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盛京残阳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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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巴强自镇定,心脏却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回老爷,是……是府里珍藏的那支百年老山参,奴才又加了其他几味太医吩咐的、补气血、固本培元的珍贵药材,特意为老爷您吊吊精神,助您早日康复。”
鳌拜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肉,直视他内心的恐惧与背叛。哈尔巴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或许是因为伤势过重,神智已不甚清醒;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又或许,是他内心深处,终究不愿相信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会起异心……在短暂的沉默后,鳌拜终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嘴唇。
哈尔巴心中一块巨石似乎落了地,却又被更大的恐惧攫住。他不敢怠慢,用银勺小心地舀起一勺药汤,吹了吹,颤抖着送到鳌拜嘴边。鳌拜顺从地,一勺,一勺,将整碗药汤都咽了下去。喂药的过程中,哈尔巴甚至不敢去看鳌拜的眼睛。
喂完药,哈尔巴几乎是逃离了那个弥漫着药味、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的房间。他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大口喘着气,夜风一吹,才惊觉自己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后半夜,哈尔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每一次府中传来细微的动静,都让他惊坐而起,以为是鳌拜毒发。然而,一夜过去,鳌拜那边除了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并无异常。
次日,哈尔巴又硬着头皮,再次将少量白色粉末混入汤药。这一次,他心中的恐惧似乎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期待。
然而,就在次日凌晨,天色未明,最黑暗的时刻,变故陡生。
鳌拜卧房内突然传出一阵压抑的、如同野兽垂死挣扎般的呜咽和剧烈响动,紧接着是侍女惊恐的尖叫声!哈尔巴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连滚爬爬地冲进卧房。
只见炕上的鳌拜,面色已然变成一种诡异可怖的青紫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双眼圆瞪,眼球暴突,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惊怒。他大口大口地呕出粘稠、发黑的血块,那血液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味,瞬间染红了锦被、枕席,甚至溅到了炕沿和地面上。
他的手指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响,似乎想竭力呼喊什么,想咒骂,想质问,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那怨毒到极点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钉在刚刚冲进来的哈尔巴脸上。
那眼神,充满了被背叛的彻骨冰寒与滔天恨意,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哈尔巴的灵魂。
不过片刻工夫,这位曾经在千军万马中纵横驰骋、令敌人闻风丧胆、在朝堂上权倾一时的满洲悍将,便在一片狼藉和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中,四肢猛地一蹬,彻底没了声息。至死,他都圆睁着双眼,盯着房门的方向,那凝固的眼神,是他最后的控诉与醒悟——是哈尔巴,是张晓宇。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哭声、惊呼声、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炸开了锅。
哈尔巴强忍着无边的恐惧和良知的刺痛,他知道,按照计划,自己必须立刻行动。他并非首先去向宫中报丧,而是趁着府内混乱,连官服都未换,便慌慌张张、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跑向了张晓宇的府邸,仿佛那里是唯一能救他命的稻草。
“侍郎,侍郎,大事成了,鳌大人他……他夜里突然吐血,吐了好多黑血……然后就……就没了!”哈尔巴一见到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慢条斯理品着一杯热茶,仿佛等待已久的张晓宇,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汇报,脸上混杂着极度的后怕和一丝扭曲的、试图邀功的期待。
张晓宇抬了抬眼皮,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愉悦的、如同欣赏一出精彩戏剧落幕般的满意神色。他放下茶杯,动作优雅而从容,缓缓站起身,走到浑身发抖的哈尔巴面前。
“哦?是吗?”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却让哈尔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你做得……很好。”
哈尔巴心中一松,以为危机已过,富贵在望,正要磕头谢恩,却见张晓宇对旁边侍立的博图等两名心腹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如同猎豹般上前,一左一右,铁钳般牢牢挟持住了哈尔巴的双臂。
“侍郎?您……您这是何意?张侍郎!”哈尔巴惊恐地挣扎起来,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张晓宇俯下身,凑近哈尔巴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充满了恶毒快意与多年积怨终于宣泄的冰冷声音,低语道:“何意?哈尔巴,我的好管家,你难道忘了?忘了当年在北京的府里,你的主子鳌拜是如何当众打断我的腿?忘了你当时是如何谄笑着,用力按住我的肩膀,让你主子打得尽兴,还在一旁叫好?你忘了那钻心的疼痛,和你们主仆二人那得意的笑声了吗?”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寒意,“你以为我张晓宇是宽宏大量的圣人?会真的忘了那刻骨铭心的耻辱?会放过你这条助纣为虐的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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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巴如遭雷击,浑身瞬间冰凉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晓宇那张近在咫尺、扭曲而狰狞的脸庞。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一枚用来完成复仇最关键一步,然后用后即弃的、知道太多秘密的棋子。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引诱他踏入死亡陷阱的甜美毒饵。
“保你富贵?呵呵呵呵……”张晓宇发出一阵低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让你这条忠犬,亲手毒死你视为靠山的旧主子,让你也尝尝被主子背叛、沦为弃子的滋味。然后,再借多尔衮的刀,杀掉你这条知道太多、毫无用处的老狗。这才叫一石二鸟,这才叫……天衣无缝,这才叫真正的——报仇雪恨!”
