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星火燃吴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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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二年的初冬,寒风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刺骨一些,如同无形的刀子,刮过长江两岸,带走最后一丝暖意。南京城头那面曾经迎风招展的日月旗,已换成了清军的八色旗帜,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无力地飘动。

城墙之上,弹痕与炮火留下的焦黑印记犹如大地的伤疤,无言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持续了七天七夜的惨烈攻防。尽管江阴陈明遇、冯厚敦的义军与浙东鲁王的部队曾一度协同击退多铎的先锋,甚至差点截断清军的漕运补给,但终究未能扭转大局。在清军第二次更猛烈的攻势与城内粮草告罄的双重打击下,这座承载着大明最后希望的留都,最终还是陷落了。

街巷之间,往日的繁华已被一种死寂般的压抑取代。秦淮河上的画舫歌谣不再,夫子庙前的书生议论无声。偶有清兵巡逻的马蹄声踏破青石板路,那金属与石头碰撞的清脆回响,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更添几分国破家亡的凄凉。一些店铺门前还残留着抵抗时的血迹,虽然已被积雪半掩,但那暗红的颜色依然触目惊心。寒风吹过屋檐下的破旧灯笼,发出呜呜的悲鸣,仿佛在为这座城市的命运哀叹。

消息通过八百里加急,穿越重重山水,终于传至南昌行在。当那封染着烽烟气息的战报被内侍颤抖着呈上时,临时宫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炭火盆中的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张张惨白的脸。

朱由崧坐在那张临时打造的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敲打着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的脸色比窗外飘落的雪花还要白上几分,眼神空洞地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穿透千里,看到南京城头变换的大王旗。那里,有他短暂的帝王生涯,有他醉生梦死的回忆,更有他如今无法承担的社稷之重。

史可法站在下首,原本挺直如松的脊梁似乎微微佝偻了一些,花白的须发在从门缝钻进的寒风中轻颤。他紧抿着嘴唇,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像是刀刻般深邃,写满了忧愤与疲惫。得知南京最终沦陷,这位支撑着南明半壁江山的阁部,心头如同被剜去一块肉,痛彻心扉。那座城市,不仅是大明的象征,更有他无数日夜筹划的心血,有他誓死追随的将士,更有百万翘首以盼的黎民百姓。

戚睿涵站在文官班列之中,风尘仆仆。他从凤翔府连夜兼程赶来,铠甲上还带着北地的寒霜和征尘。听到消息的瞬间,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击中,沉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南京,那座他曾经战斗过的城市,城墙下他与兄弟们并肩御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汗水、血水、呐喊声、火炮的轰鸣……如今都已化为冰冷的现实。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喉头的哽咽。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大殿,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朱由崧那无意识敲击扶手的单调声响。这寂静比任何痛哭和怒吼都更让人窒息。

终于,戚睿涵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向前迈出一步,靴子落在金砖上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陛下,史阁部,”他的声音因为连日奔波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南京虽失,然民心未失,大局未定。清虏倚仗火器之利,毒气之虐,瘟疫之毒,横行一时。然其战线愈长,兵力愈分,其后方必然空虚。且其高压统治,动辄屠戮,如朝鲜使臣、青州兖州官员之事,早已民怨沸腾。”

他走到悬挂的那张巨大的、标注着敌我态势的地图前,手指有力地划过清军控制的广大区域,从关外一直到长江沿岸:“我们不应只固守于正面战场一城一地的得失。当效仿古之游击,亦如……亦如后世之经验,开辟‘敌后战场’。”他在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想起了另一个时空那些在逆境中创造奇迹的战法。

“发动沦陷区百姓,组织义军,袭扰其粮道,焚毁其军械,传递我情报,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则可大大缓解正面战场压力,为我积蓄力量,转入反攻争取时间。清军虽猛,但其残暴不仁,如同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我大明子民的血性,尚未冷却!”

史可法沉吟片刻,浑浊的眼中渐渐燃起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光亮。他走到地图前,仔细看着戚睿涵划过的区域,缓缓点头:“元芝此言,确有道理。鞑子残暴,剃发易服,圈地投充,百姓苦之久矣。若能有效组织,敌后确可成燎原之势。元芝曾言,人民如汪洋大海,足以淹没任何强大的敌人……只是……”他话锋一转,眉头紧锁,“深入虎穴,危险重重,需要胆大心细、忠勇可靠之人方可担当。此人需有孤身涉险的勇气,还需有联络组织之能,更要有对大明的一片赤诚,万中无一啊。”

“陛下,阁部,让我去吧!”一个洪亮而带着几分憨厚,此刻却充满决绝的声音响起,如同惊雷打破了大殿的沉闷。只见一直站在戚睿涵身后,如同铁塔般沉默的李大坤,猛地踏步出列。他身形魁梧,面容敦厚,平日里总带着厨子特有的和气,此刻却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炭火。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似乎都簌簌落下:“臣李大坤虽是个厨子出身,没甚大本事,但在宫里这些日子,跟着几位公公也学了些防身的剑术刀法,更跟着太医辨识了些草药,懂得些粗浅医术。我不怕危险。睿涵要统筹大局,吴侯爷需整军经武,这深入敌后、联络百姓的活儿,我觉得我能干。我也是大明子民,为抗清出力,是我的本分。求陛下、阁部成全!”他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殿内的金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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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心头巨震,猛地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挚友。他知道李大坤忠勇,却没想到他会在此时主动请缨,去承担那九死一生的任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大坤,不可。敌后不比军中,孤立无援,步步杀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那里面临的不止是明枪明箭,更是无处不在的奸细、告密,是人心的叵测!”他想起另一个时空中那些默默无闻却贡献巨大的地下工作者,他们的牺牲太过惨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去冒这样的风险。

