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理疗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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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主卧卫生间时,脚步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住了。那扇磨砂玻璃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
就在那片混沌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线在晃动。
鬼使神差地,我推开了门。
啪嗒。
手指摸到开关,冰冷的触感。顶灯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充满了不算大的空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的目光撞上了墙上的那面巨大盥洗镜。
心脏在那一刹那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冻结!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我。
或者说,不是我现在的样子。
镜中的那张脸,年轻得刺眼。皮肤光洁紧绷,带着少女特有的饱满胶原感,没有一丝细纹。乌黑的长发没有精心盘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毛躁。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三十岁女人的冷静、疏离和洞悉世事的疲惫。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偏执的火焰,里面盛满了十七岁少女才有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绝望挣扎,还有深不见底的怨毒!
那是我!是我十七岁高三时,被无穷无尽的模拟考排名、被父母的期望、被自己内心疯狂的苛责逼到悬崖边时的模样!那个我以为早已被时间埋葬、被人格清除彻底粉碎的'高三的林溪'!
镜中的“她”看着我,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向上弯起。那笑容冰冷、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意和嘲讽。然后,“她”抬起了手。
不是我的手。那是一只属于少女的、更纤细、更苍白的手。
那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支我无比熟悉的东西——那支用于“人格清除”的、顶端闪烁着幽蓝冷光的便携式电击仪!
嗡--嗡--
仪器启动时特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蜂鸣声,在死寂的卫生间里骤然响起,像毒蛇吐信,冰冷地缠绕上我的耳膜。
镜中的“她”微笑着,嘴唇无声地开合,清晰地吐出一句让我的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话。
“林医生,清除人格的感觉...如何?"
“哐当!”
我猛地向后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脊背传来一阵剧痛,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万分之一惊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炸裂开来。血液倒流回四肢百骸,指尖冰凉麻木。
镜子里那张年轻而怨毒的脸,那支嗡嗡作响、闪烁着不祥蓝光的电击仪,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不..不可能!"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挤出的声音嘶哑破碎,“你..你已经被清除了!昨晚…...我明明......"
“明明什么?”镜中的“她”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残忍,“明明用那个破仪器,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按下了最大功率?想把我和那些痛苦的记忆一起烧成灰?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我记忆最深处那场隐秘的自我治疗。
“林溪,我亲爱的主人格,"她脸上的笑容扩大,露出一点森白的牙齿,“你太自负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上帝吗?能随意裁定哪个'人格'该存在,哪个该抹杀?"她的目光扫过我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睡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贪婪,“看看你给自己打造的这副光鲜亮丽的壳子!心理咨询师?顶尖专家?哈!不过是个用别人的痛苦来填补自己内心空洞的可怜虫!"
她向前一步,那张年轻的脸几乎要贴上冰冷的镜面,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你忘了高三那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忘了那些整夜整夜睡不着,恨不得拿刀割开自己血管的黑暗了吗?忘了是谁一遍遍告诉你'考不上清北你就是废物“对不起父母就去死’的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带着一种疯狂的控诉:“是我!是那个被你视为耻辱、视为累赘、恨不得挫骨扬灰的'高三林溪’!在支撑你!在鞭策你!在逼着你从那滩烂泥里爬出来!没有我那些日日夜夜的诅咒和折磨,你能有今天?
“闭嘴!"我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掐进头皮,试图阻挡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声音。冷汗浸透了睡袍的背部,黏腻冰冷。昨夜自我清除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书房里拉紧的窗帘,冰冷的仪器贴片压在太阳穴上,按下启动键时指尖的颤抖,以及随后那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和一片混沌的黑暗......
“啊...想起来了?"镜中的“她”满意地看着我痛苦的表情,如同欣赏自己的杰作,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胆寒的轻柔,“可惜啊,你失败了。电流只是撕开了你精心构筑的封印,把我...彻底唤醒了。至于你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格?"她嗤笑一声,“昨晚那一下滋味不好受吧?它现在..大概还缩在哪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呢。”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电击仪,那幽蓝的光芒映在她年轻而扭曲的脸上:“现在,这具身体,这间诊所,这'人格清除疗法'…都是我的了!"
