈平的情报,无意中(或者说,恰恰迎合了刘邦急于求胜的心理)传递了一个信息:敌军并非铁板一块,有机可乘!

刘邦的自信瞬间爆棚,仿佛胜利已在向他招手。他忽略了陈平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隐忧,也忽略了萧何越发紧锁的眉头。他走到主帅位置,抓起令箭,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朕军令!先锋夏侯婴、周勃!率轻骑、车兵火速北上,追击韩王信与匈奴前锋!务必咬住他们!”

“灌婴!率主力步卒随后接应!”

他看着地图上代地以北那片广袤的区域,手指用力点向一个地名:

“朕亲率中军精骑,随后跟进!目标——平城(今山西大同)!朕要在平城,痛饮庆功酒!”

厅堂中,将领们齐声应诺。只有陈平看着刘邦那因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陛下太急了……对草原上的狡狼冒顿,了解得太少了!那散乱的前锋,真的只是抢掠心切吗?

晋阳城中的令箭掷地(决策亲征),点燃了帝王膨胀的雄心(轻敌冒进)。警示:愤怒(韩王信叛)与傲慢(新擒韩信)交织的决策,往往是踏入陷阱的第一步(冒顿诱敌)。胜利的渴望(立威北疆),有时是蒙蔽双眼的迷雾(忽视风险)。

2:风雪白登(公元前200年冬,白登山)

北方的朔风,像无数把浸了冰水的钝刀子,卷着砂砾般的雪粒,狂暴地抽打在脸上、身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能见度不足百步。刘邦和他亲率的三万中军精骑,此刻正艰难地跋涉在这片被严寒和风雪统治的荒野上。马蹄深深陷入及膝深的积雪,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将士们裹紧了冰冷的铁甲和冻硬的皮袍,眉毛胡须上结满了厚厚的白霜,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

“陛下!风雪太大了!斥候回报,前方道路难辨,恐有危险!” 灌婴策马从前方艰难地挤回来,顶着风雪大声嘶吼。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和疲惫,连日来在雪原上的强行军,让这支精锐也显出了疲态。

刘邦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马背晃动,脸色铁青。连续几天的追击完全没有结果。韩王信和那支“散乱”的匈奴前锋,就像狡猾的雪狐,总在他们快要咬住时消失在茫茫风雪中。胜利的预期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加剧的烦躁和一股莫名的寒意。

“危险?什么危险!” 刘邦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有些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平城就在前面不远!只要拿下平城,就扼住了匈奴南下的咽喉!告诉将士们,再加把劲!等到了平城,朕重重有赏!” 他心中那份急于证明自己、洗刷韩信事件后微妙舆论压力的冲动,压倒了对恶劣天气和未知敌情的谨慎。更重要的是,他潜意识里仍然轻视着匈奴人:一群只知抢掠的野蛮人,能有什么像样的战略?

终于,在傍晚风雪稍歇的间隙,一座孤零零的石头山出现在地平线上。向导指着那山,声音带着敬畏:“陛下,那就是白登山!平城就在它东北方向不远了!”

“好!” 刘邦精神一振,多日来的憋闷似乎一扫而空,“传令!全军上白登山!占据高地,扎营休整!明日一早,兵发平城!” 他选择白登山,无非是行军常识:抢占制高点,俯瞰平城,占据地利。风雪太大,平城情况不明,山上是稳妥的选择。疲惫不堪的将领和士兵们,也巴不得有个避风的地方。

然而,就在汉军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攀上白登山顶,还未来得及扎稳营盘,火头军刚点燃第一缕炊烟时——

“呜——呜——呜呜呜——!”

低沉、绵长、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号角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穿透呼啸的风雪,震得山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所有汉军将士都惊呆了!他们冲到山崖边,朝下望去——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劈开,视野瞬间开阔了一些。只见白登山周围,目之所及的无尽雪原上!

如同变魔术一般,涌出了无边无际的骑兵!

骑士身着各色皮袍或简陋皮甲,骑着矮壮却耐力惊人的蒙古马,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填满了山下的每一寸土地!他们无声地勒住战马,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整个白登山围得水泄不通!骑手脸上涂抹着防冻的油脂和赭石颜料,在雪光映照下如同鬼魅,眼神冷漠而嗜血。一面巨大的白色狼头大纛(dào)在西北方向高高飘扬,旗下,隐约可见一个身材高大、披着白狼裘的身影,正用一种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打量着山顶的猎物——匈奴大单于,冒顿!

“四十万……真有四十万骑……” 灌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脸色惨白如雪,“我们……被包围了!” 他猛地醒悟过来,先前那些“散乱”的匈奴前锋,根本就是冒顿故意抛出的诱饵!目的就是将汉军的主力,特别是汉帝本人,诱入这塞北苦寒之地精心选择的绝地!

山顶的汉军营盘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在山石间尖锐地呼啸。士兵们脸上的疲惫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刘邦浑身僵硬地站在崖边,刺骨的寒风似乎直接吹进了他的骨髓!他看着山下那铺天盖地、沉默而充满压迫感的匈奴大军,看着那面象征着死亡与征服的狼头大纛,再回头看看自己这三万在风雪中跋涉多日、冻得瑟瑟发抖、面露惊恐的精骑……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那不是身体的寒冷,而是灵魂坠入深渊的绝望!他猛地想起昨日灌婴的劝诫,想起陈平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巨大的懊悔和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这位刚刚登基不久的大汉开国皇帝!轻敌!冒进!中了冒顿的奸计!他把自己和帝国最精锐的力量,亲手送进了匈奴单于布下的天罗地网!

完了!刘邦的脑海中第一次闪过这个令他肝胆俱裂的念头。平城?庆功酒?此刻都成了最刺耳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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