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嗅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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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破碎的银针般刺入我的皮肤,我抱紧手提包,在漆黑的巷子里跌跌撞撞地奔跑。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变成了噩梦。
我的高跟鞋踩进积水,溅起的泥点爬上我的丝袜,像某种活物般向上攀爬。
"该死。"我低声咒骂,拐进一条更窄的岔路。
这条捷径我走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知道沿途有多少块松动的地砖。
然后我闻到了。
那气味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直接扎进我的鼻腔——铁锈味、甜腻的腐臭,还有某种我说不上来的、凉得刺骨的东西。
我的胃部猛地抽搐,喉头涌上一股酸水。
转过拐角时,我看见了她。
一个年轻女人仰面躺在垃圾箱旁,浑浊的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冲刷着她大张的嘴巴。
她的腹部敞开着,暗红色的内脏在路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边缘还沾着些青白色的脂肪。
血水顺着排水沟流到我的脚边,一下下舔舐着我的鞋尖,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巷尾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黑色雨衣的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手指苍白,还有那双眼睛——灰绿色的,像发霉的铜币。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我转身就跑,高跟鞋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手提包 “啪” 地掉在地上,我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身后传来轻笑声,与雨声混在一起,钻进我的耳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进门后我就瘫倒在地,全身发抖。
当晚,我便发起了高烧。
梦境里,我又回到了那条小巷,但这次,我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我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开我的皮肤,能看到自己的血散发出的热气。
最可怕的是,我能闻到凶手身上的气味——那种凉凉的、像薄荷牙膏混着芥末酱的古怪味道,从他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缠绕在我的鼻腔里。
"找到你了。"他在我耳边低语,灰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我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棉质睡衣,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窗外,晨光熹微,但我的世界仍在天旋地转。
体温计显示39.8度,镜中的我面色惨白,眼下挂着青黑的阴影。
高烧持续了整整一周,医生说是严重惊吓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开了些退烧药和镇静剂。
邵辉警官来看过我两次,询问那天晚上的细节。
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每次闭上眼睛,就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和那股凉得刺骨的气味。
"林小姐,你再仔细想想,"邵辉用他粗糙的手指敲着笔记本,"任何细节都可能帮助我们抓住这个变态。这已经是三个月来第三起了。"
我摇头,喉咙干涩得像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我只记得……那双眼睛,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味道?” 邵辉挑了挑眉,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
“像……像薄荷,但比薄荷更刺鼻。”我努力回忆着。
邵辉若有所思地记下这条信息。
临走前,他告诉我死者叫江晓柔,22岁,音乐学院的学生。
“如果你想起什么,立刻联系我。” 他把写着他电话的纸放在床头柜上。
一周后烧终于退了,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浴室洗澡,当热水冲刷过身体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闻不到沐浴露的香味了。
起初我以为只是感冒后遗症,但当我回到公司,同事李雯凑过来问我新买的香水如何时,我只能尴尬地摇头。
“我……最近嗅觉不太灵。”
“天啊,该不会是新冠吧?” 李雯夸张地后退一步,手在脸前扇了扇。
我苦笑着否认,但那天中午吃饭时,我发现面前的食物尝起来像纸板。
我的味觉也变得迟钝,只能尝到最基本的酸甜苦咸,所有细微的风味都消失了。
耳鼻喉科医生检查后表示一切正常。
“可能是高烧引起的暂时性嗅觉障碍,通常几个月内会自行恢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轻描淡写。
我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把它当成那场噩梦的余波,直到那个雨夜后的第三周。
那天加班到很晚,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春风带着花香拂过街道,但我什么都闻不到。
转过一个街角时,一股熟悉的凉意突然窜入我的鼻腔——那种梦中的气味,薄荷与芥末的混合,凉得让人流泪。
我僵在原地,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气味的方向。
马路对面,一个高挑的男人正在等红绿灯——黑色风衣,苍白的手。
当他转头看向这边时,我差点尖叫出声——灰绿色的眼睛,在路灯下像猫一样反光。
是他。
绿灯亮起,他迈步走向我这侧,我本能地后退,躲进一家便利店。
透过玻璃,我看见他走过店门口,那股凉味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当他经过时,我分明看到他风衣下摆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我的心脏跳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收银员关切地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等我再鼓起勇气看向窗外,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我颤抖着拨通了邵辉的电话。
“林小姐?” 邵辉的声音带着睡意,背景里还有模糊的电视声。
"我……我可能看到他了。"我语无伦次地描述刚才的遭遇,"那种味道……和我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邵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确定吗?因为根据法医报告,凶手很可能使用某种特殊化学物质处理尸体,如果你真的能闻到……”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 这句话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第二天,我又去了警局,在会议室里,他展示了三起案件的资料。
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被同样的手法杀害——腹部被剖开,内脏被取出并摆成某种仪式性的图案。
"最奇怪的是,"法医指着照片说,"我们在尸体上检测到一种罕见的化合物,二甲基亚砜与薄荷醇的混合物,通常用于某些特殊防腐处理。但凶手用它做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我的目光被第三位受害者的照片吸引。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圆圆的脸蛋,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这是……?”
