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背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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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仿佛金属刮擦般的笑声：“呵呵。”这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赤裸裸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都知道‘健康之家’的规矩吧？我们这儿啊，”守卫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戏谑，“啥都不缺。干净的床位、专业的医生、特效的药剂、安全的庇护……甚至一些市面上找不到的‘特殊服务’和物资，只要你想得到，我们都能提供。”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唯独最缺的……就是钱。”他刻意加重了“钱”这个字。
“咱们这儿的信条很明确——”守卫那双隐藏在防毒面具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卡洛斯，“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在这里都可以解决。”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卡洛斯等人脸上瞬间掠过的紧张和不安，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当然……前提是，你的钱……得带够了。”
这赤裸裸的暗示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钱带不够会怎样？守卫没有明说，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寒意，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加刺骨——驱逐？扣押？甚至……更可怕的“惩罚”？
卡洛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和愤怒，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带够了！让我们进去！”
守卫似乎对卡洛斯的回答还算满意，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真的带够了钱，毕竟就算不够也有其他方式可以“偿还”，他微微侧身，让开通路，同时朝另一个守卫使了个眼色。
“跟我来。”
沙哑的声音命令道。守卫转身，率先走进了那条幽深的通道。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张不安的队员们，沉声道：“跟上！”他率先迈步，踏入了通道。
通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复杂。空气更加浑浊，混合着消毒水、血腥味、霉味、腐烂物以及各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药剂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置身于巨大停尸房和地下诊所混合体的诡异气息。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锈迹斑斑的阀门，头顶悬挂着昏黄的、接触不良般闪烁不定的白炽灯泡，将人影拉得扭曲而诡异。
守卫带着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厚重的、由合金铸造、表面铭刻着防御符文的闸门。每一道闸门前，守卫都需要进行复杂的身份验证——指纹、虹膜扫描以及魔力波动检测。
经过层层关卡和严密的校验，队伍在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中行进了近二十分钟，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到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呈现在众人眼前！这里显然是由废弃的巨大防空洞和天然溶洞改造而成，挑高极高，顶部悬挂着巨大的、散发着恒定白光的人造魔法光源，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空间被划分成不同的区域：靠近入口处是如同蜂巢般密集排列的、用简易隔板搭建的“床位区”，里面人头攒动，充斥着呻吟、咳嗽和压抑的交谈声；稍远处则是一些相对封闭、门口挂着不同标识（如“外科”、“内科”、“药剂”、“魔伤处理”）的医疗室；更深处则是一些更加坚固、门口有守卫站岗的、类似仓库或“VIP”区域的建筑。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烈的消毒水、血腥味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绝望人群聚集地的压抑感。
这里就是“健康之家”——亡命徒和灰色世界居民的“庇护所”，一个用金钱换取苟延残喘机会的地下王国！
卡洛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至少他们暂时安全了。他正准备跟着守卫去办理“入住”手续，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旁边一个相对安静的休息区时，猛地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身材中等、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面容敦厚却带着深深疲惫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简陋的长椅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他的目光与卡洛斯对上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卡洛斯？！”那男人猛地站起身，快步朝卡洛斯这边跑来！
“威廉？！”卡洛斯也瞪大了眼睛，脸上同样写满了意外和一丝久别重逢的激动！他认出来了！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威廉！自从二十七岁那年他转入地下工作，成为“复兴会”的头之后，就鲜少与他再联系了。
威廉冲到卡洛斯面前，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卡洛斯和他身后狼狈的队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操！真的是你！卡洛斯！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壮。不过......你怎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还有这么多人？你们……”
卡洛斯看着威廉那熟悉却苍老了许多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他用力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说来话长……倒是你，威廉！你不是一直在地面上，陪着你老婆玛莎吗？你怎么也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提到这个，威廉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和痛苦。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别提了……卡洛斯……地面上……待不下去了啊！现在，我也是他们口中的‘越权者’了。”
