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残阳如血,新芽暗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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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殿内已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低语声。荷兰东印度公司,那可是横行东方的海上马车夫,船坚炮利,凶名在外。郑芝龙竟能将其击败并围困其城堡,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胜利。

内侍不敢怠慢,立刻展开第二份塘报,声音更加高昂:“两广总督杜永和转呈义师首领张家玉、陈子壮、陈邦彦等联名捷报:自我朝联明抗清以来,广东境内,我义师与官军摒弃前嫌,合力抗敌。盘踞澳门之葡萄牙人,狼子野心,趁我内地战乱,屡屡挑衅,增兵筑垒,并勾结海盗,意图不轨。上月晦日,我联军于澳门城外,与葡国雇佣军及其胁从之海盗主力决战。我军将士用命,义民踊跃助战,血战竟日,终将顽敌击溃。阵斩葡夷头目数人,毙伤无算。葡国澳门总督依苏沙,力不能支,外无援兵,内乏粮草,已签署降书,承诺即刻拆除非法修筑之炮台工事,撤出澳门,永不犯境。其胁从之粤海巨寇,亦遭我水师顺带清剿,匪首授首。至此,广东沿海危局已解,夷氛荡涤!”

“好!”李自成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振奋之色,声震屋瓦,“郑芝龙好手段,不愧是我华夏的海上枭雄;张家玉、陈子壮、陈邦彦,皆是忠勇可嘉的书生义士。打得好,打得痛快!”他挥舞着手臂,显得极为激动,“这才是堂堂正正之师,这才是扬眉吐气之战!”

殿内群臣也彻底沸腾了,纷纷面露狂喜之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整个承天殿都沉浸在一种欢欣鼓舞的气氛之中。这两场胜利,意义实在太重大了。它不仅彻底解除了清军可能勾结西方殖民者、对东南沿海形成海陆夹击的潜在威胁,斩断了清廷伸向外部援助的触手;更重要的是,这是在清军入关、凭借张晓宇提供的超越时代的武器取得一系列压倒性胜利之后,华夏武装力量在对外战场上取得的首次明确、干净利落的胜利。而且是在海上和边疆,对手是当时世界上横行霸道的海洋殖民势力荷兰与葡萄牙。

这极大地证明了,即使没有张晓宇那样的“作弊器”,华夏的军队、百姓,依然有能力保卫自己的疆土,击败外来侵略者。这对于提振因清军技术优势而一度低落的民心士气,其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戚睿涵站在殿中,听着那捷报的内容,尤其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击溃”、“签署降书”、“撤出澳门”、“永不犯境”这些字眼,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多日来积压在胸口的疲惫、阴霾与目睹南京惨状后的抑郁之情。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血液奔流加速,甚至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现代时光,在大学那间宽敞的近代史课堂上,老教授用沉痛的语气,讲述着鸦片战争,讲述着列强如何用坚船利炮轰开腐朽清王朝的国门,逼迫签订《南京条约》、《北京条约》一个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中国如何从天朝上国一步步坠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百年屈辱,民不聊生…那时的他,坐在台下,感受到的是何等的屈辱、愤懑与无奈。

而此刻,在这个被他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所改变的历史时空里,他亲耳听到了,华夏的力量对早期殖民者的一次成功反击,一次扞卫主权的胜利。虽然此时的荷兰、葡萄牙并非其鼎盛时期的全球帝国,郑芝龙、张家玉等人的动机也必然夹杂着维护自身海上霸权、地方利益与忠君报国的复杂成分,但这确确实实是抵抗外侮的胜利,是扞卫民族尊严的胜利。

就在这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之际,一个如同划破厚重乌云的道道闪电般的名词,骤然跃入他的脑海——《论持久战》。