“江晓柔,你见过的那位。” 邵辉警官叹了口气,"我们发现她时,尸体已经被处理过了,但现场还残留着那种化学物质的气味。可惜我们没人能闻到。"
“但我能。” 我轻声说,“那种凉凉的,像芥末冲进鼻子的感觉。”
邵辉和法医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小姐,这可能听起来很疯狂,但……你愿意协助我们调查吗?”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临时的 “气味侦探”。
邵辉开着他那辆半旧的警车,带我走访了所有案发现场。
在普通人闻不到任何异常的地方,那股凉味对我来说却浓烈得刺鼻——
在第一个受害者遇害的公园长椅下,它像一汪冰冷的水洼;在第二个受害者租住的公寓楼道里,它攀附在墙壁上;而在江晓柔倒下的那条小巷,它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空间都罩了起来。
更诡异的是,我能分辨出气味的 “新鲜度”——越新的命案现场,气味越强烈。
“就像他留下了自己的名片。”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告诉邵辉,“而且……气味中有种情绪。愤怒?兴奋?我说不清楚,但绝对不正常。”
一周后的傍晚,我在咖啡厅等李雯,在我搅动着杯里的拿铁时,那股凉味再次袭来。
我猛地抬头,视线穿过晃动的人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玻璃门走进来——黑色风衣,灰绿色的眼睛。
他在离我三张桌子远的地方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握着的咖啡杯在白瓷碟子上 “咯咯” 作响。
他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隔着几张桌子朝我看过来,冲我微微一笑。
那笑容让我想起梦中他在我耳边低语的样子。
"林梦笙!抱歉我迟到了。"李雯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她拉开椅子坐下,我迅速低下头,用几乎要埋进咖啡杯的声音说:“别抬头……靠窗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可能就是凶手。”
“你确定?” 李雯的眼睛都瞪大了,慌忙一起低下头。
“我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我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李雯假装整理耳边的碎发,手肘撑在桌面上,借着抬手的动作飞快地瞥了一眼。
“啊?那不是张医生嘛!”李雯难以置信地说。
“你认识他?”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张寂川啊,很有名的心理医生,专门治创伤后应激障碍的。” 李雯皱眉,“上个月我表姐因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还去找他看过病呢……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不可能是他吧?”
我端起咖啡杯,借着喝水的动作偷偷观察着张寂川。
他举止优雅,正在翻阅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精装书,时不时用修长的手指推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怎么看都是一个体面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士。
但那股凉味不会说谎——它就是我在小巷里、在梦中闻到的那种。
当他起身离开时,一张白色的名片从他风衣口袋中滑落。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我才快步走过去捡起来,上面印着"张寂川博士,临床心理学专家",地址是市中心一栋高档写字楼。
“我得告诉邵辉警官。” 我的手心全是汗。
当晚,邵辉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查了张寂川的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 他似乎在那边挠着头,“耶鲁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毕业,回国后开了这家诊所,无任何犯罪记录,甚至连续三年获得市里的‘最佳心理医生’称号,媒体还报道过他的公益讲座。”
顿了顿,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但巧合的是,我们核对了就诊记录,三位受害者都曾是他的病人。”
“他在挑选病人下手?”我的血液瞬间变冷。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邵辉叹了口气,“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光凭你的嗅觉描述,搜查令都不会批。”
第二天,我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亲自去见张寂川。
他的诊所在那栋高档写字楼的顶层,装修简约而昂贵。
等待区点着薰衣草香薰,但对我来说,唯一能闻到的就是那股从办公室门缝渗出的凉味。
"林小姐?"护士叫我,"张医生现在可以见你。"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张寂川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房间的其他部分陷入更深的阴影里。
“请坐。” 他转过身,声音低沉悦耳,“李小姐已经跟我通过电话,说你最近经历了一些……创伤?”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冰凉的皮革贴着我的大腿。
“是的,我……目睹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他转过身,灰绿色的眼睛直视着我——那一刻,我确信他认出了我。
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像在压抑一个笑容。
"具体是什么事情呢?"他坐到我对面,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我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指尖苍白得几乎透明。
"我看到……一个人被杀。"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从那以后,我的嗅觉就出了问题。"
"哦?"他的眉毛微微扬起,"什么样的变化?"
