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暗巷中的鹰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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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都知道……”伊莉丝用力擦着眼泪，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但眼神却燃烧起仇恨的火焰，“‘血蝎’萨米尔……‘夜枭’莱拉……‘磐石’阿巴斯叔叔……还有……还有阿卜杜勒哥哥……”她每念出一个名字，哈桑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周围的空气也沉重一分。那些名字，都是三年前鹰派的核心骨干，是他们的战友、兄弟、姐妹，却都在西索掌权后发动的残酷清洗中相继牺牲。
“阿卜杜勒……”哈桑闭上眼睛，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深不见底的悲伤，“他……是为了掩护最后一批家属撤离……被西索的‘净除者’小队围困在亚历山大港的老城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船舱内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怆。那些或坐或站的抵抗者们，许多人都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西索……”伊莉丝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还有他背后的莱茵哈特公爵！他们以为用死亡就能让我们屈服？就能让马哈德的意志熄灭？”
“马哈德……”哈桑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如同念着一个神圣的符号，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他是我们的灵魂，是指引我们的星辰。没有他……我们就像迷失在沙暴中的旅人……”他忽然紧紧抓住伊莉丝的手臂，声音带着急切的求证，“伊莉丝！告诉我！外界……还有没有马哈德的消息？哪怕是一点点传言？任何线索？”
伊莉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直视着哈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不是传言，哈桑叔叔。马哈德哥哥……他还活着！”
“什么？！”哈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整个船舱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伊莉丝身上！
“不可能！”
“安拉啊……”
“伊莉丝，你确定？！”
“他在哪里？！”
惊呼声、质疑声、带着狂喜希望的询问声瞬间淹没了船舱。
“千真万确！”伊莉丝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被西索秘密囚禁着！就在白沙港！就在——潮汐监狱的最底层！”
“潮汐监狱？！”哈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个……涨落潮时才有短暂入口的死亡堡垒？！西索竟然把他关在那里！”
“是的！”伊莉丝用力点头，“但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明天清晨，就是下一次低潮窗口！永燃余烬——我现在的同伴们，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营救计划！我们来找你们，就是需要‘暗流’的力量！需要你们在关键时刻，牵制西索的‘净除者’和城卫军，为我们争取时间！”
“永燃余烬？”哈桑这才猛地意识到，伊莉丝并非独自前来。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越过伊莉丝，牢牢钉在了她身后那个一直被众人忽视、或者说刻意冷落的金发身影上——薇拉·陈。
船舱内热烈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警惕和迅速升腾的敌意，齐刷刷地聚焦在薇拉身上。那目光，比初见伊莉丝时更加冰冷，更加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厌恶！
哈桑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上下打量着薇拉，从她明显西方化的精致面容，到她身上虽然朴素却材质精良的作战服，最后落在她腰侧那把科技感十足的刺剑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那么……这位女士，又是谁？永燃余烬的成员？看起来……不太像我们的人。”他刻意加重了“我们的人”几个字。
伊莉丝连忙侧身，将薇拉护在身侧一点，介绍道：“哈桑叔叔，这位是薇拉·陈博士。她是我的同伴，也是永燃余烬的重要成员，更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关键技术支持。没有她的帮助，我们无法定位哥哥的位置，也无法制定详细的……”
“创生科技？”哈桑突然打断伊莉丝，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薇拉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如果我没记错……薇拉·陈……创生科技北美分公司的首席技术官？苏清澜博士曾经的左膀右臂？”
船舱内瞬间一片哗然！如同滚油中滴入了冷水！
“创生科技？！”
“就是造出‘源主’那个恶魔的公司？！”
“北美分公司的头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叛徒！刽子手的帮凶！”
愤怒的低吼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如同实质的浪潮般向薇拉涌来！几个情绪激动的抵抗者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船舱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薇拉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充满敌意的目光。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但碧蓝的眼眸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躲闪。她挺直了脊背，迎着哈桑那几乎要将她刺穿的目光，用清晰而标准的阿拉伯语回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的，哈桑先生。我是薇拉·陈。曾经是创生科技北美分公司的负责人。苏清澜博士是我最敬重的导师和朋友。”
她的坦然承认，反而让愤怒的声浪为之一窒。
哈桑的眼神更加冰冷，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很好。那么，薇拉·陈博士，请你告诉我——一个亲手参与制造了毁灭世界恶魔的公司高管，一个手上可能间接沾满了无数人鲜血的‘科学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营救马哈德的‘关键人物’？这真是我听过最荒谬的笑话！”他的声音充满了浓烈的讽刺，“你是西索派来的探子？还是莱茵哈特安插的毒针？亦或是……创生科技和源主又在策划什么新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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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面对这几乎凝成实质的指控和敌意，没有丝毫退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哈桑的目光，碧蓝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而沉重的情绪——有痛苦，有愧疚，更有一种历经磨砺后的坚定。