朱由崧看着跪在下面的李大坤,这个曾因一碗绝妙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而被召入行在御膳房,后又因在防疫中展现出的细致和胆识而被他留意到的汉子,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赞许,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惭愧。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李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只是,确如元芝所言,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性命,亦关乎大局……”

李大坤抬起头,目光直视朱由崧,那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退缩:“陛下,阁部,睿涵,我知道危险。但正因为我看起来像个寻常百姓,甚至像个走街串巷的道士游方,才更容易混进去,不引人注目。我李大坤读书不多,但懂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睿涵常跟我说,力量来自人民。我现在就去人民中间,把大家的力量聚起来。我心意已决,请准俺前往!若不成功,便成仁,绝不负陛下、阁部与睿涵兄弟的重托!”他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殿内再次陷入静默。史可法看着李大坤那敦厚却写满坚毅的脸庞,又看向一脸焦急的戚睿涵,最后将目光投向朱由崧,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传递着认可与决断。朱由崧看着伏地不起的李大坤,又看看戚睿涵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终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开口道:“准奏,李爱卿,朕命你为……为‘抗清宣慰特使’,持朕密旨,便宜行事,深入敌后,联络义士,相机而动。一切小心,朕……等着你的好消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臣,领旨,谢陛下!”李大坤声音洪亮,再次重重叩首,抬起头时,眼圈微微发红,但脸上却焕发着一种使命在身的光彩。

戚睿涵看着这一切,知道已无法改变。他走到李大坤身边,默默地将好友扶起,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用力的一握,和一句沉甸甸的嘱咐:“保重!万事……以安全为上。记住,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我们在正面战场,等着你的好消息。”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担忧和不舍。

李大坤站起身,对着戚睿涵咧嘴一笑,那笑容依旧带着往日的憨厚,却多了几分沉稳和决绝。他用力拍了拍戚睿涵的肩膀,低声道:“放心吧,睿涵。我晓得厉害。别忘了,咱可是从那个时代来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敌后工作那些注意事项,我心里有数。你自己在前线,更要小心张晓宇那家伙的阴招!”提到那个投靠清廷、为虎作伥的旧日情敌,李大坤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三日后,南昌城外,风雪稍歇。李大坤已是一身半旧青布道袍,头戴偃月冠,背着个沉甸甸的褡裢,里面装有罗盘、几卷泛黄的道德经、画符用的朱砂黄纸,以及些许应急的草药。他面容经过些许修饰,显得更加风霜仆仆,俨然一位游历四方、修行有年的游方道士。

他辞别了前来送行的戚睿涵、史可法等人。戚睿涵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匕首塞进他的行囊,再次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李大坤洒脱地笑了笑,挥挥手,转身毫不留恋地汇入南来北往的人流,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扬起的尘土与远山的迷雾之中。他的步伐坚定,背脊挺直,走向那未知的、危机四伏的敌后战场。

他的目标是重返南京周边区域,那里情况复杂,人心浮动,清军统治尚未完全稳固,正是开展敌后工作的理想起点。一路行来,但见田园荒芜,村落萧条,偶尔可见被焚毁的屋舍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清军铁蹄的残酷。

道路上流民络绎不绝,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只有在看到清军巡逻队经过时,才会流露出刻骨的恐惧与仇恨。偶尔遇到盘查,他便以云游四方、替人做法事祛病消灾为由应对,操着不太标准的官话,配上褡裢里的物件,倒也未曾引起太大怀疑。他仔细观察着清军的哨卡设置、巡逻规律,以及粮草运输的路线,将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中。

这日傍晚,残阳如血,将天边染上一抹凄艳的红色。李大坤行至苏州府吴县地界。这里暂时未被清军主力占领,处于一种微妙的平静之中,但空气里弥漫的紧张和压抑,比北方沦陷区有过之而无不及。天色阴沉下来,细碎的雪沫又开始飘洒,落在他的道袍和偃月冠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整洁、人来人往便于隐匿行踪的“悦来客栈”打算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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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里人不多,几桌客人默默地吃着饭,交谈声也压得极低,气氛凝重得如同外面的天气。空气中混杂着食物味道、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他刚在角落一张不起眼的桌子旁坐下,点了碗素面,就听见门口一阵嘈杂,伴随着店小二试图阻拦的、带着惊慌的声音。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略显凌乱的中年书生,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手中还拎着个快空了的酒壶,脸色潮红,眼神涣散,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时而激昂尖锐,时而低沉呜咽。

“……鞑子,呵呵,好一个天朝上国,仁义之师……我呸!”他猛地灌了一口残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前襟,“朝鲜使臣,秉持邦交礼节而来,说杀就杀了……礼仪何在?邦交何在?与禽兽何异?”他用力拍打着身边的桌子,碗碟乱跳。

旁边几桌食客纷纷侧目,有的面露同情与无奈,轻轻摇头;有的则脸色大变,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生怕被这狂生牵连;还有的则悄悄挪动位置,离他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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