“我闻不到普通的气味了,但能闻到一些……特殊的东西。”我直视他的眼睛,“比如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一种很凉的味道,像薄荷和芥末混合在一起。”
张寂川的表情有那么一秒钟的凝固,但很快就恢复了那种专业性的关切。
“很有趣,” 他身体微微前倾,“你知道,嗅觉与记忆的联系非常紧密。创伤可能会改变我们的感知方式。"
他起身走向墙角一个深色的古董柜子,取出一支白色的香薰蜡烛。
“这是我特制的放松配方,加了薰衣草和佛手柑,很多病人都说能帮助他们平静下来。”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蜡烛,一股甜腻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试图盖过那股凉味。
对我来说,这就像在腐烂的尸体上喷香水——底层那股凉味依然清晰可辨。
我假装被香气安抚,肩膀微微放松,手指轻轻搭在沙发扶手上,实际上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告诉我,林小姐,” 张寂川重新坐下,“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一种危险的轻柔。
房间似乎变得更暗了,蜡烛的火光在他眼镜上投下诡异的反光,遮住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么可怕的错误——这不是一次诊疗,而是一场捕食者与猎物的游戏,而我已经主动走进了陷阱。
"我……我看到一个女人被杀害。"我强迫自己保持声音平稳,手指却无意识地抓紧沙发扶手,"腹部被剖开,内脏……"
"多么生动的描述。"张寂川向前倾身,金丝眼镜反射的烛光突然刺入我的眼睛。
我的喉咙发紧,那股凉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从我的鼻腔直冲脑门。
蜡烛的甜腻香气完全无法掩盖它——事实上,我现在能分辨出,蜡烛里掺杂着同样的凉味成分,只是被刻意调和得更为隐蔽。
"你知道吗,林小姐," 张寂川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银色小瓶。
他倾斜瓶口,两滴透明液体滴落在手腕上:"人类嗅觉系统有大约600万个感受器,但真正重要的不是数量,而是它们连接的大脑区域。"
他缓缓揉搓着手腕,继续说道:"嗅觉信号直接通往杏仁核和海马体,与记忆、情绪紧密相连——就像你现在闻到的。"
凉味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炸开,我注意到他身后的柜子里摆满了同样的银色小瓶,标签上写着"记忆配方-定制"。
"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张寂川笑了,露出过分整齐的牙齿:"我只是帮助你……记住。那天晚上在小巷里,你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是不是?"
他抬起手腕凑近自己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死亡的气味。"
我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边缘,桌上的蜡烛剧烈摇晃,蜡油溅在我的手背上,灼热的疼痛却让我清醒。
"你就是那个凶手!" 我指着他,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嘶哑,"三位女性,都是你的病人……"
"四位。" 他纠正我,眼神变得危险,"如果你算上今晚的话。"
就在这时,诊室门被轻轻推开,护士的脑袋探进来:"张医生,邵警官来了,说有很紧急的事找您。"
邵辉?他怎么……
张寂川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请告诉他稍等,我马上结束这个咨询。"
门关上的刹那,他立刻转向我,声音压得极低:"看来你的警察朋友很关心你。可惜,太迟了。"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喷雾瓶,我本能地屏住呼吸向后躲,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那股凉味从每个毛孔渗出,几乎让我窒息。
"别担心,这只是帮你放松。"他轻声道,"等你醒来,会发现自己躺在家里,做了一场噩梦。然后明天,或者后天,你会接到一个电话,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会告诉你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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