是的,论持久战,那是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位伟大领袖,在民族危亡之际,为当时积贫积弱、正面战场屡战屡败的中国,在面对强大侵略者时所指明的战略方向和必胜信念。战略防御、战略相持、战略反攻,这三个清晰的阶段…此刻,戚睿涵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时空的抗清战争,其天平似乎正在发生一种微妙的、但意义重大的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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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保卫战,顶住了清军主力最猛烈、最志在必得的进攻,守住了江南的战略支点和政治象征,虽然自身损失惨重,达到了“惨胜”的程度,但这无疑可以看作是战略防御阶段最艰难、最危险的时期已经度过。联军用血肉之躯证明了,清军并非无法阻挡。

而福建、广东对西方殖民者的胜利,则像是在广阔的敌后战场(或者说侧翼、沿海战场)点燃了熊熊烽火,不仅斩断了敌人可能获得的外援,极大地鼓舞了全国的抗战士气,更证明了自身力量的成长和韧性,从侧面削弱了敌人的整体战略优势和心理威慑。这不正是从战略防御阶段,开始转向战略相持阶段的标志吗?

敌人依然强大,甚至凭借张晓宇的科技外挂,在武器装备上可能长期保持一定的领先优势。但战争的胜负,从来不仅仅取决于武器。民心、士气、战略纵深、内部团结(尽管现在南明和农民军之间还有裂痕和猜忌)、战争的性质(正义与非正义)、以及最关键的时间…越来越多的因素,开始向着有利于抵抗力量的一方倾斜。清廷内部,难道就真是铁板一块?豪格对多尔衮的怨怼难道不存在?那些汉人降将,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之流,在见识了联军的坚决抵抗与外援的失败后,在他们内心深处,难道就丝毫没有对自身选择的动摇和对未来的恐惧?还有广大的北方沦陷区,那此起彼伏、从未停歇的义军抗清活动…

戚睿涵的思绪飞快地旋转着,分析着,眼神越来越亮,仿佛透过眼前的捷报和朝堂的喧嚣,看到了更远、更清晰的未来图景。他意识到,接下来的斗争,将进入一个更加复杂、更加考验各方韧性与智慧的阶段。不再是一味的被动防守,疲于奔命,而是要主动寻找机会,积小胜为大胜,不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物资储备和战争意志,同时更要积极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分化瓦解,壮大自己…

李自成敏锐地注意到了戚睿涵神色的变化,从那最初的激动,到后来的沉思,再到此刻眼中闪烁的睿智与笃定的光芒。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元芝,听闻闽粤捷报,我看你神色变幻,似有所感?不妨说来与本帅和诸位臣工听听。”

戚睿涵从深沉的思绪中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越众而出,拱手朗声道:“回大帅,臣确有所感,而且是极大的感触。方才闻此惊天捷报,再思及不久前的南京苦守,臣以为,此二者,一守一攻,一内一外,共同标志着我抗清之战局,已迎来关键之转折!”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南京苦守,是为挫敌锋芒,正面顶住了清虏最锐利的进攻,证明了其势可阻,其锋可挫。此乃‘战略防御’阶段之顶点与基石。而闽粤大捷,是为断敌臂膀,肃清侧翼,更是扬我军威、振奋民心之举。此二者结合,清晰地表明,清虏欲速战速决、一举荡平我南方抵抗之企图,已彻底破产!”

他目光扫过殿内凝神倾听的群臣,声音清晰而有力:“清虏势大,装备精良,此乃事实,毋庸讳言。然其骤遇南京之强阻,外援澳门、台湾又被我果断斩断,其心必躁,其谋必乱,其内部原有之矛盾,如满汉之争、多尔衮与豪格之权斗,乃至汉人降将之离心,必会因此而生隙、加剧。而我联军,经南京血战之磨砺,信念愈坚,纪律愈明,更从闽粤大捷中深知,虏非不可战胜,夷非无法驱除。故臣以为,以往我等多处于守势,被动应战,处处挨打,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向我方倾斜,或可正式视为,我抗清大业,已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期——一个敌我力量相互消耗、相互僵持,而我方逐渐积蓄力量、扭转优劣、等待最终反攻时机的‘战略相持阶段’!”

