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河南府群英誓死,总兵衙众志铸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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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腊月的河南府,寒意已然刺骨。这寒冷并非江南水乡那种湿润的、缠绵的冷,而是北地特有的、干硬如刀的凛冽。它呼啸着从黄河故道卷来,裹挟着塞外的沙尘与肃杀,轻易地穿透了单薄的棉袍,直刺筋骨髓海。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而压抑,仿佛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冰水的脏布,沉沉地覆盖在中原大地之上。城外的泥土被冻得坚硬如铁,马蹄踏上去,只能留下一个浅白的印痕,发出沉闷的“叩叩”声。护城河边缘结了一层薄薄的、浑浊的冰,在晦暗的天光下,反射不出丝毫亮色,死气沉沉。

就连来自南京的那一纸公文,似乎也被这酷寒冻得冰冷坚硬。此刻,它被平西侯吴三桂紧紧攥在手中,那粗糙的宣纸边缘,几乎要被他指间迸发的力道碾碎、化为齑粉。信上的字迹是瞿式耜与张同敞的手笔,用的是南明兵部正式的、带着官腔的文体,措辞严谨,却字字如冰。除了对马吉翔擅自撤离汝州,导致侧翼洞开、河南府直接暴露于清军兵锋之下的行径予以严厉申饬之外,对于吴三桂最急需的、关乎生死存亡的援兵一事,竟是只字未提。

信末那句“望平西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死守河南府,为我凤阳、汝宁主力重整旗鼓、稳固防线争取七日之机”,像一把没有开刃的钝刀,带着官僚体系特有的冷漠,重重地、缓慢地切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不见鲜血,却痛彻心扉。

“七日……”吴三桂将信纸轻轻放在面前斑驳的帅案上,动作缓慢得近乎凝滞。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怕惊扰了这河南府总兵衙门正堂内早已凝固的空气,又像是被沉重的压力碾碎了所有的中气。“豪格与尼堪,两路并进,正蓝旗、镶红旗精锐尽出,辅以汉军旗、蒙古骑兵,号称十二万大军,兵锋直指我河南府。而我等,算上所有能拿得动兵器的,包括轻伤尚能执戈者,不过三万两千余人。”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堂下。油灯跳动的光晕在他深陷的眼窝和挺拔的鼻梁旁投下摇曳的阴影,使得他那张本就算不上柔和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沧桑与冷硬。

参军杨铭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军事地图上划过,那上面代表清军兵锋的一片片猩红标记,像溃烂的疮疤,触目惊心。他仿佛能透过这图纸,听到清军铁骑如雷鸣般的蹄声,看到那如林般竖起的刀枪剑戟。

吴三桂的堂弟兼副将吴国贵,虬髯戟张,一双拳头握得指节发白,骨节发出轻微的“嘎巴”声。额角那道在关外与鞑子搏杀留下的旧伤疤,因愤怒和激动而微微泛红,像一条扭曲的蜈蚣,随着他太阳穴的青筋一起跳动。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堂内清晰可闻。

戚睿涵和董小倩站在一起,位置稍靠后些。几个月前,他们初来乍到,面对这刀光剑影的乱世,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与不安。如今,那份不安早已被一种沉重的明悟所取代。戚睿涵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他下意识地抿着嘴唇,感受着这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决绝。董小倩则微微靠向他,手按在腰间短剑的剑柄上,指尖冰凉,但姿态却透着一股习武之人特有的稳定。她清澈的目光扫过堂上众将,最终落在吴三桂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其他一众关宁军将领,如邓从武遗孀范氏的兄长范仁,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交织着丧亲的悲痛与刻骨的仇恨;老将何进忠,须发皆已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岁月的风霜与征战的痕迹,此刻只是垂着眼睑,盯着自己磨损严重的战靴靴尖,仿佛在凝视着过往无数次的生死瞬间。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无人言语,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承载着即将倾覆的江山社稷的重量。

府衙正堂内,几盏粗陶油灯努力燃烧着,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散发出昏黄而微弱的光晕。这光线勉强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却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和冰冷的地面上,仿佛一群躁动不安、却又被无形枷锁束缚的幽魂,在无声地挣扎、呐喊。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夜,连一丝风声也无,万籁俱寂,一种近乎实质的压抑沉默笼罩着一切,唯有灯芯燃烧时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如同垂死者的心跳,不规则地点缀着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吴三桂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腊月特有的干冷和衙门内陈旧的灰尘味道,直透肺腑,冰得他五脏六腑都微微抽搐。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佝偻,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他的腰背在站起身的瞬间,依旧习惯性地挺得笔直,如同风中劲竹,宁折不弯。