“啊？你？”
他拉着卡洛斯走到旁边稍微僻静一点的角落，避开了守卫和其他人，才压低声音，带着满腔的愤懑说道：
“你还记得去年，法卫部搞的那个什么‘平民区基础安全强化一期工程’吗？就是坎特公园事件后，那些法师大人为了平息民愤搞出来的面子工程！说什么要在平民区安装‘基础威胁感应法阵’和‘紧急信息接收器’！”
威廉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依然被压低着，但却因为愤怒而颤抖：
“他们……他们法卫部工程队的人，为了赶进度，也为了省钱！竟然……竟然把我们超市旁边那个废弃多年的、以前属于市政的旧地下防空洞，改造成了其中一个大型法阵的核心能源节点和信号中转站！”
“这本来也没什么吧......”威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但是！那群王八蛋！为了给那个大型法阵提供足够强大的能量，也为了省钱省事！他们居然……居然违规使用了高浓度的、未经充分稳定化处理的暗元素结晶作为能源核心！还他妈用的是最廉价的、快要过期的军用储备货！”
“就在他们调试设备的那天晚上！那个该死的能源核心……不知怎么的就爆炸了！”
“整个防空洞被炸塌了半边！那爆炸还引发了暗元素辐射泄露！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像黑色的浓雾一样，瞬间就淹没了周围的街区！我们的超市……玛莎的烘焙坊……还有旁边的五金店、水果摊……全都被笼罩了！”
“我和玛莎……当时正在店里盘货……”威廉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处，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黑色烟雾般缭绕不定的暗影能量在缓缓流转，极其不稳定。
“我们离爆炸点最近……吸入了最多的辐射尘埃……身体……身体就变成了这样！”
“这根本不是什么‘觉醒’！也不是什么‘祝福’，这是诅咒！是法卫部那帮混蛋违规操作、草菅人命带来的辐射污染！这玩意儿在我们身体里乱窜！根本不受控制！每次它稍微活跃一点，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们的骨头！疼得死去活来！而且……它还在不断侵蚀我们的身体！玛莎她……她怀孕了！我们……我们好怕……怕影响到孩子……”
威廉的声音哽咽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还没流出的泪继续憋住，压下翻涌的情绪，继续说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死了好几个人，伤者更多！法卫部那帮狗娘养的呢？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救人！不是道歉！而是封锁消息！销毁证据！他们对外宣称是‘地下老旧煤气管道爆炸’！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你去搜！去网上搜贝尔市旧防空洞暗元素爆炸事件，你看看搜的出什么东西？！”
威廉的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为了息事宁人，那些人被调离岗位了。结果新来的一批用那些该死的‘魔力探测仪’到处扫描！我和玛莎居然成了他们‘请功’的目标！”
“他们像疯狗一样追捕我们！”威廉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查封了我们的超市和烘焙坊！冻结了我们的银行账户！派法卫部的鹰犬到处搜捕！我们……我们只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玛莎她怀着孩子啊！担惊受怕，营养不良……好几次差点流产……”
他指着周围这混乱而压抑的环境，苦笑着，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我们变卖了最后一点藏在朋友那里的首饰和私房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通过以前做生意认识的一些‘灰色渠道’，买到了进入这里的‘门票’和伪造的身份……躲了进来……”
“幸好……”威廉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后怕，“我们还有点积蓄……也幸好……这儿的一个老哨兵，以前我帮过他大忙，他念旧情，偷偷帮我们打点了一下，给我们安排了一个相对干净点的‘家庭间’……不然……我们可能早就被法卫部的人堵在某个垃圾堆里给‘净化’掉了！或者……被这里的‘规矩’给榨干了！”
卡洛斯听着威廉的讲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一股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法卫部！又是法卫部！又是哈洛德那条疯狗搞出来的破事！
“操他娘的法卫部！操他娘的哈洛德！”
卡洛斯再也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最恶毒的诅咒！威廉夫妇的遭遇，让他感同身受！
他们“复兴会”，何尝不是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当成棋子，用完即弃，然后像垃圾一样追杀的？！
“威廉……”卡洛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关切，“玛莎呢？她怎么样？孩子还好呢？”
威廉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玛莎在那边‘妇产科’的临时床位躺着呢……医生说她受了太多惊吓和折磨，身体虚弱，胎位也不太稳……需要静养……孩子……孩子暂时没事，谢天谢地……”
他顿了顿，看着卡洛斯和他身后那群明显经历过恶战的队员，担忧地问道：“卡洛斯，你们……你们怎么也惹上法卫部了？还搞这么大阵仗？”
“这个不用你管。”卡洛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还想张口继续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带路的守卫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聊够了么，卡洛斯先生？叙旧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请跟我去办理登记和缴费手续。还有你的这些……朋友们，也需要登记。”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对威廉点了点头：“威廉，你先去照顾玛莎。等我这边安顿下来，再去找你。”
威廉担忧地看了一眼卡洛斯和他身后那群凶悍却疲惫的队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自己小心点，卡洛斯。这里……规矩很严，费用……也很高。”他低声提醒了一句，才转身，步履沉重地朝着“妇产科”区域走去。
卡洛斯看着威廉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这群同样被逼入绝境的兄弟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走吧。”他对守卫说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他迈开脚步，跟着守卫，朝着“健康之家”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登记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