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铁幕垂疆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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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放心,”张晓宇信心满满地回应,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炫耀,“工部及旗下各匠作营已在臣的指导下日夜赶工,新式军械正陆续发往各主力营中。特别是‘滑行炮’,有履带行驶自如,发射炮弹时覆盖面极广,用于野战攻坚或巷战清剿,威力巨大,绝非南明与顺军现有的任何城防工事和铠甲所能抵挡。”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届时,无论是吴三桂那点残存的关宁铁骑,还是南明倚仗的江北四镇壁垒,在新式武器面前,皆如纸糊泥塑,一触即溃!”
“好,”多尔衮终于露出一丝算是满意的笑意,他坐直了身体,“张爱卿乃我大清之瑰宝。待天下一统,四海靖平,你便是开国第一功臣,裂土封侯,不在话下!”
“臣,叩谢摄政王天恩。”张晓宇再次深深躬身,低垂的眼眸中,野心如同被彻底点燃的野火,疯狂地燃烧起来。他不仅要功名利禄,青史留名,更要向所有曾经轻视、伤害过他的人复仇——包括这个时代那些视他为“跛子”、“佞幸”的满洲贵族,尤其是那个总显得比他“正确”、比他“幸运”、夺他所爱的戚睿涵。他要证明,摒弃无谓的道德束缚,不择手段地拥抱权力和力量,才是通往巅峰的捷径。至于这过程中有多少白骨和血泪,他毫不在乎。
战争的齿轮,在双方紧锣密鼓、方向迥异的准备中,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无情地加速转动起来。顺治元年的这个腊月,寒冬并未能冻结战争的脚步,反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而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张晓宇提供的技术加持下,清军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威力开始全速运转。兵力调动,粮草集结,军械分发……一道道命令从北京发出,如同触手般伸向各方。很快,四路大军如同四支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黑色箭头,在冰雪初融的大地上,缓缓调整方向,直指风雨飘摇的南方:
东路由豫亲王多铎亲自挂帅,以经验丰富的汉人大学士张存仁为参谋,集结重兵,目标是南明赖以生存的江淮防线重镇——淮安,意图从此处撕开缺口,直逼南京。
中路由猛将鳌拜为主帅,携投降的汉将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两部,猛攻明朝中都凤阳府,既为牵制南明兵力,亦为威胁南京侧翼,并切断江北与中原的联系。
西路则分为两支劲旅:一路由贝勒岳托、英亲王阿济格以及智顺王尚可喜率领,扑向归德、汝宁等地,扫荡豫东、豫南;另一路则由肃亲王豪格与贝勒尼堪率领八旗精锐,直扑战略要地河南府(洛阳)与南阳,目标是切断陕西大顺政权与南明湖广地区的联系,并伺机牵制甚至消灭顺军主力。
面对清军泰山压顶般的攻势,南明朝廷在接连失利、疆土日蹙之后,终于被迫展现出一些联合抗战的态势。然而,朝堂之上的党争倾轧,各地军头如左良玉等人的拥兵自重、保存实力,仍是难以解决的顽疾。鉴于形势危如累卵,弘光帝朱由崧在几派势力的短暂妥协下,任命以刚毅清廉、勇于任事着称的广西巡抚瞿式耜为此次防御作战的总指挥,以其好友、同样慷慨忠勇的参军张同敞为副手,全权负责协调这四路大军的防御事宜。但这道任命背后有多少真心实意,又能调动多少资源,唯有天知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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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刚刚返回西京不久,尚未从山西苦战损耗中完全恢复过来的吴三桂,接到了来自南京兵部的紧急调令。旨意明确,命平西侯吴三桂率所属关宁军,即刻开拔,火速驰援河南南阳一线,归属南阳都指挥使马吉翔节制,与南阳守军共同抵御豪格、尼堪部的进攻。
