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季历的扩张与商王的猜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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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什么?”文丁淡淡地问,目光却锐利如刀。

雀侯吓得一哆嗦:“臣……臣的意思是,周人势力膨胀很快,又地处西陲要冲……”

这时,一直沉默的贞人沚戠上前一步,声音平稳而清晰:“大王,臣最近占卜多件西方之事,龟甲显示的兆纹(甲骨烧灼后的裂纹)多显‘有祟’(有灾祸隐患),指向西方。且‘周方’之名,在卜辞中出现的频率,近来陡增。”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昔日夏桀失德,商汤起于西亳(商部落早期居地,今河南偃师一带),终革夏命。大王不可不察。”

“商汤起于西亳……”文丁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陡然变得幽深冰冷。他仿佛透过眼前华丽的宫殿,看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一个同样地处西方、逐渐强大的部落首领,最终颠覆了夏王朝。历史的烟云似乎在此刻重合,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一个被戎狄逼走的部落,短短几十年竟然成了西陲霸主?这发展速度太可怕了!季历的功劳越大,能力越强,对商王的潜在威胁就越大!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一股强烈的忌惮和猜疑,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文丁的心。

然而,作为统治庞大帝国的君王,文丁深知不能仅凭猜忌就贸然行事。周人目前并未公开反叛,反而替商朝解决了西疆的大麻烦。直接打压,不仅师出无名,更可能逼反这股新锐力量,让西陲重新陷入混乱,甚至把周人推向其他潜在敌人的怀抱(如东夷或更强大的北方戎狄)。他需要一个更“体面”、更能安抚各方的手段。

几天后,商王的使者带着华丽的仪仗和沉重的礼器车队,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周原。使者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对着肃立的季历和周人族众,用洪亮的声音宣读商王的册命:

“……咨尔周伯季历!勤勉王事,征伐不庭(不服从的方国),破义渠,服程方,克翳徒,威震西陲,功莫大焉!彰尔忠勇,锡(赐)尔山川土地,永绥尔邦!特晋封尔为——牧师!为西土诸侯之长!尔其统御西陲诸邦,牧狩(管理)戎狄,永屏(屏障)我商!钦哉!”

“牧师!”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这是商王赐予西方诸侯的最高荣誉和权柄!意味着周人不再是普通的方国,而是商王朝在西方的代言人,是诸侯之长!可以名正言顺地管理、调遣西陲的部落和方国!季历连忙带领族人行最隆重的跪拜大礼:“臣季历,叩谢大王天恩!定当肝脑涂地,永镇西疆,以报大王!”

使者满脸堆笑地将象征“牧师”权威的玉柄铜钺(可能还有特制的旄节或印信)交到季历手中。季历双手接过,只觉得这钺沉重无比,它既是无上的荣耀,也像一块滚烫的烙铁。他抬头望向东方殷都的方向,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掠过一丝隐忧:商王,真的如此信任自己吗?这份荣耀之下,是否藏着冰冷的刀锋?

功高震主:猜忌的毒藤

“牧师”的称号,如同给季历这匹骏马戴上了华丽的辔头,也套上了无形的缰绳。季历并非懵懂无知之辈。他深知商王强大的实力和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成为“牧师”后,他变得更加谨小慎微。

政务上:他定期派遣使者,带着西陲各地的详细情报(包括戎狄动向、小邦情况)和周原出产的珍贵贡品——上等的粟米、精美的玉器、健壮的牛羊,甚至有时还会献上俘获的戎狄首领,千里迢迢送往殷都。每次觐见商王的使者,他都亲自叮嘱:“务必谦卑!务必详实!务必彰显大王威德!”

军事上: 他依然积极征讨那些不服王化、侵扰商朝边境和盟友的戎狄部落(如余无之戎、始呼之戎),但每次出兵前,必定派人向殷都请示:“西陲某戎作乱,威胁王土盟邦,臣牧师季历,请命率师讨伐,恭请大王示下!”得到商王象征性的许可(有时甚至只是一个模糊的卜辞结果)后,才肯发兵。捷报传来,他也会第一时间将大部分俘虏和战利品送往殷都,以示自己没有中饱私囊、培植私人势力的野心。

外交上: 他忠实地履行着“西伯”的职责,调解西陲小邦之间的矛盾,督促他们按时向商王朝贡,维持着西陲表面的平静与秩序。

然而,季历越是恭顺,他在西陲的实际威望和实力却增长得越快!每一次成功的征伐,都让更多的部落归心于周。周师在实战中锤炼得越发精锐,装备也越发精良。周原在他的治理下,人口繁盛,仓廪充实,一派欣欣向荣。季历的名字,在商王朝的西陲,已经成了“公正”、“强大”和“庇护”的代名词。取代了商王遥远而模糊的威权形象。

这一切,都被殷都深宫中那双充满猜忌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商王文丁的案头,堆积着来自西方的情报:

一份来自雀侯:“……季历讨伐始呼之戎,大胜!献俘虏三百、良马五十匹于王庭。然,周师所过之处,诸小邦箪食壶浆以迎,皆称颂季历之德,视其为西陲保护神……”

一份来自安插在周人的密探(可能伪装成商人或小邦使者):“……周原丁口(人口)剧增,新垦荒地连绵数十里。季历长子姬昌,聪慧异常,常随其父处理部族事务,深得人心。周人冶铜之匠,日夜不息,新铸戈矛锋锐……”

一份来自贞人沚戠的卜辞解释:“……卜问西土安宁,兆曰:‘弗安,其害?’(不安宁,有祸患?)再卜季历,兆曰:‘其?(有)艰?’(他有凶险?)……三卜周方,得‘征’兆(有征伐或被征伐之象)……天意示警,恐非吉兆……”

这些信息,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文丁的心里。季历的恭顺,在他眼中变成了伪装;周人的发展,成了利刃磨砺;西陲的归心,更是赤裸裸的威胁!他仿佛看到季历那张谦恭的脸庞后面,隐藏着一个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的灵魂!一个“西土的太阳”冉冉升起,必然意味着殷都中央的太阳黯然失色!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尤其是联想到先祖商汤灭夏的故事,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愈发强烈。

“不能再等了!”文丁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踱步,烛火将他焦虑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这头猛虎,羽翼已成!假以时日,必成大患!趁他还没完全挣脱链子……”

一个阴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诱捕!

不久,一道措辞异常“恳切”的诏书从殷都发出,快马加鞭送往周原:

“牧师季历忠勤体国,屡建奇勋,威震西陲,寡人甚慰!念尔劳苦功高,特赐以重赏!然宝物珍稀,路途遥远,恐有闪失。着尔即日启程,亲赴殷都受赏!寡人亦欲面晤,共商西陲长治久安之策,慰劳卿之辛劳。”

诏书送达周原时,季历正在田间与老农查看新引水渠的开凿情况。使者满脸恭敬地宣读完毕,双手奉上诏书。周围的族人都面露喜色:“大王厚恩!首领又要受封赏了!”

唯有时年已近二十、越发沉稳睿智的姬昌,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他待使者被引去休息后,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忧虑:

“父亲!此去殷都,恐……凶多吉少!”

季历捧着那卷沉甸甸的帛书,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凝重。他何尝不知?商王近年来的猜忌,他心知肚明。这份突如其来的“厚恩”诏书,透着浓浓的诡异和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