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禹的足迹;定鼎九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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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西北)的铜料质朴厚重,夹杂着取自陇山深处的黑色燧石。
豫州(中原腹地)的贡金最为纯粹厚重,代表着中心的力量。
各州的贡品不仅仅是金属。随行的官员还要向伯益详细描述本州最重要的山川走向、标志性的地标、特有的奇珍异兽以及主要的物产。伯益和他的助手们昼夜不停地记录、整理、绘制草图。他们要确保雕刻在鼎上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种奇物,都真实无误,代表着一方水土的精魂!
荆山脚下,巨大的铸鼎工坊拔地而起。火光日夜不息,映红了半边天空。来自九州最顶尖的冶铸工匠被集中到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神圣的使命感。巨大的黏土熔炉如同匍匐的巨兽,炉膛内的火焰温度惊人,发出沉闷的轰鸣。匠人们大声呼喝着号子,用巨大的牛皮风囊(古代鼓风机)向炉内鼓入强劲的气流,火焰由红转黄,最后变成了令人心悸的白炽色!
“加料!荆山之铜!”炉头匠师洪钟般的嗓子吼道。
成筐成筐混合好的矿石被投入熔炉。赤红的铜汁在炉底翻滚,如同咆哮的地下熔岩,缓缓汇聚。惊人的热量让方圆数十丈内无人敢近身,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汗水不等流下就被烤干,工人们裸露的皮肤被炙烤得通红。
“起炉——!”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号令!巨大的坩埚被粗壮的青铜钩链吊起,缓缓移出熔炉。里面的铜汁不再是赤红,而是耀眼夺目的金白色,散发着太阳核心般的光和热,黏稠如同流动的岩浆!那光芒照亮了每一个仰望的脸庞,映出了他们眼中的震撼与狂热!
巨型陶范早已在地下工棚里准备就绪——那是用最细腻的黏土分层夯筑(又是版筑法!)、精心雕刻了九州图纹的模具,分成内外两层。模具内壁阴刻着伯益团队绘制的九州图案,精细无比。
“浇铸——!”炉头匠师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吼!
滚烫的金白色洪流,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带着融化一切的气势,从坩埚口奔腾咆哮着,注入巨大的陶范预留的浇铸口中!“嗤——啦——!”白汽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翻滚开来!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如此反复九次!每一次浇铸,都是对人力极限的挑战,都是对神灵的祷告(当时的冶铸带有神圣仪式色彩)。九鼎的铸成,不仅是一次技术的巅峰,更是一次精神的熔铸!它将九州的魂、王者的威、所有人的敬畏与期盼,都熔进了这九尊沉默的巨鼎之中!
第三章:鼎镇九州
数月煎熬,九鼎已成。冷却、脱范、打磨、精细修饰……当覆盖在鼎身上的最后一层保护泥壳被小心敲掉,荆山之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九尊巨鼎,如同九座小山,巍然矗立在阳光之下!青铜在空气中氧化,呈现出一种庄严肃穆、深沉内敛的幽绿色——后世称为“吉金”之色。鼎身厚重如山岳,线条刚劲有力。鼎腹之上,图案繁复精美,栩栩如生!
