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残阳如血誓同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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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朔风卷过城头残破的“吴”字大旗和明字旗,发出猎猎的呜咽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城墙之上,刀痕箭簇密布,暗红色的血迹渗透了夯土,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击退清军先锋的惨烈守城战。城外,连绵不绝的清军营垒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灰色巨兽,旌旗如林,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将这座中原重镇围得水泄不通。十二万清军精锐带来的压迫感,即便隔着厚重的城墙,也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府衙大堂,昔日象征着河南最高权力的所在,如今也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肃杀和压抑。原本明亮的朱漆柱子显得暗淡无光,地面虽然打扫过,却仍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气味。吴三桂端坐在主位之上,身披沉重的山文甲,甲叶上带着征尘与磨损的痕迹。他面色阴沉,眼窝深陷,连续多日的督战与焦虑,在他刚毅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堂下肃立的诸将。

这些将领,大多是他从关宁带出来的老底子,脸上带着辽东边军特有的风霜与悍勇。此刻,他们个个甲胄在身,手按佩刀,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堂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引而不发的怒火,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与汉人迥异的、皮靴踩踏石板的坚硬节奏。两名亲兵押着一名满洲使者走了进来。

来人果然如描述一般,头顶着标志性的“金钱鼠尾”辫子,前半部分头皮剃得青渗渗的,身后一根细长的发辫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他身着蓝色的满洲拨什库官服,外罩一件皮质镶铁的背心,神色倨傲,下巴微扬,走进大堂时,眼神毫不避讳地扫过堂上诸将,那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平西侯爷,”那拨什库操着生硬而别扭的汉话,并未依照汉家礼节躬身行礼,只是略一拱手,随即便将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书信举过头顶,动作间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我家主子,大清和硕肃亲王,念尔等据守孤城,外无援兵,内乏粮秣,已是瓮中之鳖,特赐尔等一条生路。”

他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若肯幡然醒悟,识时务为俊杰,剃发归降,改易我大清衣冠,王爷保你享平西王爵之位,荣华富贵,更胜往昔。部下将士,皆可保全性命,编入汉军旗,依旧为朝廷效力。”拨什库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威胁之意如同出鞘的利刃,毫不掩饰地亮了出来,“若尔等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我天兵磨利爪牙,一举破城之日,必将屠尽满城,鸡犬不留。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嗡——”堂下侍立的关宁军将领们一阵骚动,怒火瞬间被点燃。有人脸色涨红,有人额角青筋暴起,更有脾气火爆的,如副将杨珅,手已“哐当”一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眼中杀机毕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他们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精锐,何曾受过这等蛮夷如此的当面羞辱?

吴三桂端坐不动,面色却更加阴沉了几分,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封信,目光反而微微偏移,扫向了身旁侧后方站立的一人——那位数月前突然出现,言辞奇特却屡有惊人之见的年轻人,戚睿涵,戚元芝。

此时的戚睿涵,内心亦是波涛汹涌。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大学生,机缘巧合穿越到这崇祯十七年的乱世,亲身经历了山河破碎、神州陆沉的惨痛。此刻听着这满洲使者嚣张的劝降,看着他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一股混杂着民族尊严、历史悲愤与现实无力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燃烧。

但他知道,此刻冲动无益。杀了这个使者容易,但除了激怒豪格,加速攻城,于大局毫无益处。必须要有更有力的回应,既要表明态度,打击对方的嚣张气焰,也要尽可能地激励己方士气。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越众而出,步履沉稳地走到那拨什库面前。他没有去看那封举着的劝降信,反而在众人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了他那件从不离身的“宝物”——手机。那黑色的、光滑的板状物,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熟练地用指纹解锁,屏幕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在略显黯淡的大堂内格外醒目。这些时日,他靠着陈圆圆赠送的几缕坚韧的银丝和自己捣鼓出来的、利用磁石和铜线制成的简易手摇发电机,极其珍惜地维持着手机那点微薄的电量,此刻,这点电量正好派上关键用场。

