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商鞅入秦(1/2)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天朝魂》最新章节。

【商鞅入秦 - 景监三荐与舌战甘龙】

公元前362年深秋,一辆吱呀作响的牛车碾过崤函古道的碎石。车厢里,三十岁的卫人公孙鞅(商鞅)紧抱着怀中那卷被摩挲得发亮的李悝《法经》,目光穿透车帘缝隙紧盯西方——那是秦国,一个被东方六国讥为“虎狼之地”的贫弱边陲。与此同时,雍都秦宫,年轻的秦孝公嬴渠梁正将一份《求贤令》重重拍在案上:“列国卑秦,丑莫大焉!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命运的齿轮开始咬合,一场将重塑华夏格局的风暴,已在函谷关外悄然酝酿。

1:西入函谷抱残经

(公元前362年,秋,魏国大梁)

夕阳的余晖吝啬地涂抹在魏国国都大梁的宫墙上,给那些飞檐斗拱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边。相国公叔痤府邸的书斋里,气氛却比秋霜还冷。公叔痤斜倚在锦榻上,脸色蜡黄,呼吸带着破风箱似的浊响,显然时日无多。侍立榻前的魏惠王眉头微蹙,目光不时扫过老师身边那个沉默如石的年轻人——公孙鞅,公叔痤的中庶子(机要秘书)。

“大王…”公叔痤艰难地撑起身子,枯瘦的手指向公孙鞅,“老臣…恐不久于人世…愿…愿举荐一人…此子公孙鞅,年虽少,却有王佐之才!老臣府中刑名钱谷之策,尽出其手…其才如匣中利剑,不出则已,出必惊世!”他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魏王,“望…望大王举国而听之!若…若不能用…”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请必杀之!勿令出境!否则…后患无穷!”

魏惠王微微一怔,目光再次落在公孙鞅身上。这青年人身材不算魁梧,面容沉静,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深渊里淬炼过的黑曜石。惠王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公叔痤老糊涂了?举国听一个如此年轻、名不见经传的卫人?还要杀?他心中哂笑,面上却维持着对老臣的体恤,温言道:“相国安心养病,寡人…记下了。”

公叔痤看出魏王的敷衍,心中长叹一声,颓然倒下,仿佛抽干了最后一丝精气神。

公孙鞅自始至终,垂手而立,面无表情,仿佛公叔痤激烈举荐和临终警告的对象并非自己。直到魏王象征性地宽慰几句离开后,书斋里只剩下他和奄奄一息的公叔痤。

“鞅…老夫…尽力了…”公叔痤气若游丝,“魏王…非能用汝之主…速走…西去…秦…”他用尽力气吐出最后一个字,“秦…有…新君…求…贤…”

公孙鞅缓缓跪下,对着公叔痤深深一拜,声音平静无波:“鞅,谢相国知遇之恩。”他抬起头,眼中那黑曜石般的光芒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似有不甘,更似一种挣脱樊笼的决绝。魏王方才那轻蔑的一瞥,已彻底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魏,非梧桐,栖不得真凰!

夜色如墨。公孙鞅回到自己简陋的居所,唯一的行囊早已收拾妥当。他郑重地打开一个油布包裹,里面是三捆沉甸甸、用牛筋捆扎得紧紧的竹简——李悝的《法经》。这是他在魏国相府多年,呕心沥血研究、实践并加以改进的治国根基。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竹片,感受着上面深刻的法律条文,仿佛触摸着自己滚烫的抱负。

“魏不用我,自有识我之地!”他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穿透重重夜幕,直指西方,“秦…嬴渠梁…你的《求贤令》,是真心血,还是沽名钓誉?”