“战略相持阶段?”李自成细细品味着这个新鲜而精准的词汇,眼中精光闪动,露出深思的神色。殿内群臣也大多安静下来,咀嚼着戚睿涵话语中的深刻含义。这个词,仿佛一下子将眼前纷繁复杂的战局,梳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不错,正是战略相持阶段。”戚睿涵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充满信心,“在此阶段,我军不必再急于寻求与敌主力进行战略性决战,徒耗实力。而应充分发挥我之地利与人心优势,固守要点,如襄阳、武昌、荆州等,同时广泛发动沦陷区百姓,开展游击袭扰,断其粮道,疲其兵力,散其民心。另一方面,则要大力经营巩固我之后方,如关中、四川、湖广、两广、云贵等地,整训军队,革新战术,鼓励农耕,兴办工匠,积累粮饷,甚至…”他提到了一个关键且敏感的话题,“…要设法学习、仿制乃至改进敌军之火器。彼之有张晓宇,我华夏地大物博,能工巧匠辈出,岂能长久受制于人?需知,武器固然重要,但使用武器的人,以及支撑战争的国力,更为根本。”

李自成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缓缓道:“元芝之言,高屋建瓴,深合本帅之意。持久相持,以待天时。避其锋芒,击其惰归。虏有张晓宇一人之智,我则集天下万民之力。仿制火器之事…”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虽极难,却势在必行。此事,需从长计议,遴选可靠之巧匠,秘密进行。”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定格在负责工部和军械制造的官员身上,那官员立刻会意地躬身领命。

“今日闽粤捷报,当立刻抄录,传谕各地军营、州县,张榜公告,鼓舞全体军民士气!”李自成的声音重新变得高昂起来,“另,拟旨褒奖郑芝龙、张家玉、陈邦彦、陈子壮等所有有功之臣,望其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巩固海防,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大帅圣明!”殿内群臣齐声应和,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和整齐,充满了信心与力量。

朝会在一片振奋和希望的气氛中结束。戚睿涵和董小倩随着人流退出承天殿,走在西京皇宫那宽阔而坚实的青石板广场上。冬日的阳光努力穿透了薄薄的云层,洒下淡淡的、带着些许暖意的金色光辉,虽然空气中的寒意依旧,但照在身上,却仿佛驱散了不少自南京带来的阴冷和压抑。

“睿涵,”董小倩侧过头,看着身边男子那虽然依旧清瘦、却显得格外挺拔坚毅的侧脸,轻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钦佩与柔和,“你刚才在殿上说的那‘战略相持’,虽然有些词我不太明白,但感觉…好像让大家一下子都看到了新的方向和希望。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觉得鞑子厉害,我们只能苦苦支撑了。”

戚睿涵停下脚步,望向远方,那是中原、河北的方向,广袤的土地上,战火仍在燃烧,百姓仍在受苦,清军的铁蹄依然肆虐。他的目光似乎要穿越千山万水,看到那未来的腥风血雨和艰难曲折。

“希望总是有的,小倩。”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只是这条路,依然漫长,布满了荆棘,注定了要用更多的鲜血和生命去铺就。但至少,我们知道了方向,知道了这场仗,该怎么更有章法、更有信心地继续打下去。南京城下将士们的血没有白流,闽粤的胜利更是指明了一条道路——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利用一切可利用之机,立足自身,持久作战。最黑暗的时刻或许还未完全过去,但黎明前的曙光,已经隐约可见了。”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并肩走向宫外。西京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茶馆里隐约的谈笑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看似平常的喧嚣图景。然而,在此刻的戚睿涵听来,这看似平常的喧嚣,却显得格外珍贵,格外动人。

这背后,是南京、江阴、扬州以及无数战场上将士们用生命和血肉守护的,一个古老文明延续的火种,一个民族不屈的脊梁。而他,作为这历史洪流中一滴来自异世的水,一颗试图改变河道走向的石,还将继续前行,与身边的伙伴,与无数志同道合的抗清志士一起,见证并参与这波澜壮阔、充满悲壮与希望的时代,直至看到那最终胜利的曙光,彻底驱散阴霾,照亮这片他们深爱的、古老而伟大的土地。

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心中的信念,如同西京那高大雄浑的城墙一般,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