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王者的忧思(2/2)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天朝魂》最新章节。
“大王!”公子成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等乃华夏衣冠,礼仪之邦!焉能效法被发左衽、茹毛饮血之蛮夷?此乃背弃祖宗成法,动摇国本啊!我中原之国,自有圣人教化,礼乐制度,此乃立国之基!今日弃圣人之教,袭蛮夷之服,变古之道,逆人之心,恐令学者离于政道,百姓溺于异俗,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请大王收回成命,毋贻祖宗之羞,令天下嗤笑!”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臣死谏!”
公子成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公子成大人所言极是!”
“胡服骑射,有伤风化,悖逆礼法!”
“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穿胡人之服,岂非自认野蛮?!”
大殿之上,反对声浪此起彼伏,尤其以宗室贵族和世代文臣最为激烈。保守的力量像一堵厚厚的墙,挡在了赵雍和他的变革理想面前。
赵雍看着跪伏在地、激动不已的叔父,看着满朝汹涌的反对声浪,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说服公子成,这位德高望重的宗室领袖,是破局的关键!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叔父及诸卿之意,寡人已知。然国之安危,重于泰山!此事关系重大,容后再议。退朝!”
朝会不欢而散。赵雍回到寝宫,疲惫地坐下。肥义担忧地看着他:“大王,公子成在宗室中威望甚高,他此番激烈反对,恐怕……”
赵雍眼神深邃:“寡人知道。叔父并非奸佞,他只是被‘礼制’二字牢牢捆住了手脚,看不到外面的风浪有多急。看来,寡人得亲自去趟叔父府上了。”
【本章启示】 创新的第一步,往往伴随着不解与非议。改变习惯,尤其是改变被视为“正统”的旧习,阻力之大超乎想象。赵武灵王顶住“背弃祖宗”、“自甘堕落”的骂名,力主胡服,展现了非凡的胆识。肥义的转变则提醒我们,真正的忠诚不在于墨守成规,而在于支持领袖做出有利于国家未来的正确选择。面对变革,我们需要打破“身份标签”的束缚(如“华夏”与“蛮夷”的刻板对立),以开放务实的心态去拥抱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3:深宅夜话,王者之辩(公元前307年,初夏·邯郸·公子成府邸)
主要事件: 公子成称病不朝以示抗议。赵武灵王放下国君尊严,亲赴公子成府邸进行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深度辩论,以理服人,最终说服公子成支持变革。
朝堂风波过后,公子成真的“病”了。他闭门谢客,称病在家,用这种无声却强硬的方式,表达对“胡服令”的坚决抵制。整个邯郸城的上层社会暗流涌动,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场叔侄之间的较量,赵国的未来仿佛悬于一线。
夜色如墨,赵武灵王仅带着几名贴身护卫,身着便服(仍是华夏服饰以示尊重),悄然来到了公子成戒备森严的府邸前。门房见到大王亲临,吓得慌忙通传。
公子成正躺在病榻上,听闻大王驾到,心中一震。他知道躲不过去了,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赵雍快步走进内室,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叔父:“叔父有恙在身,不必多礼!快快躺下。”他的语气真诚而关切,没有丝毫兴师问罪的意思。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叔侄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而微妙。没有外臣在场,这是最私密也最关键的谈话。
“大王深夜驾临寒舍,老臣惶恐。”公子成声音虚弱,但眼神依旧倔强,“若为胡服之事,老臣……恕难从命。老臣宁死,不愿见祖宗衣冠毁于一旦,令赵国蒙羞于天下。”他闭上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赵雍没有动怒,他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而恳切:“叔父啊,寡人深夜来访,非为逼迫,实为国家存亡,心焦如焚!寡人深知叔父忠贞体国,行事皆以赵国社稷为重。今日请叔父静心,听寡人肺腑之言。”
他站起身,在略显昏暗的室内踱了两步,背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叔父教导寡人,治国当以社稷为重。如今赵国四面受敌,中山小国,仗着地利屡屡犯境;东有齐国虎视眈眈;西边秦国,更是豺狼之性,日益强大。最可恨者,北疆胡虏,楼烦、林胡,恃其骑射之长,视我赵地为牧场,视我子民如牛羊!边境烽烟不息,将士血染黄沙,百姓流离失所!此情此景,叔父岂能视而不见?”
他停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公子成:“寡人每每思及边境惨祸,心如刀绞!我赵国传统车兵步卒,在草原旷野之上,面对胡骑来去如风、弓马娴熟,笨重迟缓,追之不及,避之不及!此乃血淋淋的事实!难道我们要继续用将士的血肉之躯,去填补这注定失败的差距吗?难道就因为所谓的‘礼制’、‘面子’,就要坐视国家被一点点蚕食、削弱吗?”
公子成紧闭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仍沉默。
赵雍继续剖析,语速加快,带着强烈的感染力:“圣人之法,本为利民强国!若礼制成为强国之障,岂非舍本逐末?昔日舜帝曾向有苗部落学习舞蹈,大禹入裸国而解衣。圣贤行事,何曾拘泥于形式?唯求其利国利民而已!寡人令民胡服骑射,非为喜好新奇,更非崇媚蛮夷!只为‘便事’,只为‘强兵’!有了强大的骑兵,我们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才能守卫祖先辛苦打下的基业!才能让赵国百姓安居乐业!”
他走近榻边,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叔父,您想想!是坚守一套让国家挨打、让子民受苦的‘华服’重要,还是变革图强,让赵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重要?是祖宗那僵化的‘衣冠’形式重要,还是祖宗那‘保境安民、延续国祚’的遗志重要?若赵国在他国铁蹄下覆亡,我等纵然身着最华美的周礼之服,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这几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公子成的心坎上!他猛地睁开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边境传来的那些惨烈战报,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撕心裂肺的哭声……作为宗室长者,他何尝不痛心?他坚守礼制,归根结底,不也是为了维护赵国的秩序与尊严吗?
赵雍捕捉到他眼神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晓以利害:“叔父乃国之柱石,宗室领袖!您的态度,至关重要!若您带头反对,则举国汹汹,变革寸步难行!赵国危矣!若您能深明大义,率先垂范,则天下翕然景从!赵国必能度过此劫,由弱转强!叔父!赵国需要您!寡人需要您!赵国的万千子民,需要您摒弃成见,共赴国难啊!”
“共赴国难……”公子成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长久以来固守的礼法壁垒,在国家存亡的现实危机和大王发自肺腑的恳求冲击下,开始剧烈地崩塌。他想起年轻的赵雍继位之初的英姿,想起他带领赵国在列国间周旋的不易,想起他此刻眼中那份为了国家可以牺牲一切的决绝……老臣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布满皱纹的脸颊。
他挣扎着从病榻上起身,不顾赵雍的阻拦,颤巍巍地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面向赵雍,庄重地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大礼,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老臣……糊涂!蔽于一孔之见,不察大王深谋远虑,不体国家危难之急!险些误国!老臣……知罪矣!”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羞愧、悔恨,以及一种豁然开朗后的坚定:“大王为社稷苍生计,忍辱负重,锐意革新,老臣……心悦诚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