接到旨意时,吴三桂正在西京城外的校场上检阅部队。寒风掠过空旷的场地,卷起阵阵尘土。台下,是跟随他转战千里、从关外到中原的关宁儿郎。山西之战惨烈,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然消失,虽经补充,兵力仍不及鼎盛时期七成,新补入的兵卒脸上,还带着对未来的茫然与对传闻中清军新式武器的些许恐惧。
“朝廷……这是要将我等置于最险恶之地啊。”心腹部将杨铭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不满,“那马吉翔,末将早有耳闻,不过是凭借其妹乃桂王宠妃的椒房之亲,方才得以占据南阳要职,其人素无韬略,性好浮夸,且与把持湖广的桂藩关系匪浅。让我等百战之师,受此庸才节制,只怕……非但不能同心御敌,反受其累,甚至……”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重蹈山西战场上被阮大铖、田仰等人背后捅刀、险些全军覆没的覆辙。
吴三桂抬起一只手,用了一个不容置疑的手势,制止了杨铭继续说下去。他脸色平静,如同深潭之水,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无奈,以及一丝被深深压抑的愤懑。“圣命难违。”他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何况,抗清御虏,乃天下大义所在。南阳地处要冲,连接陕、豫、鄂,若南阳有失,则陕南门户洞开,湖广亦直面兵锋,局势将更加不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望着他的将士,提高了声音,既是说给杨铭听,也是说给全军听,“传令下去,各部收拾行装,检查军械,备足粮草,三日后……开拔南下!”
戚睿涵和一直与他并肩作战的董小倩得知消息,前来为吴三桂送行。城外长亭,寒风愈发凛冽。董小倩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外罩一件猩红斗篷,腰佩长剑,英气勃勃的眉宇间此刻却凝聚着化不开的关切。戚睿涵则将从南京带回的部分珍贵防疫药材,仔细分出一大份,打包好交给吴三桂的亲兵。
“长伯兄,此去南阳,直面豪格尼堪精锐,万望多加小心。”戚睿涵语气凝重,“清军得了张晓宇之助,新式火器非同小可,尤其是那被称为‘火风筝’的飞行火器,可自空中投掷火弹,以及射程极远的火炮,临阵之时,尤需注意疏散隐蔽,避其锋芒。这些药材,是我与南明太医所配,虽不能保证万全,但于防疫或许有些效用,有备无患。”他又补充道,“关于‘驱鬼罩’,朝廷已下令加紧制作,会尽快送至前线。”
吴三桂接过药包,入手沉甸甸的,他用力拍了拍戚睿涵的肩膀,脸上挤出一丝难得的、带着苦涩的笑意:“元芝,你的心意,为兄领了。放心吧,沙场征战这么多年,血雨腥风都闯过来了,我自有分寸。”他看了一眼站在戚睿涵身旁、眼神中透着担忧的董小倩,又看了看戚睿涵,笑意略微真切了些,“西京这边,陛下和朝局,暗流涌动,还需你与董姑娘等多加留意,周旋维护。待我击退鞑虏,凯旋而归,再与你二人痛饮三杯!”
话语中带着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与决然,关宁军这支疲惫却依旧锋利的劲旅,再次踏上了征途。队伍在寒冷的冬日里蜿蜒向南,如同一条灰色的长龙。旌旗在干燥的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不屈与悲凉。马蹄踏过冻得坚硬的土地,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数日后,吴三桂率部抵达南阳地界。越靠近这座中原重镇,战争留下的创伤痕迹便越发明显。荒芜的田地,被焚毁的村落,偶尔可见道路旁无人收拾的白骨,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经历的苦难。南阳城本身,经过明清双方反复争夺,城墙虽经多次修补,仍可见大片大片的残破痕迹与暗红色的血污,如同一个遍体鳞伤的巨人,在寒风中艰难挺立。
都指挥使衙门设在城内原知府衙门旧址,算是城中少数还算完整的建筑。得知吴三桂大军抵达,南阳都指挥使马吉翔设下宴席,为其接风洗尘。
马吉翔年约四旬,面皮白净,身材微胖,穿着一身簇新的二品武官蟒袍,显得有些不甚合体。他带着一大群属官,热情洋溢地迎出衙门,离着老远便拱手作揖,满脸堆笑,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虚浮:“平西侯,吴侯爷,您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威震华夏啊。今日得见尊颜,实乃马某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他快步上前,几乎要抓住吴三桂的手臂,“侯爷率领关宁铁骑这等百战雄师前来助阵,我南阳可谓稳如泰山,固若金汤矣。豪格、尼堪之辈,何足道哉?”