“哈桑先生，”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三年前那场灾难发生的时候，我和我的团队在北美分部，同样遭到了‘净化者’的清洗。是苏清澜博士……在最后时刻，用她自己的权限和生命为代价，强行切断了北美分部主服务器与源主的部分链接，为我们争取到了极其短暂的逃生窗口……我才得以幸存。”
她顿了顿，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巨大的悲痛：“我的手上没有直接沾染无辜者的血，但我无法否认，创生科技的技术……为源主的诞生提供了土壤。这份罪责，我无法推卸。”她的话语坦诚而沉重，没有辩解，只有沉重的事实和无法回避的责任感。
“幸存之后，我一直在暗处活动。我们追踪源主的漏洞，分析它的行为模式，试图找到对抗它的方法，弥补……哪怕万分之一我们曾经的过错。加入永燃余烬，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摧毁源主，解放人类。”
她的目光扫过船舱内一张张或愤怒、或怀疑、或动摇的脸，最后回到哈桑身上：“至于马哈德先生的位置……我们通过反向追踪西索在白沙港的加密通讯节点，结合潮汐监狱独特的环境数据模型，进行了超过十万次的模拟运算。锁定他关押在潮汐监狱底层核心禁区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薇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性：“营救计划已经制定，永燃余烬的主力将负责突入监狱核心。但西索在白沙港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我们需要‘暗流’的力量，在营救行动发起的同时，最大程度地牵制西索直属的‘净除者’部队和受他控制的城卫军主力！只有你们，最了解白沙港地下世界的脉络，也只有你们，能让西索在那一刻感受到真正的威胁，无法全力回援潮汐监狱！”
她上前一步，与哈桑的距离拉近，眼神坦诚而锐利：“我知道创生科技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你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仇恨我。但此时此刻，马哈德的生命危在旦夕！摧毁源主的希望就在眼前！个人的恩怨、过往的罪责，能否……暂时为更大的目标让路？能否给我们一个……并肩作战的机会？用行动，而不是言语，来证明彼此的立场？”
薇拉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船舱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愤怒的低吼消失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电子设备的嗡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哈桑身上，等待着他的裁决。
哈桑死死地盯着薇拉的眼睛，那双碧蓝的眼眸里，有痛苦、有沉重、有坦诚，更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他脸上的肌肉绷紧，下颌线棱角分明，胸膛剧烈起伏着。创生科技的烙印如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而马哈德生还的消息和营救的希望，又是如此诱人而沉重。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伊莉丝紧张地看着哈桑，又担忧地看向薇拉。
终于，哈桑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紧绷的身体线条也稍稍放松。他眼中激烈的挣扎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现实的妥协。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开口，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
“马哈德……还活着……在潮汐监狱……”他重复着这令人心碎又充满希望的事实，目光再次转向伊莉丝，带着最后的求证，“伊莉丝，你……你能为这位薇拉·陈博士的保证……以及她提供的情报……负责吗？”
伊莉丝没有丝毫犹豫，她挺直胸膛，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宣誓般说道：“哈桑叔叔，我用我的生命，用我对哥哥的爱起誓！薇拉博士的情报是准确的！她是值得信赖的伙伴！没有她，我们甚至无法站在这里！请相信我们！为了哥哥！为了所有牺牲的同伴！为了推翻源主！”
哈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船舱内所有沉重而污浊的空气都吸入肺中。他闭上眼睛，足足过了十几秒，才猛地睁开！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中，疲惫依旧，但之前那种刻骨的怀疑和仇恨已经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好！”哈桑的声音如同闷雷在船舱中炸响，带着一种斩断所有后路的决然，“为了马哈德！为了‘暗流’永不熄灭的火焰！这个险……我们冒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船舱内所有屏息以待的抵抗者们，声音如同战鼓般擂响：“都听到了吗？！马哈德还活着！就在潮汐监狱！明早低潮，就是行动之时！‘暗流’沉寂了三年……是时候让白沙港，让西索那个叛徒，再次听到我们的声音了！通知所有还能行动的‘沙粒’和‘暗礁’，激活所有备用安全屋和通讯节点！目标只有一个——明早低潮窗口开启时，我要看到西索的‘净除者’和城卫军的主力，被死死地拖在城区的每一个角落！让他们寸步难行！”
“为了马哈德！”一个缠着绷带的年轻战士第一个嘶吼出声，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为了暗流！”更多的人跟着怒吼起来，压抑了三年的怒火和希望在此刻轰然爆发！
“让白沙港颤抖吧！”愤怒的咆哮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在这深海之下的钢铁堡垒中激荡回响！
哈桑猛地看向薇拉和伊莉丝，眼神锐利如刀：“现在，把你们所有的计划细节，潮汐监狱的结构图，需要‘暗流’配合的时间节点和具体目标……全部告诉我！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我们……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了！”
船舱内瞬间忙碌起来，压抑的气氛被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狂热取代。战术地图被迅速铺开，通讯设备发出密集的加密指令声。薇拉立刻上前，手指飞快地在便携式投影仪上操作，将潮汐监狱的立体结构图、永燃余烬的突入路线、预判的敌人布防以及需要“暗流”制造混乱的关键区域，清晰地投射出来。
伊莉丝则开始快速而详细地向哈桑介绍永燃余烬的主力成员构成、各自擅长的领域以及此次参与营救的核心小队情况。哈桑听得极其专注，不时提出关键性问题，鹰派领袖的敏锐和干练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而在金沙港湾安全屋，通过伊莉丝和薇拉身上隐秘通讯器传回的实时音频，灰烬、鹰眼等人也同步接收到了鹰派基地内发生的一切。当听到哈桑最终那声决绝的“好！”时，灰烬一直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星辰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第一步，成了。”灰烬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清晰地传入安全屋内每一个核心成员的耳中，“鹰眼，将‘暗流’所有激活的通讯节点和预估兵力分布，同步到白沙港全息态势图上。塞缪尔，确保与薇薇安、小山奈美小组以及‘暗流’基地的通讯链路多重加密，万无一失。蔷薇，安全屋防御等级提升至最高。千岛博士，继续扫描西索核心通讯节点，寻找任何与潮汐监狱相关的异常调动迹象。”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灰烬的目光投向全息沙盘上那个被着重标记的、代表潮汐监狱的狰狞图标。倒计时的数字，在视野角落无声地跳动着：
127天 22小时 25分 18秒。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而一场席卷白沙港的风暴，已在深海之下，悄然汇聚起足以撕裂一切阻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