“诸位兄弟,”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涟漪。“形势如何,想必大家都已清楚。瞿督师要我们在此坚守至少七日,以三万对十二万,且敌携新胜之威,火器犀利,更有……那种闻所未闻的毒烟助阵。”他提到了张晓宇为清军研制的武器,这个词让他喉头有些发紧,那是源自未知的恐惧和被背叛的愤怒。“这意味着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逐一掠过每一张熟悉或尚且陌生的面孔。这些面孔大多饱经风霜,带着关外苦寒与连年征战的印记,粗糙、黝黑,却有着一种野兽般求生的坚韧。他看到有人眼神闪烁,有人嘴唇紧抿,有人则坦然与他对视,目光中是一片无声的平静。

“我吴三桂,”他的声音里没有激昂的煽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疲惫的坦诚,这份坦诚,反而比任何慷慨陈词都更能刺痛人心,因为它撕开了所有虚假的希望,直面血淋淋的现实。“自辽东起兵,追随先帝,征战多年,本以为能护一方安宁。然时事艰难,朝廷……后降大顺,本望能借力抗虏,延续国祚,奈何天不佑我大明,内有奸佞,外有强虏,至今转战南北,所为者,无非是‘保境安民,驱逐鞑虏’这八个字。然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累得诸位兄弟随我颠沛流离,血洒疆场。先是辽东,多少父老乡亲死于鞑子屠刀之下,我等被迫离乡背井;后是山西,大同城下,我等不仅要与鞑子血战,还要提防背后自己人的冷箭,邓从武兄弟和那四百儿郎,死得冤啊……如今,辗转至此,这河南府……”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有砂砾在喉咙间摩擦。“这河南府,城垣虽坚,然人心惶惶,粮草不济,援军无望。或许,就是我等的埋骨之地了。”

“朝廷的旨意,我们不得不从。”他加重了“不得不”三个字,其中蕴含的无奈与愤懑,在场诸将皆能体会。“但此战,非为功名利禄,非为加官进爵,乃是绝境求生,亦是……尽忠尽责。然,九死一生,十不存一,乃是必然。”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扫视着每一个人,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诚恳:“我吴三桂,不能,也绝不会强迫任何人与我同死。家中尚有高堂需要奉养,有妻儿需要倚靠者,有未了之心愿不愿就此断绝者,现在——”他抬高了声音,手指向大堂门口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生与死的木门,“便可出列,我吴三桂以平西侯之名起誓,即刻发放盘缠银两,绝不为难,更不会视之为逃兵,日后也绝不相究。只望你们能活下去,有机会回到辽东,告诉我关宁父老,我吴三桂和留下的弟兄们,在这中原之地,没有给辽东人丢脸,没有给汉家衣冠蒙尘!”

话音落下,堂内陷入了更深的沉寂。仿佛时间本身都被冻结了。空气稠得如同胶漆,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目光低垂,或凝视着地面仿佛要看出花来,或望着那跳动的灯火,眼神空洞。没有人动弹,也没有人出声。只有胸膛内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在各自的耳膜中轰鸣。

戚睿涵站在人群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那有力而急促的搏动声,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他来自一个和平的、几乎早已忘却了大规模冷兵器战争残酷性的年代,战争对他而言,曾是历史教科书上枯燥的铅字,是影视剧中经过艺术加工的宏大场面。然而,自从那场离奇的冲突将他与张晓宇抛入这崇祯十七年的乱世,他亲眼见证了杀戮的随意与残忍,亲身经历了背叛的冰凉与彻骨,在山西,更是差一点就死在张晓宇设计的那种由现代知识催化出的毒气之下,与周围的将士们一同化为枯骨。他曾恐惧过,在无数个夜晚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他曾彷徨过,不知自己这缕来自未来的孤魂,在这历史的夹缝中究竟能做什么,意义何在。

但在这一刻,听着吴三桂这番摒弃了所有冠冕堂皇、直指生死本源的诀别话语,他心中翻涌的,却并非对死亡迫近的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近乎悲凉的平静,以及一股不甘就此湮灭、不愿向黑暗屈服的倔强火焰。