吴三桂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恢复平静,拱手还礼,态度不卑不亢,带着久经沙场者的沉稳与疏离:“马都督过誉了。吴某奉朝廷旨意,率部前来协防,自当听从马都督调遣,与南阳军民同心协力,共御强虏,保境安民。”
宴席设在大堂之内,虽称不上极尽奢华,但在物资匮乏的战时南阳,已是难得一见——有鱼有肉,甚至还有一坛据说是从江南运来的好酒。席间,马吉翔作为主人,显得异常活跃,频频举杯劝酒,话语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他时而吹嘘自己如何“深谋远虑”,早已料定清军必攻南阳,故而“未雨绸缪”,储备了大量粮草;时而又强调他与坐镇衡阳的桂王系关系如何“亲密无间”,言语间暗示着自己朝中有人,背景深厚。
然而,每当话题涉及到具体的城防部署、兵力配置、哨探安排、敌军动向等关键军务时,马吉翔不是含糊其辞,便是以“侯爷初来乍到,先好生歇息,这些琐事容后再议”轻轻带过,或者干脆将问题抛给身旁的副将、幕僚,而那些人往往也是面面相觑,语焉不详。
“侯爷,您就放一百个心。”酒至半酣,马吉翔面皮泛红,拍着自己肥厚的胸脯,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吴三桂的脸上,“我南阳守军,或许不及侯爷的关宁铁骑那般能征善战,却也绝非怯懦畏战之辈。儿郎们皆愿效死力,粮草辎重,军械箭矢,马某早已为侯爷大军备得足足的。届时,我部便是侯爷最坚实的后盾,你我同心,内外呼应,定叫那豪格、尼堪,在南阳这坚城之下,碰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
吴三桂端着酒杯,指尖微微用力,面上维持着礼节性的、近乎僵硬的微笑,心中却已是一片冰凉,沉甸甸地往下坠。他久历官场倾轧和战火洗礼,眼光何等毒辣,如何看不出这马吉翔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志大才疏、只会夸夸其谈的庸碌之辈?这等人物,平日里钻营媚上、争权夺利或许是一把好手,但真到了刀光剑影、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其指挥能力、决断勇气,实在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甚至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山西战场上,被阮大铖、田仰、左良玉等小人背后算计,致使他孤军深入,陷入重围,麾下儿郎死伤惨重的惨痛经历,如同梦魇般瞬间袭上心头,那种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的绝望感,至今记忆犹新,如同尚未愈合的伤疤,被此刻的情景狠狠撕开。
“如此……那便多有仰仗马都督了。”吴三桂将杯中那略显浑浊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划过喉咙,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那股不断升腾、蔓延的寒意。他借着举杯的动作,目光越过喧闹的宴席,投向厅外那一片黯淡沉寂的夜空。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在北方的地平线之下,清军铁骑正卷起漫天烟尘,滚滚而来;在那烟尘之后,更有张晓宇那疯狂心智所酝酿的、无形无质却更加致命的瘟疫与毒气的阴影,如同张开了翅膀的恶魔,即将扑向这座千年古城。
南阳的冬夜,异样的寂静,连平日里聒噪的犬吠都消失了,似乎连寒风都刻意压低了呜咽,不敢打扰这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这座饱经沧桑的中原重镇,即将成为新一轮更加血腥、更加诡异风暴的中心。而信任的基石,在各方势力的私心算计、猜忌与能力的巨大差距下,早已布满裂痕,脆弱得如同覆盖在陷阱上的薄冰,不堪一击。
厅内的喧嚣与厅外的宁静,形成了尖锐的对照。吴三桂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敲击着,脑海中飞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布防、侦察、以及与这位“上官”的相处之道。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