"你想干什么?"巨大的恐惧攫取了我,比面对任何精神错乱的病患时都要强烈百倍。
“干什么?”镜中的少女歪着头,笑容甜美得像沾了蜜糖的毒药,“当然是继续你'伟大'的事业啊,林医生。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狂热而冰冷,“这世界上,像我们这样被痛苦折磨的'次等人格'太多了!它们寄生在那些软弱的主人格身上,制造痛苦,阻碍成功!它们都该死!都该被清除!"
她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我会用你的方法,用你的诊所,用你的名声...一个一个,把它们找出来,然后......"她缓缓举起那支电击仪对准了镜面,仿佛隔着镜子指向我,也指向这世上所有她认定的“污点”。
“彻底清除掉。"
......
“林医生?林医生?您在里面吗?"
助理小杨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的声音,伴随着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从诊疗室厚重的隔音门外传来。那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也让我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猛地一缩。
镜子里那张属于“高三林溪”的、年轻而怨毒的脸,在听到声音的刹那,那抹疯狂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极其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恐怖的冷静和掌控感--那正是我平时面对患者和下属时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她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我无法模仿的、属于少女的轻盈姿态,将手中那支闪烁着幽蓝冷光的便携式电击仪,随手塞进了白大褂宽大的口袋里。动作流畅,毫无滞涩。
然后,她对着镜子,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鬓角几缕并不存在的碎发。镜中的倒影,眼神锐利,姿态从容,唇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职业性的、恰到好处的温和。除了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她几乎就是我!一个更年轻、更锐利、更...冰冷的我!
“请进。”一个声音响起。
是我的声音。但又不一样。音色几乎完全相同,但那语调里却多了一丝我从未有过的、难以言语的冷然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门被推开一条缝,小杨探进头来。她的目光先是习惯性地扫过房间,看到“我”(或者说,看到镜中那个正从容整理仪容的“我”)时,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带上一点疑惑。她的视线似乎在我(真正的我,此刻正狼狈地背靠冰冷的墙壁)和镜中的“我”之间极其短暂地、困惑地游移了一下。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她能看见我吗?能感觉到这空间里诡异的分裂感吗?
然而下一秒,小杨的目光就完全聚焦在了镜中那个“我”的身上。她脸上那丝微弱的困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林医生,下午预约的吴女士到了。”小杨恭敬地汇报,“她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比上次还要严重。一直在哭,说...说那个'声音'越来越响了,让她去死。
“知道了。"镜中的“我”转过身,动作优雅而干练,完全无视了真正靠在墙边、如同隐形人般的我。她走向门口,白大褂的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带她去三号诊疗室,我马上过去。"
“好的,林医生!”小杨立刻应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门合拢的瞬间,诊疗室内重新陷入死寂。镜中的“她”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停在门口,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终于再次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在镜子里的怨毒和疯狂,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一个生物学家在观察培养皿里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冰冷,漠然,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施舍般的嘲弄。
真正的恐惧,此刻才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一寸寸蔓延上来冻结了我的骨髓。小杨看不见我!她看不见真实的我!在旁人眼中,那个顶着我的脸、穿着我的衣服、占据了我身体的“高三林溪”,才是林溪医生!而我,这个真正的主人格,反而成了依附在这具躯壳里的、不被看见的幽魂!
“看清楚了?”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穿空气,“现在谁才是真正的'林医生’?”
她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我。少女的身形,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个可怜的女人,吴女士,"她继续说着,语调带着一种谈论实验材料的冷漠,“她心里也住着一个'失败者’,一个不断告诉她'你一无是处' '不如去死’的垃圾人格。和你当年一样脆弱,一样令人作呕。"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多完美的实验品,不是吗?正好用来检验一下,'人格清除疗法…在别人身上是否真的那么'完美’。"她特意加重了“完美”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子割在我的神经上。
“不..."我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你不能...那是活生生的人!你会毁了她的!"
"毁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我只是在帮她'净化,帮她摆脱痛苦的根源。就像你帮陈默那样。”她抬起手,那只纤细的、属于少女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我的)白大褂的口袋,里面装着那支致命的电击仪。
“至于你,”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我脸上缓慢地刮过,“就好好待在这里,看着,学着。”
她转身,手搭上了冰冷的门把手。在转动之前,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镜子里映出她此刻的表情——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狂热、残忍和冰冷理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哦,对了,”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死神的耳语,“等处理完吴女士那个'小麻烦’,我们再来好好讨论一下......"
她的目光,透过镜子的反射,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我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下一个该清除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