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渭水论法-刑太子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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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虔策马向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里正,声音冰冷而威严:“大胆!惊扰太子殿下行猎,该当何罪?还不滚开!” 他甚至懒得给一个解释。

公孙贾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他看着倒毙的官牛,看着太子脸上那混合着兴奋和无知无畏的表情,看着公子虔那副理所当然的傲慢,又看看远处隐约可见的村落……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完了!太子犯禁!触犯的是新法严令保护的农耕之本!公子虔的纵容,更是火上浇油!大祸,已然酿成!他仿佛已经看到,公孙鞅那冰冷如铁的目光,正投向这片血腥弥漫的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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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汤汤,带着秋日的寒意,将浓重的血腥味卷向下游,也卷向了栎阳城,那个掌握着秦国法律利刃的核心。

【章节警句·裂痕】

少年太子的箭射穿了官牛的脖颈,也撕裂了法网最脆弱的一环——当规则的底线被金箭射穿,随之崩塌的将是整个秩序的穹顶。

第三章:法不阿贵,刑及贵胄

(事发当日傍晚,栎阳宫,偏殿)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毒蜂,带着血腥味,以惊人的速度蜇遍了栎阳城。太子嬴驷在渭水射杀官田耕牛!公子虔纵容!公孙贾劝阻不力!每一个字眼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听闻此事的秦人心上。街头巷尾,无数双眼睛在阴影里交换着震惊、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期待。新法?这次,那柄名为律令的利剑,敢不敢斩向最高的山峰?

栎阳宫偏殿,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将人压垮。铜鹤衔灯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在殿内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影子。秦孝公嬴渠梁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沉重。他面前摊着一卷紧急呈报的竹简——渭水河畔事件的详情。他没有说话,宽阔的肩膀却绷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殿内只有烛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哔剥声。

公子虔、公孙贾、嬴驷三人跪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公子虔微微昂着头,脸色虽然有些僵硬,但眼神依旧桀骜,似乎在无声地强调着公室的尊严。公孙贾面如死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年仅十三岁的太子嬴驷,小脸煞白,褪去了射牛时的兴奋,只剩下闯下天大祸事的茫然和恐惧,他偷偷抬眼瞄着父亲的背影,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公孙鞅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深衣,步履沉稳,面色如常,仿佛外界汹涌的暗流与他无关。他走到殿中央,对着秦孝公的背影躬身行礼:“臣公孙鞅,奉召觐见。”

秦孝公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锐利的审视。他将目光投向公孙鞅,声音低沉沙哑:“左庶长,太子之事,你已尽知。依新法,当如何论处?”

这句话如同巨石投入深潭!

公子虔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君上竟然真的问罪于新法?问罪于太子?他嘴唇哆嗦着想开口。

公孙贾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嬴驷更是吓得小脸惨白,几乎瘫软下去。

公孙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跪着的三人,最后落在秦孝公脸上,眼神锐利如刀锋出鞘,声音清晰、冷静、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金砖上:

“回君上:新法昭昭,明令如山。《厩苑律》有定:‘盗马牛者,死罪;伤及官用牛马致死者,劓刑(割鼻)或黥刑(刺面)并罚金!’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知法犯法,射杀官牛,罪证确凿!此风若长,新法必成废纸一张!法之不行——”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如同惊雷在殿宇中炸响,目光如电般扫过公子虔和公孙贾,“自上犯之!!!”

“自上犯之”!

四个字,像四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公子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要害!公孙贾直接瘫软在地。嬴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公孙鞅!你大胆!”公子虔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挺身,不顾礼仪指着公孙鞅咆哮,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太子乃君上血脉!国之储君!岂能受此贱民之刑?你想毁我赢氏根基吗?!”

公孙贾也惊恐地磕头,涕泪横流:“君上!左庶长!太子年幼无知,皆因臣教导无方,劝阻不力!臣罪该万死!请治臣之罪!万不可刑及太子啊!国本动摇,动摇国本啊君上!” 他语无伦次,只想为太子顶罪。

秦孝公的脸色在烛光下明暗不定。他看着痛哭的儿子,看着惊怒交加的弟弟,看着苦苦哀求的老臣,眼中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他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动摇国本?新法根基动摇,才是真正的国本动摇!商君的话,字字如刀,却字字在理!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决然的磐石之色。

公孙鞅无视公子虔的咆哮和公孙贾的哀求,对着秦孝公再次躬身,声音平稳却带着万钧之力:“君上!法令不行自上始!今日若因太子而废法,则新法必死!昔日徙木立信,五十金买的是庶民之信!今日渭水犯禁,若不能刑及贵胄,则前功尽弃,国无信不立!臣请君上明断,依法论处!”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嬴驷压抑的抽泣和烛火不安的跳跃。

秦孝公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公孙鞅坚毅的脸上。他沉默良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压出几个沉甸甸的字,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的重量:

“准……左庶长所奏。依……新法……论处!”

“君上——!”

“大哥——!”

公子虔和公孙贾发出绝望的嘶喊。

嬴驷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像被抽走了魂魄,软软地瘫倒在地上,眼中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茫然。

公孙鞅挺直脊梁,眼神如同冰山,毫无波澜。他转向面无人色的公子虔和公孙贾,声音冷酷如冬日的渭水:

“公子虔!身为太子首席太傅,非但不以正道匡辅储君,反而纵容唆使太子犯法,触犯《傅律》、《厩苑律》!罪加一等!依律,当处劓刑(割鼻)!”

“公孙贾!身为太子师,明知律法,劝阻不力,立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