哈尔巴彻底崩溃了,巨大的恐惧和悔恨淹没了他。他想要大声呼喊,想要挣扎,想要向全世界揭露张晓宇的阴谋,但博图已经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颌骨。另一名侍卫则将一碗早已备好的、气味刺鼻浓烈的黑色药汤,强行灌入了他的喉咙。
那药汤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口腔、食管和胃部,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感到喉咙仿佛被生生撕裂,再也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有“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哑气流,从他被破坏的声带中艰难地挤出。
他被毒哑了。
紧接着,寒光一闪。博图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响和哈尔巴身体剧烈的抽搐,他的右手齐腕而断,掉落在地,手指甚至还神经质地蜷缩了几下。断腕处,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昂贵的地毯。剧烈的疼痛让哈尔巴眼前一黑,几乎立刻昏死过去,他像一条被砍断的虫豸,蜷缩在地上,发出无声的、绝望至极的哀嚎,身体因剧痛而不停地痉挛。
张晓宇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略显血腥的戏剧。他甚至掏出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并没有沾染任何污物的嘴角。然后,他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拖下去,收拾干净。”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博图领命,和另一名侍卫像拖死狗一样,将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的哈尔巴拖了下去,只留下地上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
张晓宇重新坐回太师椅,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浅浅呷了一口,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窗外,盛京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残阳的光线正努力穿透厚重的云层,给这座陷入沉寂与阴谋的都城涂上了一层病态而诡异的橘黄色。
他脸上的狞笑与快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杂着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与更加庞大、更加炽烈野心的平静。除掉鳌拜,不仅是报了当年断腿之辱,更重要的是,扫清了未来权力道路上的一大障碍,一个可能凭借军功和资历压制他的满洲核心权贵。在这艘因北京陷落而风雨飘摇、即将倾覆的破船上,他必须为自己,谋划得更远,爬得更高。
“去,”他对恭敬候在一旁的博图吩咐道,“即刻禀报摄政王,就说鳌拜大人伤重不治,已于凌晨薨逝。其管家哈尔巴形迹可疑,已被我察觉并拿下。经初步审问,此人似与关内明军暗通款曲,受其指使,趁鳌大人伤重之机,下毒谋害。详情……可‘问’他本人。”他特意在“问”字上加重了语气。
博图心领神会:“嗻,奴才明白!”他深知,那个被毒哑砍手的哈尔巴,就是最好的、无法辩驳的“活证据”。
不久,摄政王多尔衮便在临时行辕中收到了这接连的噩耗与密报。他正为北京失陷、主力受创、大局近乎崩坏而焦头烂额,日夜与心腹商议是固守盛京,还是继续北撤,或是冒险与联军决战。闻听鳌拜暴毙,他先是震惊失色——鳌拜虽非他嫡系,但勇猛善战,是八旗重要的军事支柱之一,他的死无疑是雪上加霜。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震怒涌上心头。
当张晓宇的心腹博图将“审问”结果——一个被毒哑、砍了手、蜷缩在担架上如同血葫芦般、只能发出嗬嗬之声、根本无法辩解,只会因恐惧和疼痛而瑟瑟发抖的“凶手”哈尔巴,以及一套张晓宇精心编织的、看似合情合理、指向哈尔巴因贪图南明重赏或被其胁迫而暗通曲款、伺机毒杀满洲大将的“证据”呈上时,多尔衮甚至没有太多精力和耐心去仔细分辨其中的蹊跷与不合逻辑之处。
一种被内外背叛的狂怒,以及因局势恶化而积累的焦虑、暴戾,瞬间淹没了他本就因国事艰难而变得愈发敏感多疑的神经。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南明卑鄙无耻的暗杀手段,甚至是内部某些心怀异志者动摇、叛变的危险信号。他急需杀人立威,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懑与恐惧,需要用一个残酷的结局来震慑所有可能怀有二心之人。而这个倒霉的、恰好撞在刀口上的哈尔巴,以及他那被诛连的九族,就成了最好的祭品。
“狗奴才,背主求荣,猪狗不如的畜生!”多尔衮猛地一拍桌案,额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咆哮声震得殿宇梁柱似乎都在颤抖,“竟敢勾结南蛮,谋害国家柱石!拖出去,凌迟处死,诛其九族,一个不留!本王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大清,背叛朕的下场!”