他快速在相册中翻找着,指尖划过一张张储存的历史资料图片——地图、兵器图、人物画像……很快,他调出了目标图片。那是他穿越前在图书馆电子资源里存下的,一幅关于清太祖努尔哈赤死亡的画作示意图,虽非当时原图,细节或许有出入,但意涵明确无误:宁远城下,红衣大炮轰鸣,努尔哈赤中炮受伤。

戚睿涵将发亮的屏幕直接对准那拨什库,清晰而有力地说道:“回去告诉豪格,这就是你们所谓‘天命所归’的太祖高皇帝努尔哈赤的下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宁远城下,被我大明袁崇焕将军的红衣大炮所伤,炮子所及,骨碎肉裂,最终不治身亡。我关宁军继承的,正是袁督师‘凭坚城、用大炮’的遗志,守卫的是我华夏疆土,维系的是我汉家衣冠。想让我们投降?让他先问问宁远城头的冤魂,问问袁督师在天之灵答不答应!”

手机屏幕在那拨什库眼中,无异于一件会发光的、显示着诡异图像的“法宝”。那上面清晰的画像——特别是那代表红衣大炮的粗壮炮管和爆炸的烟云,以及戚睿涵铿锵有力、直指其先祖死因的话语,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他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惊愕与难以置信,他瞪着那发光的屏幕,眼睛圆睁,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亵渎之物。脸色由最初的倨傲,转为惊疑,再由惊疑变为铁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你这妖人,竟敢……竟敢亵渎我朝太祖!”拨什库指着戚睿涵,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也变得尖利扭曲,“你用了什么妖法?”

吴三桂此时恰到好处地冷哼一声,声如寒冰,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他霍然起身,甲叶铿锵作响,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那拨什库:“元芝之意,便是本侯之意。我关宁军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送客!”

“遵令!”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那还在试图叫嚷咒骂的拨什库,不容分说地将他拖拽了出去。那拨什库不甘的咆哮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府衙门外。

堂上众将见状,胸中那口被强行压下的闷气总算稍稍舒缓了一些,不少人看向戚睿涵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佩服与解气。然而,这短暂的快意之后,是更深的忧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如此强硬地拒绝了劝降,甚至直接羞辱了清廷的先祖,这意味着再无任何转圜余地,与城外的十二万清军,唯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河南府,真正成了一座没有退路的绝地、死地。

清军大营,中军王帐。

和硕肃亲王豪格端坐在铺着虎皮的帅椅上,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暴戾之气。此刻,他正听着那名狼狈而归的拨什库结结巴巴、添油加醋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听到戚睿涵竟然拿出一个“会发光的妖物”,上面清晰地展示了太祖努尔哈赤在宁远中炮的画像,并以此厉声反驳劝降时,豪格猛地一拍面前的案几,震得杯盏乱跳。

“够了!”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

拨什库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颤巍巍地将那张由随军画工根据他描述匆匆临摹下来的、略显粗糙扭曲的努尔哈赤中炮示意图呈了上去。

豪格一把夺过那张纸,目光死死盯在上面。画工技艺有限,但那炮击的意象和相关的文字标注,已经足够清晰地传递了侮辱的含义。他仿佛能看到吴三桂、戚睿涵那轻蔑嘲讽的眼神,能听到他们对大清先祖的肆意亵渎。宁远之败,太祖伤重不治,一直是崛起中的满洲心中一道不愿轻易触及的伤疤,此刻被敌人如此赤裸裸地揭开,并作为反击的武器,这比任何阵前的辱骂都更让他感到刺痛和狂怒。

豪格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额头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猛地,他将那张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其捏碎,接着又像是碰到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狠狠地将纸团摔在地上,犹不解气,霍然起身,一脚将面前沉重的矮几踹翻。