几天后,一辆吱呀作响的老旧牛车,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悄然驶离了大梁城。公孙鞅抱着那包裹严实的《法经》,如同抱着自己全部的生命和未来。车轮碾过枯黄的落叶,将他与魏国最后的联系彻底碾碎。

(与此同时,秦国雍都,秦宫)

年轻的秦孝公嬴渠梁猛地将一卷帛书拍在宽大的青铜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是来自魏国探子的密报,详细描述了魏惠王如何轻慢公孙鞅,以及公孙鞅仓惶西逃的消息。

“暴殄天物!魏罃(魏惠王名)有眼无珠!”孝公站起身,激动地在殿内踱步,年轻的脸庞因愤怒和一种莫名的兴奋而微微发红,“公叔痤临死举荐的奇才!那魏罃竟当耳旁风!”他猛地停步,目光灼灼地望向身边的宠臣景监,“景卿!寡人的《求贤令》发出已数月,入秦士子如过江之鲫,可尽是无用之辈!如今,上天将明珠弃于道旁,寡人岂能再错失?”他几步走到殿门前,猛地推开厚重的宫门。深秋凛冽的寒风灌入,吹动他玄色的王袍猎猎作响。他望向函谷关方向,目光穿透重重关山:“给我盯紧函谷关!若有一卫人,名公孙鞅者入秦,立刻报与寡人!寡人要亲自会一会这口‘匣中之剑’!”

殿门角落阴影里,一个面白微须、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宠臣景监,将腰弯得更低,恭敬应道:“喏!臣,必不负君上所托!”他心中暗凛,这位年轻君主求贤若渴的决心,已炽烈如烈火烹油。

【章节警句·砺刃】

当魏惠王拂袖而去,秦孝公却推开了殿门。公孙鞅抱紧《法经》的手,攥住了最后的火种——真正有价值的才华,从不在冷遇中生锈,只在等待识货的熔炉。低谷中的每一次磨砺,都是为锋芒出鞘积蓄力量。

2:三叩宫门试君心

(公元前361年,冬,秦国雍都驿馆)

雍都的冬天,风像裹着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一间简陋驿馆的房间里,炭盆的火苗微弱地摇曳,勉强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公孙鞅裹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裘,坐在冰冷的席上,借着昏暗的油灯光,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那几卷几乎能背下来的《法经》竹简。案几上,放着一份誊抄得工工整整的秦国《求贤令》,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印在他心头:“…与之分土!”

敲门声响起,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公孙鞅放下竹简:“进。”

门被推开,景监裹着一身寒气闪身进来,随手带上门,搓着手凑向炭盆,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深深的歉意:“先生…实在对不住!今日大王…咳,又…”他话没说下去,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孙鞅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大王又听得昏昏欲睡,中途便让景大人送我出来了?”

景监脸上一阵发热,尴尬地点点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公孙鞅向孝公侃侃而谈上古“帝道”,讲述黄帝、尧舜如何以德化民,垂拱而治。孝公听着听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竟靠着案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那次之后,景监被朝中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贵族大臣们明里暗里讽刺得体无完肤,说他举荐了个只会讲古的迂腐书生。他顶着压力,又安排公孙鞅见了第二次。这次公孙鞅谈的是“王道”,讲周文王、武王如何以礼乐教化、分封诸侯,井井有条。这次孝公倒是没睡,可听了一半就开始皱眉,手指不耐烦地在案几上敲击,最后直接挥手打断:“先生所言,皆是迂阔之论!寡人欲立竿见影之法!景监,送客!”

景监简直要被巨大的失望和同僚的嘲讽压垮了。他看着眼前依旧沉静的公孙鞅,忍不住埋怨道:“先生!您…您何必总是讲这些空洞遥远的帝道、王道?您明明…”他压低了声音,“您明明有富国强兵的实学啊!为何不直接拿出来?您可知现在外面都如何议论?说我景监眼瞎,引了个骗子入秦!您再这样…我…我实在没法再帮您了!”景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顶着巨大压力引荐,若公孙鞅真是庸才,他景监在秦国的前程也就到头了。

公孙鞅看着景监焦灼不安、甚至有些绝望的神情,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然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和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景大人稍安勿躁。非鞅不愿言实学,实乃不知秦君之志也。”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寒风猛地灌入,吹得他衣袍翻飞。他望着外面沉沉夜色中巍峨的秦宫轮廓,声音清晰而冷静:

“第一次,吾言帝道,大王安睡。知其志不在玄远高古。”

“第二次,吾言王道,大王厌弃。知其志不在循规蹈矩。”

“帝道如醇酒,需百年窖藏;王道如陈酿,需岁月沉淀;而霸道…”公孙鞅猛地关上窗户,转过身,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霸道如烈火!可焚烧积弊,淬炼精钢,立竿见影,铸就霸业! 大王心之所向,必是此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