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敌后烽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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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如无形的刀锋,呼啸着刮过南京城外的广袤田野,卷起地上枯黄的草屑和尘土,在空中打着凄厉的旋儿。昔日稻浪翻滚、孕育繁华的沃土,如今在清军铁蹄的反复践踏下,只余下荒芜与死寂,偶有几根焦黑的木桩矗立,诉说着曾经村庄的惨剧。
远处,那座承载了明朝两百年荣光的帝都,城墙斑驳,箭楼残破,如同一位垂暮的老人,在冬日的萧瑟中沉默地佝偂着身躯,每一块墙砖都仿佛刻满了山河破碎的沧桑。
城内,八旗兵丁整齐而沉重的巡逻脚步声,夹杂着战马不耐烦的响鼻和铁蹄敲击青石路面的脆响,透过高耸的城门隐隐传来,为这片天地增添了一种无处可逃的压抑。而城外,通往紫金山、栖霞山等制高点的各条道路上,清军设立的岗哨林立,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持戈佩刀的兵丁眼神警惕(或许更带着一丝征服者的骄横)地盘查着稀稀拉拉的行人,气氛森严,恍若铁桶。
李大坤,如今化名“玄坤道人”,正站在栖霞山半山腰一处被枯藤和嶙峋怪石巧妙遮掩的坳口。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已有些磨损的青布道袍,手中一柄拂尘随风轻扬,雪白的麈尾与他清减了许多的面容相映,更添几分出尘之气。
他那张原本因宫廷御厨生涯而略显圆润和蔼的脸庞,在这数月来的颠沛流离、殚精竭虑之下,已然褪去了往日的富态,颧骨微凸,脸颊凹陷,刻上了风霜的痕迹,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而坚定,此刻正锐利地俯瞰着山下如丝带般蜿蜒的官道,不放过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他并非孤身一人。身侧并肩而立的,正是那位曾因听闻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清廷暴政,悲愤交加以至几近疯癫的才子——金圣叹。此时的佯狂早已褪去,那曾经布满血丝、涣散迷离的眼神,如今虽仍可见疲惫的红丝,却更多了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锐利与坚定。山风拂动他略显凌乱的衣襟,他却浑不在意,目光同样紧紧锁定着山下的清军岗哨。
“圣叹兄,你看这山下清虏,”李大坤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山间流淌的暗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哨卡遍布,旌旗招展,看似戒备森严,无懈可击。然而观其兵丁神态,懈怠者多,警惕者少;听其盘查呼喝,骄横之气溢于言表,早已浸透骨髓。他们以为占了这南京城,便可高枕无忧,视我江南百姓为砧板鱼肉,可随意宰割了。”
金圣叹微微颔首,瘦削的脸上掠过一抹深刻的讥诮,接口道:“云玑道长慧眼如炬,所言极是。这些关外来的鞑子,只识得弓马强横,哪里真懂得这江南水乡的人心向背?他们以为屠刀之下,万马齐喑,便是太平景象。却不知,这死寂般的沉默之下,地火早已奔涌,只待一个喷薄的契机。”他顿了顿,嘴角扯起一丝近乎刻薄的弧度,那是属于文学批评家的犀利,也是属于亡国遗民的痛切,“他们读不懂《水浒》里逼上梁山的无奈与决绝,更读不懂这天下汹汹,兆民之忧。匹夫之怒,固然可能血溅五步,然万千匹夫之怒汇聚,足以……掀翻这所谓的‘盛世’筵席。”
他们身后,这片原本人迹罕至、只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在短短数月间,已然换了人间。依着险峻的山势和茂密林木的天然掩蔽,能工巧匠们(其中不乏被清廷盘剥失业的匠户)搭建起了数十座简陋却异常结实的茅屋、木棚,结构巧妙,充分利用地形,甚至有些就依托着巨大的树冠或岩石悬挑而建,从空中极难发现。更有许多天然的岩洞被改造,洞口用藤蔓和移栽的灌木伪装,内部则进行了加固和分隔,成了冬暖夏凉、隐蔽性极佳的居所和仓库。这里,便是李大坤、金圣叹等人呕心沥血,一手创建起来的敌后游击队,在紫金山-栖霞山区域最重要的营地之一——“栖霞营”。