他的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一些画面:威海老家那宁静的、蔚蓝的海湾,夏日的阳光在海面上跳跃成碎金;与白诗悦、袁薇在校园梧桐树下无忧无虑的嬉笑打闹,那些争吵与甜蜜都显得如此珍贵;与曾文帅、李大坤他们在自习室里斗嘴,在食堂里抢饭的日常琐碎……那些画面色彩鲜明,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却更像是一场隔世的、遥不可及的旧梦。温暖,但无法触及。

而眼前的危机,身边这些浑身散发着汗味、血味、尘土味,即将与自己并肩赴死的同袍,他们脸上每一道皱纹里的沉重,眼中那份混合着绝望与坚定的复杂光芒,才是他必须面对、无法逃避的现实。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历史的洪流已然将他卷入这最凶险的漩涡中心。张晓宇,他曾经的同学、情敌,选择了另一条路,用他所学的知识,助纣为虐,制造出更有效率的杀人工具,荼毒苍生。这更让戚睿涵感到一种必须去抗争的责任,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决绝,哪怕这抗争的代价是粉身碎骨,是永远留在这冰冷的崇祯十七年。他的害怕,早已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磨砺中,被磨去了尖锐的棱角,转化为了某种与命运对视的、沉默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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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终于,副将吴国贵猛地抬起头,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灯光下充血,显得格外骇人。他“咚”地一声,重重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粗犷洪亮,如同平地惊雷,悍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哥,何出此言?我吴国贵自追随你那天起,在宁远城下喝下那碗血酒时,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关宁铁骑,纵横天下,什么时候出过孬种?从宁远到山海关,咱们顶着鞑子的箭雨滚石守过城;从北京到大同,咱们追随着李大帅……呃,反正咱们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鞑子人多又如何?十二万?就算他二十万,百万,想要拿下河南府,踏过咱们的尸体,也得先问问咱们手中的刀答不答应!马吉翔那等贪生怕死的鼠辈可以临阵脱逃,丢下友军腹背受敌;我关宁男儿,脊梁是铁打的,膝盖是铁铸的,唯有死战,死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彪悍,充满了关外汉子特有的血性与执拗,这声音像第一簇投入干柴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堂内压抑已久的情绪。

参军杨铭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文士巾,紧随其后出列。他虽是文人打扮,身材也不算魁梧,但此刻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地图上的猩红标记,最终定格在吴三桂脸上,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理性的力量:

“侯爷,国贵将军所言,正是我等心声。瞿督师虽未发援兵,言辞亦显……凉薄。然,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清军虽四倍于我,然我军据城而守,以逸待劳,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河南府城高池深,去岁方经修缮,墙厚门坚,粮草虽不丰裕,然精细算来,尚可支撑月余。清军虽众,其内部岂无龃龉?豪格与摄政王多尔衮素有嫌隙,天下皆知;尼堪虽为宗室,亦非铁板一块,各部旗主未必真心用命。只要我等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依托坚城,效张巡守睢阳之故事,未必不能拖住敌军,创造奇迹。况且,”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沉重:“弃城而逃,纵能苟活一时,他日有何面目见辽东父老?有何面目见那些死于鞑子之手、盼着我们为他们报仇雪恨的弟兄亡魂?杨铭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然胸中一点浩然气,愿与侯爷、与全军将士,共守此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老将何进忠,须发皆已花白如雪,他缓缓出列,动作因常年征战而显得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他抱拳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和冻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看透生死、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从容:

“侯爷,老朽这把年纪,追随过老帅,又跟着侯爷您南征北战,早已看淡了生死。能在垂暮之年,不病死于榻上,而是与众位好儿郎一同为国杀贼,马革裹尸,幸甚至哉。何谈离去?这把老骨头,就埋在河南府的城头上了!”

范仁,那位在山西之战中失去妹夫邓从武的汉子,双眼赤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他死死咬着牙关,下颌骨的线条绷得像石头,努力不让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滑落。他猛地出列,因为激动,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恨意与坚定:

“侯爷,我妹夫邓从武……他,他死得冤啊,不是堂堂正正死在鞑子骑兵的冲杀下,是死在自己人的算计里,是死在……死在那姓张的弄出来的毒气之下,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四百多个弟兄啊,就那么没了,这血海深仇未报,我范仁岂能独自偷生?我要留下来,多杀几个鞑子,用他们的血,祭奠我妹夫和那四百冤死的弟兄。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关宁军,没有怕死的种!血债,必须血偿!”

