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寂灭救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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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地势险恶，两壁陡峭，终年缭绕着灰黑色的瘴气。谷地深处，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连飞鸟都刻意绕道而行，仿佛连它们都本能地畏惧这片土地所弥漫的不祥。此刻，夕阳正挣扎着将最后几缕残红投向大地，却丝毫穿透不进谷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幽暗。阴影在这里仿佛拥有了实体，蠕动着，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丝光线和生机。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巧玲珑结阵！死守！不可自乱阵脚！”墨渊嘶声厉喝，声音因痛苦和真元巨耗而变得沙哑撕裂。他又一次强行催动近乎枯竭的浩然气，金色剑芒暴涨，暂时逼退了从正面压来的浓郁魔气，但他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那鲜血落在地上，竟瞬间被贪婪的土地吸收殆尽。

“大师兄！”清风惊叫，剑势一乱，险些被一道蚀日魔焰扫中。

“无妨！”墨渊强行站稳，眼神中的疲惫被一种近乎燃烧的意志取代，“守住！援军……一定会来！”他的话像是在命令弟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然而，神识所及，除了越来越浓的魔气和敌人那冰冷疯狂的杀意，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波动。这片山谷仿佛已被整个世界遗忘。

就在此时，那一直悬浮在半空，如同猫戏老鼠般操控着阵法的合体中期魔修首领，发出了低沉而狞恶的笑声。他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夜叉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闪烁着幽绿火焰的眸子。

“负隅顽抗，徒增痛苦。”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天行宗的精英？今日便让你们化作我这‘幽冥蚀日阵’的养料，助我魔功大成！能成为本座晋升的踏脚石，是你们的荣幸！”

他双手猛地向下一压，周身魔元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注入阵眼。身旁两名合体初期的魔修也同时厉喝，将自身魔元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嗡——！

整个杀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轰鸣，光芒骤然大盛！幽冥鬼气与蚀日魔焰疯狂交织、压缩，在阵法上空凝聚成一柄巨大无比、造型扭曲诡异的能量巨刃！巨刃通体漆黑，边缘却燃烧着惨绿色的鬼火和暗红色的魔焰，刃身之上，无数痛苦扭曲的鬼脸浮现、哀嚎，散发出侵蚀一切、毁灭一切的恐怖波动！其威势之强，已然触摸到了合体巅峰的门槛，甚至隐隐引动了天地灵气的紊乱！

空间在这巨刃之下剧烈扭曲，发出吱呀的呻吟。墨渊等人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压力当头罩下，仿佛整个天空都塌陷了下来，要将他们碾成齑粉。金色的浩然剑域被压缩得只剩薄薄一层，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崩溃。弟子们更是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绝望。

“结束了。”魔修首领狞笑着，夜叉面具下的目光残忍而愉悦，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些正道天骄在魔刃下神魂俱灭的场景。他手臂猛地挥落！

“幽冥蚀日斩！灭！”

那凝聚了三大合体魔修之力、融合了诡异阵法的毁灭巨刃，发出一声撕裂灵魂的尖啸，搅动着滔天魔焰鬼火，撕裂层层空间，以一种无可阻挡、毁天灭地之势，朝着墨渊等人悍然斩落！刃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地面开始寸寸龟裂，墨渊的剑域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清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石浩发出滔天怒吼，将银星战躯催发，试图用身体硬扛这必杀一击。墨渊眼中闪过一抹惨然的冷笑，体内的浩然之气开始不顾一切地逆向运转，他们打算不再隐忍，恢复本来修为，给魔众以致命一击。他们相信只要他们不再压缩修为，这些魔众不够他们塞牙缝！但，这又会坏了凌绝的计划。

但其它天行宗弟子的心，却是沉入了无底深渊。

就在这将决未决、生死一瞬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无形无质，却冰冷彻骨、令万物归墟、让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临！下一瞬，在战场边缘，那片被浓郁阴影和魔气笼罩的虚空，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无声地划开。一种截然不同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恐怖气息，毫无任何征兆地，骤然降临了这片被阵法封锁的山谷！