营地的建立,绝非一蹴而就的易事。回溯数月前,李大坤尚在南明宫中担任御厨总管兼太医,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医术周旋,然而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南京城破前夕,他深知事不可为,毅然决然放弃了宫中的安逸,带着少数志同道合的内侍和侍卫,趁乱潜出城外。他牢记穿越之初与戚睿涵、张晓宇的分别,戚睿涵远在西北早已扭转吴三桂和李自成的命运,而张晓宇……那个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的同学,其可能带来的威胁如同阴影般笼罩在他心头。他必须做点什么,在敌人的心脏地带点燃烽火。
机缘巧合,或者说是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在吴县一处看似普通的客栈“偶遇”了因悲愤而佯狂避世的金圣叹。一番试探,几句暗语,两位心怀抗清之志、忧国忧民的智者便已心照不宣,一拍即合。金圣叹的“疯癫”成了绝佳的掩护,而李大坤的沉稳与奇思,则给了金圣叹莫大的希望。
随后,他们又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联络上了因不屈清廷剃发令而罢官在家的原明朝官员刘子壮,以及同样心怀故国、文采斐然却不愿仕清的金堡等有志之士。最初,他们只是借着李大坤“云玑道人”讲道说法、金圣叹评点诗文、刘子壮和金堡召集旧友论学之名,在南京、扬州周边的乡村市镇悄然聚集同道,试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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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坤凭借他来自未来的、宏阔的历史视野和理性分析,向这些最初的骨干们剖析时局:“如今正面战场,我大明官军与顺军余部压力巨大,清军气势正盛,锋芒难撄。唯有在其视为安稳的后方,我等如同芒刺,深入其肌肤之下,不断袭扰,断其粮道,歼其小股,使其寝食难安,日夜戒备,方能有效牵制其兵力,缓解前线压力,此所谓‘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他没有空谈忠义,而是从实际的战略战术角度,指出了敌后游击的必要性与可行性。
金圣叹则以他纵横捭阖的才情、嬉笑怒骂的笔锋以及对世情人心深刻的洞察力,负责鼓动与串联。他那些看似狂放不羁的言行,此刻化作了最犀利的武器,他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将清军的暴行、民族的屈辱讲述得淋漓尽致,更能将李大坤的战略思想,转化为“替天行道”、“保家卫田”等朴素而有力的口号,深入人心。
渐渐地,一些不堪清廷“剃发易服”之辱的底层书生,失去了田地流离失所的农民,被官府盘剥殆尽的工匠,甚至还有几个对清廷统治深感忧虑、暗中资助义军的小商人,陆续被吸纳进来。人心齐,泰山移,但这“移山”的第一步,却是无比艰难——他们几乎手无寸铁,粮饷匮乏,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凶悍清军。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一日,在营地中央一片稍微平整的空地上,李大坤面色凝重地对围拢过来的数十名核心成员说道。这些人成分复杂,有面庞黝黑如铁、手掌粗糙布满老茧的老农陈四,有眼神灵巧、指节粗大的木匠王四、铁匠付铁锤,也有几个虽然穿着破旧长衫却脊梁挺直、眉宇间带着书卷气与不屈之色的书生,如刘子壮带来的族侄刘四维等。
“清虏有精良的鸟铳、红衣大炮,有锋利的腰刀长矛,有剽悍的战马。我们如今力量薄弱,不能与之硬拼,但我们可以,也必须造出我们自己的‘利器’。”李大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弯腰从地上拿起几段经过反复烤制、前端削得极其尖锐硬竹,“看,这便是最简易的竹矛。选三年以上的老竹,火烤增硬,前端淬以乌头、毒芹汁液,林中突袭,悄无声息,见血封喉,效果不亚于铁枪。”他手腕一抖,竹矛嗤的一声轻响,深深扎入旁边一棵树的树干,尾部兀自颤抖。
他又指向一旁堆放的、用坚韧的老藤和弹性极佳的竹片精心制成的弩机,“这是毒弩,体积小,便于隐藏,弩箭同样用毒药浸泡。发射时声音极小,适合暗杀哨兵、袭扰敌军。”他示意铁匠付铁锤拿起一架,付铁锤笨拙却认真地比划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接着,他走到一堆看似杂乱的物件前,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打开封口,露出里面填充的黑色粉末以及混杂的铁钉、碎瓷片。“此物,我称之为‘土地雷’。”李大坤语气严肃起来,“制作不算复杂,关键在于这罐中的黑火药,以及引信的安置。可埋于清兵必经之路,或以长引线遥控引爆,一雷之威,足以让一小队人马人仰马翻,非死即伤。”他详细讲解着制作要领,如何密封防潮,如何安置引信保证可靠,如何利用枯叶浮土进行巧妙伪装,并反复强调安全操作的要点。