冀州之鼎:清晰地勾勒出了太行山脉的雄浑走势,黄河“几”字形大拐弯的壮阔气魄,还有象征冀州平原沃野的粟穗纹饰。
扬州之鼎:则是蜿蜒的长江下游水网、点缀着湖泊泽国,鼎身上甚至雕刻着扬子鳄(鼍)的鳞甲和振翅的水鸟。
梁州之鼎:巴山蜀水的险峻跃然鼎上,剑门之险,蜀道之难,还有那精美的桑蚕纹样……
每一个鼎,都是一部立体的地理百科全书,一轴浓缩的风物长卷!鼎耳盘踞着威严的夔龙,鼎足则是狞厉的饕餮(传说中贪食的凶兽),象征着王权的威严和对贪婪的震慑。
禹站在九鼎中央,仰望着这些凝聚了九州精华、匠心神力、也倾注了他毕生心血的巨物。夕阳的金辉洒在鼎身上,折射出沉甸甸的历史光芒。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雍州鼎上镌刻的陇山轮廓,指尖传来青铜冰凉的触感和永恒的坚实。这一刻,十三年的栉风沐雨,无数个生死一线的瞬间,族人的汗水与牺牲,各部落首领或敬畏或疑虑的眼神……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凝固在这九鼎的幽光之中。这不是冰冷的礼器,这是山河的魂魄,是规则的化身,是一个崭新时代的基石!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脚下的黄河水,在他胸中汹涌激荡。
九鼎被郑重地运往禹刚刚营建的王都——阳城(今河南登封告成镇附近)。沿途所经之地,万民跪伏!人们震惊于这神迹般的巨物,更明白了它们所代表的含义——这就是“天下”,这就是“王权”!一种超越部落、超越血缘的认同感,在无数仰望的目光中悄然滋生。
在阳城宗庙前的巨大广场上,九鼎按照九州方位被安放落定。一场庄严的仪式举行。禹身着象征王权的玄色礼服(虽然依旧朴素),头戴冠冕,手持玉圭。诸侯按照涂山之会划分的九州序列,再次汇聚。
禹登上高台,面对九鼎,声音洪亮如钟:
“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上天眷顾授命,使我拥有四海)
“兹有九鼎,铸自九州之金,铭刻九州之形!”
“一鼎一州,象征山河永固!”
“鼎立于此,昭告天下!自今而后,九州归一!遵王化,守纲常!贡赋有制,疆域不移!敢有不庭,敢有作乱……”禹的目光如电,扫视下方肃立的诸侯,“鼎在何处?!”
九鼎沉默如山,厚重的青铜之躯在阳光下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鼎,即为证!九州为证!天地为证!”禹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夯声,重重敲定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人群山呼海啸:“禹王万岁!九州永固!……” 声浪直冲云霄。这呼声,发自内心。洪水滔天时的绝望,并肩治水时的团结,洪水退去后对新生的渴望,以及对这九鼎所象征的秩序与力量的敬畏,都融汇在了这呼喊之中。
仪式尾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才匆匆赶到,神色带着几分傲慢和不以为然——防风氏首领(防风氏部落以勇武着称)。他并非有意迟到,只是觉得这“鼎”嘛,看看就好,不必太过拘泥。
“防风首领,”禹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同实质落在他身上,“涂山之盟,可还记得?”
防风氏一愣,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紧,强笑道:“自然记得。”
“盟约之中,遵王令,守礼节,列鼎序……可还记得?”禹的声音依旧平静。
防风氏额头微微见汗:“记得……”
“那,鼎在何处?”禹只轻轻问了四个字,抬手一指那巍然矗立的九鼎。
防风氏顺着禹的手指望去。巨大的豫州之鼎正对着他,鼎身上镌刻的山川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亘古的威严。鼎耳上的夔龙冷眼睥睨,鼎足的饕餮似乎在无声咆哮!一股无形的、源自这青铜巨物和禹王目光的双重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让他高大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矮了一截,傲慢之气荡然无存!他慌忙低下头,深深行礼:“臣……来迟!请禹王恕罪!”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这九鼎的分量。它们不仅仅是铜铁之器,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规则利剑!
夕阳西沉,将九鼎巨大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广场上。禹拄着拐杖,独自站在鼎群中央,影子也被拉得很长。喧嚣散去,他伸出手,再次触摸那冰冷的青铜。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荆山炉火的余温,也浸透了黄河的水汽、族人的汗水、治水的艰辛。鼎,终于铸成,立于天地之间。但禹知道,将这鼎所象征的秩序融入人心,让九州真正从“部落聚合”走向“国家”,让规则战胜私欲,这条路的艰难,或许才刚刚开始。他抬头望向暮色四合的天空,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却更闪耀着磐石般坚定的光芒。他的身影与九鼎融为一体,在苍茫暮色中,勾勒出华夏文明国家形态最初、最沉重的轮廓。
涂山之盟的呼声与九鼎幽光交织处,大禹的拐杖终于化为一根定海神针,守护着这三山五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