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制礼作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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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礼作乐——镐京屋檐下的秩序之网

公元前1038年,成周洛邑·宗庙明堂

洛邑初春的空气里还带着料峭寒意,但明堂(周代举行重要典礼和处理政事的宫殿)内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气氛。新都城的夯土气息尚未散尽,一场关乎王朝灵魂的锻造已然拉开了帷幕。周公旦端坐主位,面容清癯却目光如炬,他面前巨大的木案上,堆满了龟甲、竹简、帛书,还有几张描绘着繁复仪轨的草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历史的节点上。

“叔父,”年轻的周成王姬诵坐在稍侧的位置,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三监之乱已平,洛邑已成,重兵镇守。天下……该太平了吧?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制定这些繁琐的‘礼’?”

周公旦停下敲击,抬眼看向侄儿,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时空的迷雾:“王上,马背上可以得天下,但马背上,绝难治天下!刀兵能压服一时之叛,却压不住人心离散、上下僭越的祸根。殷商为何亡?非因武王兵戈不利,实因纲纪废弛、尊卑无序!今日诸侯、卿大夫,明日就可能效仿管叔、武庚!我们需要的,是一张网,一张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秩序之网,将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各安其位,各守其分!这便是‘礼’!”

召公奭坐在下首,闻言重重点头,他亲身经历了平叛的血腥和战后重建的艰难:“周公所言极是!若无规矩,不成方圆。营建洛邑是筑一座看得见的城,制礼作乐,则是筑一座看不见的城!一座约束人心、规范行为的城!此乃立国根本!”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战场淬炼出的务实。

成王似懂非懂,但看着叔父和召公那无比郑重的神色,他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不由得也坐直了身体。空气中,一种无形的、关于秩序的巨大工程,开始酝酿。

第一章:经纬初定——礼的骨架

明堂之内,烛火彻夜长明。参与制定礼制的并非只有周公、召公等核心重臣。一批学识渊博、精通古礼的老史官(如史佚)、熟悉各邦习俗的司徒(掌管土地民政)、通晓音律的乐师、甚至包括一些德高望重、被谨慎启用的前殷商旧臣(如微子启推荐的通晓殷礼的耆老),都成为了“礼制办公室”的核心成员。争论声常常穿透厚重的宫墙。

核心冲突:如何平衡传承与创新?如何界定等级差序?

“不行!绝对不行!”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史官激动地指着草案上关于诸侯觐见天子时的“玉帛”数目,胡子都在颤抖,“古制分明是执‘五玉’!此乃圭、璧、琮、璜、璋!怎能简化为‘三玉’?此乃对天地祖宗之大不敬!”

负责具体条文的年轻司徒(可能是周公的得力助手南宫括一类人物)据理力争:“老大人息怒!非是简古,乃是务实!五玉之制固然古雅,然圭璧琮璜璋,材质珍稀,制作繁难。天下诸侯数百,若每次朝觐皆需备齐五玉,劳民伤财过甚!且易生攀比僭越之心。精简为圭、璧、琮三玉,核心礼器不缺,更便于推行,也减轻诸侯负担,使其更专注于治理封地、拱卫王室!此乃周公‘敬天保民’之意!”

老史官一时语塞,气得直跺脚,转向闭目沉思的周公:“周公!您评评理!古训岂能轻废?”

周公旦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礼之本,在敬天法祖,在明辨尊卑,在安定人心!非为泥古不化。殷鉴不远,其礼繁琐浮华,终致民怨沸腾。我周礼,当取其精要,去其冗繁,既要彰显天子威仪,又要顾及诸侯实情。三玉之议,合乎中道。史官所虑亦在理,可在宗庙大祭等最隆重场合,恢复部分古仪以示尊崇。如何?”

老史官看着周公深邃而坚定的眼神,又想想殷商覆灭的教训,最终长叹一声,颓然坐下:“周公……深思远虑,老朽……叹服。” 一场关乎制度细节的激烈交锋,在周公调和古今、务实求稳的智慧下平息。

决定性事件:等级框架确立。

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反复推敲、辩论、妥协,《周礼》(或称《周官》,后世儒家经典之一,虽成书较晚但核心精神源于周公)的宏大骨架逐渐清晰。它将社会自上而下严格划分为:

天子:至高无上,礼乐征伐之源。

诸侯:分封四方,对天子行朝觐、纳贡、述职、从征之礼。

卿大夫:诸侯国内的重臣,辅佐诸侯,管理封邑。

士:低层贵族与武士阶层,是礼制最广泛的执行者和扞卫者。

庶人:平民百姓,遵循基本的乡饮酒礼、婚礼、丧礼等。

每一个等级,在祭祀(祭天、祭地、祭祖)、朝聘(诸侯见天子,卿大夫见诸侯)、婚丧(从天子驾崩的“崩”礼到庶民下葬的规制)、宴飨(天子宴诸侯用九鼎八簋,诸侯用七鼎六簋,卿大夫五鼎四簋…)、服饰(冕旒、章纹、颜色)、车马(驾马数量、车饰)、器用(鼎簋数量、乐器规格)等方方面面,都有详尽到近乎苛刻的差别规定。比如:

“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

“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卿大夫五鼎四簋,士则一至三鼎。庶人不得用鼎。”

“天子驾六(六匹马),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天子冕十二旒(玉串),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

这些冰冷精确的数字,如同无数条金线,编织成一张等级森严、秩序井然的大网。它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别贵贱,序尊卑”,让每个人从生到死,从衣食住行到言行举止,都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该站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任何逾越,都是对这套神圣秩序的亵渎和挑战!

第二章:雅音颂德——乐的魂魄

如果说“礼”是冰冷坚硬的骨架,那么“乐”,就是赋予这骨架生命与温度的魂魄。在礼制框架初定之际,周公旦将目光投向了镐京王宫深处那座特殊的建筑——乐宫。

核心场景:《大武》乐舞的诞生。

乐宫之内,编钟、编磬、柷(zhù)、敔(yǔ)、琴、瑟等乐器琳琅满目。以乐师“泠”(líng,后世常以此字代指乐官)为首的一群顶尖乐师、舞师肃立阶下,神情既兴奋又忐忑。他们知道,周公将要交给他们一项史无前例的重任——创作一部歌颂武王伐纣、奠定周朝基业的宏大乐舞。

周公旦站在众人面前,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中仿佛重现了牧野之战的壮阔:“诸位!吾欲作一乐舞,非为宴饮享乐!乃是铭记先王伟业,昭示天命所归!名之曰《大武》!此乐需有金戈铁马之壮烈,有万众归心之磅礴,有克定乾坤之庄严!要让后世子孙观此乐舞,如见武王英姿,如闻牧野雷音!更让天下诸侯、万民观之,知我周室得天下之正,守天下之诚!”

乐师泠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深躬行礼:“谨遵周公之命!敢问周公,此乐当分几章?各章意境如何?” 这关系到音乐的结构与情感基调。

周公闭目沉思片刻,牧野的烽烟、武王的誓言、凯旋的荣耀一幕幕闪过脑海。他睁开眼,目光灼灼,清晰地道出构思:

第一章:北出镐京。“始而北出(象征武王从镐京誓师东征),当有沉郁蓄势、壮士赴死之慨!鼓声为主,低沉如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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