一个个将领,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还是正值壮年的中层军官,都相继出列,抱拳,躬身,用或激昂、或沉痛、或决绝、或悲愤的声音,表达着同一个意愿——誓死追随,与城共存亡!声音汇聚在一起,起初有些杂乱,但很快便形成一股无形的、坚韧的力量,冲散了之前的绝望与阴霾。

最后,所有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戚睿涵和董小倩身上。他们并非关宁军旧部,戚睿涵甚至不属于这个时代,他的来历在高层中已不是绝密,大家都知道侯爷有一位来自海外的“义弟”,见识广博,思路奇特。而董小倩,虽是女流,但武艺高强,胆识过人,数次在危机中展现出不凡的身手,也赢得了不少尊重。

戚睿涵感受到那些目光,其中有关切,有审视,也有期待。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与身旁的董小倩对视一眼。董小倩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秋水深潭,对他微微颔首,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鼓励的笑意。她虽是女子,但在姐姐董小宛的影响下,本就对家国兴亡有着超乎常人的关切,这数月的颠沛流离,更是将她磨砺得如同出鞘的利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戚睿涵上前一步,他如今的举止气度,经过这数月战火与谋略的磨砺,已少了许多初来时那种现代书生的文弱与迷茫,多了几分属于这个时代的军人的沉稳与果决。他面向吴三桂,拱手,用了结义时的称呼,以示此刻并非单纯的上下级,更是兄弟之情:

“长伯兄,”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经过思考的冷静,“我戚睿涵,本是一介书生,因缘际会,误入此世,得蒙兄长不弃,折节下交,结为兄弟,待若手足。这些时日,我亲眼目睹清虏铁蹄过处,村镇化为焦土,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更见识了朝堂之上的倾轧与战场背后的龌龊,令人心寒。我深知,此战之艰险,敌我悬殊,更有……张晓宇助纣为虐,清军如虎添翼,说是十死无生,亦不为过。”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目光坦然而诚恳,继续道:“然,正因我来自他处,或许……更明白,在这人世间,有些东西,比个体的生死存亡更为重要。是气节,是不屈的抗争,是不愿屈膝于野蛮与残暴的尊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张晓宇……他已选择了他的路,用他所学的知识,不走正道,反而制造杀戮的利器,荼毒苍生。我虽不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武艺远不及诸位将军,亦深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之理。今日若退,苟全性命于乱世,他日回想,我心难安,必生魔障。能与诸位英雄豪杰并肩作战,直至最后一刻,是我戚睿涵此生之幸,虽死犹荣。我愿留下,与河南府共存亡!”

他的话语没有吴国贵的彪悍狂放,没有杨铭的引经据典、条分缕析,却带着一种来自不同时代、不同文明视角的清醒认知与道德决断,这种独特的视角和毫不犹疑的赴死决心,深深打动了在场这些早已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武人们。

董小倩也上前一步,与戚睿涵并肩而立,她身姿挺拔,如同风雪中傲立的青松,声音清越如玉磬击鸣,掷地有声:“小女子董小倩,虽出身微贱,不及诸位将军报效国家之万一,然家姐常教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清虏肆虐,山河破碎,社稷危如累卵,岂分男女?我愿以此身所学武艺,护卫戚公子周全,助侯爷守城,纵使马革裹尸,肝脑涂地,亦无悔!”

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这一句句或粗豪、或文雅、或悲壮、或清越,却同样掷地有声、以性命相托的誓言,吴三桂那惯常冷峻、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肌肉难以控制地微微抽动。他的眼眶骤然红了,一层明显的水光迅速弥漫开来,在他深邃的眼中滚动、积聚,却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抑制着,没有滑落。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于突然和用力,身后的梨花木椅子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这寂静过后复又充满悲壮气息的堂内显得格外突兀。

他离开帅案,一步步走到堂下,走到众将面前。他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双手抱拳,对着眼前这些誓死相随的部下,对着戚睿涵和董小倩这两位因奇遇而结识、却愿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异数知己,深深地、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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