冰冷！

死寂！

漠然！

仿佛万物终结的归宿，星辰寂灭后的虚无！

这股气息是如此的至高无上，如此的令人绝望，它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冻结灵魂，湮灭一切生机与希望！仿佛一头沉睡于亘古洪荒之前的灭世凶兽，于此刻骤然苏醒，对着喧嚣的世界，投下了漠然的一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正在疯狂进攻的魔修，包括那名实力高达合体中期的夜叉面具首领，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表情、他们体内奔腾的魔元，都像是被瞬间冰封的河流，猛地僵滞在原地！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最寒冷的冰水，顷刻间淹没了他们的神魂，让他们的血液冻结，思维停滞，灵魂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哀嚎！那是一种低等生命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天灾时的本能反应！

就连准备拼死一搏的墨渊，看似绝望中的清风、怒吼的石浩和其他天行宗弟子，也都被这突如其来、远超想象的恐怖气息所震慑，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

一道模糊的、修长的灰色身影，仿佛从遥远的死亡国度一步跨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里。

来人周身笼罩在极其淡薄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灰红色雾气之中，雾气缓缓流转，隐约勾勒出人形的轮廓，却完全看不清其面容与衣着。唯有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啊！——透过稀薄的雾气，清晰地映入每一个还能思考的生灵脑海。

那双眼睛，冰冷彻骨，不含一丝一毫人类应有的情感，看不到瞳孔，看不到眼白，只有一片深邃无垠的、缓缓旋转的灰色星璇，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所有的寂灭与终结。目光所及之处，万物似乎都在无声无息地走向衰亡与虚无。

这双漠然寂灭的眼眸，穿透混乱的战场，无视翻腾的魔气与燃烧的浩然之火，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了那名脸上戴着夜叉面具、此刻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魔修小首领。

空间，死一般寂静。

唯有那寂灭的气息，无声蔓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空间如同被瞬间冰封。

那柄毁天灭地的幽冥蚀日巨刃，竟硬生生悬停在了半空，距离墨渊的头顶不足十丈！其上翻腾的魔焰鬼火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成了诡异的雕塑。

所有魔修，无论是那三名合体期，还是那些炼虚、化神期，他们的动作全部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源自灵魂最深处、最本能的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注满了他们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丝神念。他们的血液近乎凝固，魔元运行变得无比滞涩，难以调动分毫。那双疯狂的眼眸中，第一次被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骇然所取代。

仿佛一头沉睡于无尽时空深处的太古凶兽，于此刻漠然苏醒，睁开了它那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双瞳。

一道灰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边缘，一块凸起的黑色巨岩之上。仿佛他自古至今便一直矗立在那里，与这片死寂的山岭融为一体。来人周身笼罩在淡淡的、仿佛灰烬与血雾混合的氤氲之气中，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深邃如同星渊的眼眸，清晰可见。那双眼眸之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极致的虚无与冰冷，仿佛有星璇在其中生生灭灭，万物归于寂灭。他的目光，淡漠地跨越空间，锁定在了那夜叉面具魔修首领的身上。

“是…是是谁？！！”魔修首领首当其冲，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无形巨手死死攥住，几乎要爆裂开来！无边的恐惧让他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发现自己苦修数百年的磅礴魔元，此刻竟如同陷入了万年玄冰之中，运行速度慢了百倍不止，几乎难以调动！这种完全超越他理解范畴的力量，让他从心底感到了最深的寒意。

墨渊几乎要失声叫出声来，“凌……”

凌绝向他摆了摆手，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破局之上。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字，声音平稳，不高亢，不激昂，却如同九天之上颁布的无上律令，带着言出法随、改天换地的无上威严：

“退。”

一字出口，仿佛有无形的规则被强行改写！

那原本死死禁锢着空间的“幽冥蚀日阵”光罩，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哀鸣！阵法运转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其强大的压制力，竟被一股更加崇高、更加本质、代表终极虚无与终结的“寂灭”领域强行侵入、削弱、瓦解！

墨渊顿时感到周身一轻，那如同山岳压顶般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好像近乎枯竭的浩然气终于重新开始缓慢流转。

“走！”墨渊展现出一贯的果决。他强忍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浩然气反噬的灼烧感，厉喝一声，残余的浩然剑域猛然扩张，金色剑光卷起身边所有还能动弹的弟子，化作一道流光，急速向后暴退，瞬间脱离了阵法最核心的攻击范围！

“拦…拦住他们！不能放走一个！”魔修首领从那极致的恐惧中勉强挣脱出一丝神智，强烈的任务失败恐惧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压倒了对未知的害怕。他嘶声怒吼，声音因极度惊恐和用力而扭曲变形。他与另外两名合体初期魔修疯狂地催动近乎凝固的魔元，不顾一切地将所有力量注入空中那柄暂时被凝滞的幽冥蚀日巨刃之中！