此时此刻,李大坤——这位前世的大学生理科生,将他超越时代数百年的知识,化为了生存与抗争的利器,他成为了整个游击队当之无愧的技术核心与精神支柱之一。他亲自带领一队精干人手,在紫金山、栖霞山更深处,披荆斩棘,风餐露宿,凭借着对矿物学的一点记忆和不断的尝试,终于找到了几处露天的硝石矿脉和硫磺矿点。开采是极其艰苦的活儿,没有机械,全靠人力用最简陋的镐、锹,一镐一镐地挖掘,汗水浸透衣背,手上磨出血泡。随后,他又指导众人在背风的山谷里搭建起数座土窑,砍伐特定的树木烧制木炭。
硝石、硫磺、木炭,这三样看似平凡的东西,在李大坤的手中,经过反复的提纯、研磨、按比例混合,变成了足以让清军胆寒的黑火药。
“记住,一硝二磺三木炭,这个口诀是基础,但具体操作时,硝石的纯度、硫磺的杂质、木炭的树种和烧制火候,都会影响威力。必须反复试验,找到最适合我们手中材料的最佳比例。”李大坤在特意开辟出的、远离所有居住区和粮草囤积点的“火药作坊”区,不厌其烦地演示、讲解。每一次混合研磨,他都要求必须在湿润的布幔下进行,严禁任何铁器碰撞,严禁任何火星,参与操作的人员必须穿着浸水的棉衣,以防静电。安全,被他提到了最高的位置,他深知,这原始的炸药,在杀敌之前,首先可能吞噬自己人。
然而,意外还是险些发生。一次,一名年轻气盛、名为李三狗的工匠,在研磨硫磺和硝石混合物时,求快心切,使用的石臼底部略有潮湿也未及时清理,导致摩擦热量积聚,突然“噗”的一声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烟,火星一闪,引燃了少许粉末。虽然只是瞬间燃烧,未造成爆炸,但那窜起的火苗还是燎伤了李三狗的手臂,灼热的气浪和刺鼻气味让周围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
李大坤闻讯立刻赶到,脸色铁青,下令全体停工整顿。他不仅严厉斥责了李三狗,更是借此机会,再次强调了安全规程的每一条细节,并宣布了更严格的惩罚措施。“我等性命,非为一己之私,乃系抗清大业,系营地数百兄弟之安危!一丝一毫的侥幸,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从此再无人敢在安全问题上掉以轻心。
除了这些“高科技”武器,他们还利用缴获的以及偷偷从城里通过各种渠道运出来的少量铁料,在深夜于隔音效果较好的山洞里,升起小小的铁匠炉,由付铁锤带领几个学徒,小心翼翼地打造刀、斧、枪头。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被严格控制,往往响不了多久便会停下,生怕声音传出山外。打造出的刀斧虽然粗糙,比不上清军的制式武器,但经过反复锻打和精心磨砺后,锋刃闪着寒光,在白刃战中同样致命。
就在李大坤全力打造“硬件”的同时,金圣叹、刘子壮、金堡等人,则主要负责队伍的“软件”建设——组织、宣传与情报。他们利用各种身份作掩护,时而扮作游方道士、算命先生,时而扮作行商小贩,甚至有人冒险混入南京城中,凭借旧日关系或金银开路,与一些对清廷统治不满的底层胥吏、不得志的汉人绿营兵丁、乃至某些被严苛政策影响的商铺伙计搭上关系,编织着一张隐秘的情报网络,源源不断地获取关于清军调动、巡逻路线、粮草囤积点、军官脾气秉性等重要信息。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一日,负责外围情报联络的刘子壮,亲自从山下潜回,带来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有一队约二十人的清军绿营兵,军纪涣散,将于次日午后,押送一批刚从附近几个村庄强行征缴(实为劫掠)来的粮秣和少量财物,从紫金山北麓一条相对偏僻、但路程较近的小路返回南京城外大营。
李大坤与金圣叹、刘子壮、付铁锤、陈四等骨干紧急商议。众人情绪激动,大多主张打,以振军威,以缴获急需的物资。李大坤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打,是必然要打。这是我等的立威之战,也是检验我等数月心血之战。但,必须谋划周全,务求全歼,不能放走一人,否则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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