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背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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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污物腐败气息的下水道深处。浑浊的污水在脚下缓慢流淌，发出令人烦躁的汩汩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和铁锈味。这里是城市光鲜亮丽表皮之下，最肮脏、最不见天日的血管。

一支约莫四十人的队伍，正沉默而迅速地在这片黑暗的迷宫中穿行。他们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有些人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还在隐隐渗出血迹。

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背包，里面装着武器、少量食物和药品——这是他们从据点紧急撤离时带出的最后家当。

领头的是卡洛斯。

他依旧魁梧，但步伐却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他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和焦躁，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在黑暗中闪烁着凶狠而警惕的光芒。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魔导短刃，刃口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冷的光。

他们已经在阴暗的下水道中跋涉了整整一天一夜。白天，他们只能蜷缩在废弃的管道或维修井里短暂休息，忍受着污秽和蚊虫的叮咬；夜晚，才敢借着城市灯光透过稀疏井盖缝隙投下的微弱光线，小心翼翼躲过值夜班的法卫队员或者警卫队的巡逻，快速行军。

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他们不敢生火，不敢大声说话，连咳嗽都要死死捂住嘴，生怕引来追兵或惊动下水道里某些更可怕的东西。

终于，在又穿过一段极其狭窄、需要匍匐爬行的管道后，前方出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废弃泵站平台。平台高出水面，虽然依旧潮湿肮脏，但至少可以让人暂时直起腰喘口气。

“原地休息！十分钟！保持警戒！”卡洛斯压低声音命令道，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队伍中传来几声如释重负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人们纷纷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坐下，拿出水壶小口喝水，或者检查自己的伤口和装备。气氛压抑而沉重，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污水流淌的声音。

卡洛斯走到平台角落一个稍微干燥点的地方，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他掏出那个特制的加密通讯器，手指有些颤抖地输入密码，连接上他们仅存的、极其不稳定的备用信息通道。

一条加密信息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发件人标识——格蕾芙暗影学院，内部联络处。

卡洛斯的心猛地一跳！是普雷斯顿院长的回复！关于他们紧急求援的经费申请！

他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只要格蕾芙肯伸出援手，提供资金和庇护，他们就能在“健康之家”站稳脚跟，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信息。

然而，当信息内容在他眼前展开时，卡洛斯脸上的那一丝希望瞬间凝固，随即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般，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混合着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狰狞！

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冰冷得如同机器自动回复：

致复兴会卡洛斯：

贵组织提交的经费申请及庇护请求，经院长普雷斯顿·克里斯阁下亲自审阅，现予以正式驳回。

即日起，格蕾芙暗影学院与复兴会的一切合作关系终止。所有往来记录及关联信息已按最高安全标准清除。

勿复。

格蕾芙暗影学院内部事务处

“轰——！！！”

卡洛斯的大脑仿佛被一颗炸弹击中！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般发出粗重的喘息！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克制！

“操你妈！普雷斯顿——！！！”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卡洛斯喉咙里炸开！这声怒吼饱含着无尽的怨毒、愤怒和背叛的耻辱感，在空旷的下水道泵站内疯狂回荡，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连下方流淌的污水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他手中的通讯器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对面的混凝土墙壁！

“啪嚓——！！！”

脆弱的通讯器瞬间四分五裂，零件和碎片四处飞溅！

紧接着，卡洛斯如同疯魔般，从包里掏出一叠折叠整齐的文件——那是他珍藏的、记录着复兴会多年来为格蕾芙学院执行各种“脏活”、牺牲成员名单以及部分交易证据的备份文件！他双手抓住文件，额头青筋暴跳，眼中布满血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撕！

“嗤啦——！！！”

坚韧的纸张在他狂暴的力量下如同薄纸般被瞬间撕裂！他还不解恨，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将那些记录着无数血泪和牺牲的纸张撕成无数碎片！然后如同天女散花般，狠狠抛向空中！

“我卡洛斯为格蕾芙做牛做马十五年！十五年！为他死了那么多弟兄！那么多弟兄啊——！！”卡洛斯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带着哭腔，如同杜鹃啼血，“现在……现在他妈的……说甩就甩了？！连条活路都不给？！普雷斯顿！你这个老狗！我操你祖宗——！！！”

纸屑如同绝望的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卡洛斯扭曲的脸上，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落在他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上。

整个泵站平台死寂一片！所有复兴会的成员都惊呆了！他们看着如同疯魔般咆哮、撕扯文件的卡洛斯，看着他眼中那刻骨的仇恨和绝望，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们比谁都清楚，格蕾芙学院这条大腿断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依靠和庇护！意味着他们真的成了……丧家之犬！

代号“毒蝎”的女人——那个在陷阱中带莉塔进入办公室、又提前溜走的火辣女子——此刻也被卡洛斯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她从未见过卡洛斯如此失态，如此……绝望！

卡洛斯发泄般地咆哮着，咒骂着，直到声音嘶哑，直到力气耗尽。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布满蛛网和锈迹的管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然而，卡洛斯毕竟是卡洛斯。是带领复兴会在灰色地带挣扎求生多年的“铁匠”。短暂的崩溃后，那刻骨的仇恨和求生的本能，如同淬火的钢铁般，重新在他眼中凝聚！

他猛地站直身体，抹了一把脸，将那些纸屑和不知道何时淌出的泪水狠狠擦掉！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决绝！

“格蕾芙……普雷斯顿……这笔账，老子记下了！”他咬牙切齿，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迟早要你们百倍偿还！”

他环视了一圈被绝望笼罩的手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哭丧着脸等死吗？！格蕾芙那条老狗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他指着前方幽暗的下水道深处，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

“继续走！只要我们能到那儿！付得起钱！哪怕只能撑得住几天，我们就都还有机会！听清楚了吗？！不想死的，就跟老子走！”

卡洛斯的话语如同强心针，让绝望的队员们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他们纷纷挣扎着站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是啊，只要还有“健康之家”这条退路，就还有一线生机！

队伍重新集结，在卡洛斯的带领下，再次踏入污浊的黑暗之中。只是这一次，每个人的脚步都更加沉重，眼神中除了警惕，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刻骨的仇恨。

他们不再有任何幻想，不再有任何依靠。他们是被抛弃的棋子，是行走在末路上的亡命徒。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抵达“健康之家”，用金钱买下一条苟延残喘的生路！

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中又艰难跋涉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穿过无数岔路和危险的废弃区域后，卡洛斯终于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巨大锈蚀阀门封死的管道尽头停下了脚步。

他示意队伍停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安全后，他走到那扇巨大的、布满铁锈和苔藓的阀门旁，在阀门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仿佛天然锈蚀形成的凹陷处，按照特定的节奏和力度，用手指敲击了几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管道中回荡。

片刻的死寂后。

“嘎吱——嘎吱——嘎吱——”

那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阀门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彻底打开，露出后面那条向下倾斜、幽深而散发着复杂气味的通道。两个戴着鸟嘴防毒面具、如同中世纪瘟疫医生般的守卫，用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魔导霰弹枪，若有若无地指着卡洛斯和他身后疲惫不堪的队伍。

其中一个守卫走上前来，枪口依然冷冷地对着卡洛斯。

“病入膏肓，求医问药”

卡洛斯直视着枪口，眼神毫无惧意。

话语刚落，其中一个守卫上前一步，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声音响起：

“欢迎来到‘健康之家’。”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卡洛斯和他身后那群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神中带着绝望与最后一丝希望的队员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们携带的、看起来并不算鼓胀的行囊上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