于是,在盛京最繁华的菜市口,一场杀鸡儆猴的残酷戏剧上演了。曾经在鳌拜府上风光无限的大管家哈尔巴,被以最残酷的凌迟之刑处决。他到死都圆睁着浑浊的双眼,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是无尽的悔恨、怨毒与绝望,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以扭曲的表情和无声的嘶吼,控诉着那将他推入地狱的幕后黑手。他的家族成员,无论老少妇孺,也在这场清洗中被牵连,血染刑场。
而这一切的导演者——张晓宇,则在这场由他自编自导的血腥戏剧中,完美地隐身,甚至进一步巩固和提升了自己在多尔衮心中的地位。看,关键时刻,还是我张侍郎敏锐机警,忠勇可嘉,能迅速查明真相,揪出潜伏的内奸,为鳌拜大人报了仇,稳定了摇摇欲坠的朝局。多尔衮甚至在悲痛与愤怒之余,对张晓宇进行了口头嘉奖,并更加倚重其“才干”。
消息几经周折,传到了暂时驻扎在保定府、正在紧张商议下一步进军方略的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北地冬日的严寒。戚睿涵、吴三桂、李过,以及几位南明将领正围在巨大的沙盘前,推演着进攻盛京的路线。
听闻鳌拜死讯,以及清廷内部由此引发的又一轮清洗和猜忌,吴三桂将代表清军的一面蓝色小旗从沙盘上拔掉,扔在一旁,冷哼一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多行不义必自毙。内部倾轧,自毁长城,看来他们是真的气数已尽,回天乏术了。”
戚睿涵的目光却依旧凝重,他投向沙盘上那片代表辽东和盛京的区域,眉头微蹙。他通过军中细作和江湖渠道得到的消息更为详细一些,不仅提到了鳌拜的暴毙和管家被凌迟,更重点提到了张晓宇在此事中若隐若现、巧妙运作的身影。
他轻轻放下代表己方军队的一面红色小旗,沉声道:“鳌拜虽死,其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确是一大患。但吴帅,盛京还在,多尔衮、大玉儿、福临这些清廷核心还在,八旗主力虽受创,根基尚未彻底瓦解。更重要的是……那个张晓宇,他不仅活着,而且似乎在这场变故中获利匪浅。”
他抬起头,看向帐中诸将,语气严肃:“此人弄出这些鬼蜮伎俩,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毒,远超常人。他掌握的那些诡异火器,乃至更危险的毒物、病菌,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其危险性,恐怕比明刀明枪、勇悍匹夫的鳌拜,要难对付十倍!我们进攻盛京,必须将他这个变数充分考虑进去,须有万全之策,绝不能因其内乱而稍有松懈。”
站在他身侧,一身利落劲装,面容清丽却目光坚定的董小倩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睿涵说得极是。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尤其是张晓宇这等掌握着超越时代武器、又心术不正、行事毫无底线的祸害,绝不能让其再有喘息之机,更不能让其趁乱逃脱,否则后患无穷。进攻盛京,必须将他列为首要目标之一。”
帐外,北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抛向空中,仿佛无数冤魂在呜咽,又仿佛在为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预示着最后一场、决定华夏气运的终极大战的临近。
盛京上空,那轮在阴霾中挣扎的残阳,血色的余晖渐渐被墨色的夜幕吞噬。这座笼罩在阴谋、死亡与恐惧中的城池,还能在这历史的惊涛骇浪中,悬挂多久呢?而隐藏在暗处,那双操纵了这一切的、充满野心与仇恨的眼睛,已经望向了更远、更危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