“给老子破！杀了他们！”魔修首领双目赤红，夜叉面具下的脸孔因极度狰狞而扭曲。

得到魔元灌注，那凝固的巨刃猛地一震，表面的魔焰鬼火再次开始流动，虽然缓慢了许多，却依旧带着沛然莫御的毁灭力量，挣扎着撕裂那无形的时空束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先是缓缓移动，随即速度暴涨，改变了目标，悍然斩向拦在退路上的凌绝！这一击，汇聚了三大魔修在恐惧下的拼命之力，威力有增无减，誓要将这突然出现的诡异敌人连同他的领域一同撕碎！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合体巅峰修士色变退避的合击魔刃，凌绝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袭来的不是毁天灭地的攻击，而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清风。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巨刃，目光依旧淡漠地锁定着那魔修首领，仿佛在审视一个死物。

他只是缓缓地、极其平稳地抬起了右拳。

拳锋之上，那原本弥漫周身的灰红色寂灭之力不再分散，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度凝聚、坍缩！天地间的光线仿佛都被吸入了那拳锋之中，周围的空间因此变得黯淡扭曲。那坍缩的核心，化作一团吞噬一切光线、一切声音、一切能量、一切存在的绝对毁灭之点，仿佛他握着的不是拳头，而是一颗微型的、正在走向寿命终点、即将爆发所有毁灭性能量的坍缩星辰！一股令万物终结、让万法凋零的意境弥漫开来。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穿越了九幽黄泉，带着亘古的死寂，在死静的山谷中响起：

“劫烬拳——归墟劫。”

一拳轰出。

无声无息。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大爆炸，没有绚丽刺目的光华闪耀，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毁灭性的、缠绕着魔焰鬼火的幽冥蚀日巨刃，在接触那道看似缓慢、灰暗、毫不起眼的拳罡的瞬间，如同炽热下的积雪，又如同沙堡遇到了海啸，从最前端的刃尖开始，寸寸崩解、消散、湮灭！构成魔刃的幽冥鬼气、蚀日魔焰，其中蕴含的三名合体期修士的磅礴神念、精纯魔元、以及他们所领悟的法则之力，都被那拳罡之中所蕴含的绝对的“寂灭”意境无情地分解、同化、归于最原始的虚无！

拳罡过处，并非破坏，而是彻底的抹除！是概念上的终结！

那场景诡异而震撼，巨大的魔刃就像被一张无形的饕餮巨口吞噬，迅速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魔修首领的狞笑彻底僵在脸上，转化为极致的惊骇和无法理解的恐惧。他眼睁睁看着集合三人之力的最强一击如同笑话般被轻易湮灭，而那道索命的灰暗拳罡，湮灭巨刃后，竟似毫不费力，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和轨迹，轻飘飘地、却又无法闪避地印向了他的胸膛！

他想躲，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坚固得如同神铁，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他想防御，护体魔元在那灰暗拳罡面前薄得如同纸糊！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没有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他的身体，从拳头击中的那一点开始，如同风化了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为最最细微的、比尘埃还要渺小的灰烬，飘散在空中。甚至连他试图逃遁的元神，都未能逸出半分，就在刹那间被那寂灭之力一同化为虚无，彻底湮灭！

真正的形神俱灭，归于寂灭！

一名强大的合体中期魔修，就此人间蒸发，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于颠覆认知！

另外两名合体初期的魔修肝胆俱裂，亡魂皆冒！首领被瞬间秒杀，让他们所有的勇气和战意彻底崩溃！眼前这个灰衣人，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存在，那是来自深渊的死神！

“逃！！”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化作两道幽暗魔光，不顾一切地朝着峡谷两侧不同的方向疯狂遁逃！什么任务，什么宗门，此刻都比不上保住自己的性命重要！

然而，凌绝的身形在他们动身的同一刹那，也变得模糊不清。他脚下步伐玄奥莫测，仿佛踩踏着空间的脉络，身影如同鬼魅闪烁，又如同一缕劫灰飘散，瞬间跨越了看似不可能的距离——劫灰无间步！

空间在他脚下仿佛失去了意义。

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两个逃窜的背影，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冰冷。他再次抬起双手，食指伸出，指尖各自凝聚起一点极度凝练的灰芒。

“劫烬拳——星火燎原。”

“劫烬拳——焚身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