“哗啦——砰”矮几上的酒壶、酒杯、盛放着瓜果的碟子滚落一地,汁液四溅,一片狼藉。

“吴三桂,戚元芝,本王定要将你等逆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低沉的咆哮从豪格喉间挤出,充满了几乎要溢出的暴戾之气,整个王帐内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侍立的护卫和将领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王爷息怒,”一旁的副将博和托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劝道,“吴三桂已是笼中困兽,釜底游鱼,此举不过是穷途末路之下的狂吠,意在激怒王爷,妄图在绝境中寻一线生机罢了。王爷切不可因小失大,中了他们的诡计。”

“一线生机?”豪格眼中寒光闪烁,如同冰原上的饿狼,“本王连一条缝都不会给他们留下。他们不是想守吗?不是想等南明的援军,或者指望李闯的农民军来救吗?做梦!”他猛地转身,杀气腾腾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传令,将我们带来的所有‘轰天雷’集中起来,调配给工兵分队,给本王炸,日夜不停地炸,把河南府通往商州、南阳、汝宁、凤阳的所有官道、小路,甚至是那些只能走樵夫猎户的崎岖山径,凡是能走人、能运粮的地方,全都给本王炸成深堑,毁成天堑!本王要这河南府,彻底变成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死地。看那瞿式耜、张同敞如何来救?看他们城中那点粮草,能让他们坚持到几时?本王要活活困死他们,饿死他们!”

“嗻!”帐中诸将齐声领命,声音洪亮,带着凛然的杀意。

是夜,河南府城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喧嚣与恐怖之中。

爆炸声连绵不绝,从黄昏一直持续到深夜,又从深夜响彻至黎明。不再是战场上两军对垒时的炮火轰鸣,而是一种更具毁灭性的、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在远处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距离上次第腾空而起,映红了一片又一片的天空,仿佛大地本身在燃烧、在喷发。脚下的土地传来一阵阵持续不断的、沉闷的震动,仿佛有无数头来自地底的巨兽在同时翻身,要将这中原大地彻底撕裂。

那是清军在利用张晓宇改进的、威力远超黑火药的“轰天雷”(TNT炸药)的恐怖威力,在执行豪格的焦土与封锁政策。他们不是在攻城,而是在毁路,在制造人为的天险。一个个巨大的、如同陨石撞击般的坑洞出现在原本平坦的官道或蜿蜒的小路上,泥土、碎石被抛向高空,又簌簌落下。桥梁被炸断,隘口被炸塌,一切可能通行军队、运输物资的路径,都被这狂暴的力量无情地切断。

巨大的坑洞如同大地上新添的、狰狞丑陋的伤疤,纵横交错,横亘在河南府与外界所有可能的联系之间。这不仅仅切断了瞿式耜、张同敞可能派来的援军路线,也彻底断绝了城中守军在最后关头突围撤退的任何希望。火光与轰鸣,是豪格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城中宣告着彻底的孤立与绝望。

城头上,吴三桂、戚睿涵、董小倩以及杨铭、吴国贵等一众核心将领默默伫立着,夜色笼罩着他们凝重的身影。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望着远方那不断闪烁的、象征毁灭与隔绝的火光,听着那宣告最终判决般的、持续不断的沉闷轰鸣,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秋夜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和硝烟特有的呛人气息吹拂而来,掠过他们冰冷的甲胄,钻进衣领,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看来,豪格是铁了心,不惜耗费如此珍贵的火器,也要我们死在这里了。”良久,吴三桂的声音响起,平静的表面下,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历经沙场、看透生死后的疲惫,以及一种陷入绝境的沉重。

戚睿涵望着那片被火光和黑暗交替吞噬的远方,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微微震颤,轻声道:“他越是这样不计成本地破坏道路,越说明他不想付出强攻这座坚城的惨重代价。他想困死我们,耗尽我们的粮草,瓦解我们的军心,或者等我们意志崩溃,自乱阵脚。”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我关宁儿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吴国贵瓮声瓮气地说道,粗壮的拳头紧紧攥起,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脸上横肉抽搐,满是悍不畏死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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