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白甲御灾异(1/2)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明末穿越,闯王一统》最新章节。
北京的夏夜,本该有些许凉意,但紫禁城武英殿内,空气却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冰鉴里散发的丝丝凉气,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殿宇间的压抑。多尔衮背对着殿门,伟岸的身躯在跳跃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他正凝望着悬挂在墙上的巨大舆图。图上,代表清军势力的猩红色标记如同蔓延的瘟疫,已然覆盖了淮安、凤阳、汝宁、归德、南阳等大片土地,长江以北,半壁江山似乎已尽入彀中。然而,他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锁得更紧,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锐利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孝庄太后端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一身石青色便袍,手中不紧不慢地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她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殿内凝重的气氛与她无关,唯有偶尔抬起眼帘,扫过多尔衮背影时,那眸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与这夏夜同样沉闷的忧色。大学士范文程、刚晋封为工部右侍郎不久的张晓宇,以及几位议政王大臣肃立在下首,人人屏息凝神,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宫灯里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点缀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淮安、凤阳、汝宁,虽已拿下,然我八旗劲旅折损亦是不小。”多尔衮终于转过身,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长期发号施令养成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尤其是那张晓宇你所献的瘟疫武器,初时见效,杀人于无形,动摇南明军心民心,功不可没。然如今,南明似乎已寻得克制之法,我军攻势为之受挫。洪承畴、冯铨联络红毛番(荷兰)与佛郎机(葡萄牙)袭扰广东、福建,虽牵制了郑芝龙、张家玉部分兵力,然于正面主战场,南明根基未动,史可法、左良玉等人仍拥兵负隅顽抗。诸位,下一步,该当如何?我大军是暂缓攻势,消化所占之地,还是……”他话语顿住,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范文程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摄政王明鉴。南明如今倚仗者,无非是长江天堑,以及淮扬、庐滁一带的残存兵力。我军新胜,士气正旺,而南明新挫,人心惶惶,正宜乘胜追击,不给他们喘息、重整旗鼓之机。若待其稳固防线,恐又生变数。臣以为,应立刻兵分数路,南下攻打扬州、庐州、滁州、德安。此四地乃南京之屏障,犹如人之四肢,一旦攻克,南京门户洞开,伪弘光朝廷必土崩瓦解,江南传檄可定。”
多尔衮微微颔首,范文程的战略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张晓宇:“张侍郎,你督造的新式火器,进展如何?还有那瘟疫之法,难道就就此被南明克制了?你可还有后续良策?”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期许和压力。
张晓宇应声出列。他如今身着正三品工部右侍郎的石青色官袍,腰缠银钑花带,气度与当初在鳌拜府中畏缩养马时已判若两人。只是那双眼睛,深处那抹阴鸷与刻骨的恨意,非但没有因位高权重而消减,反而愈发沉淀,如同毒蛇潜藏于暗处。他拱手道:“回摄政王,载人火风筝已克服诸多难题,可小规模用于实战,虽载重有限,飞行不稳,但用于投掷震天雷、散发传单,或高空侦察,已显奇效。五十连铳、百发连铳的工坊已全力运转,正在加紧打造,优先装备各旗精锐。至于瘟疫……”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工坊事务:“南明虽似有防备,或寻得了一些草药防疫之法,但臣近日思索,或可改进投放之法,例如以火风筝携带特制陶罐,于夜间投入城中水井、民居,或寻找新的、更猛烈的疫病源。此外,臣之前所提之‘绿气’、‘褐气’,若于攻城时,借风力于城外释放,或装入特制炮壳射入城内,任他城头有何等防护,在密闭街巷、屋宇之内,也难逃一死。只是此物制备不易,储存运输更是危险,尚需时日建立专门作坊和操练使用规程。”他言语间,对拿活人试验、散播瘟疫之事毫无伦理波澜,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静,让殿内几位久经沙场的王大臣都暗自心惊。
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他要的就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与“奇技淫巧”:“好,火器之事,关乎国运,你须全力督办,一应人手、物料,尽管开口。瘟疫与毒气,也要加紧准备,务必在下次大战时派上用场。范先生所言正合我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猛地提高声调,如同金铁交鸣,“传令下去:命豫亲王多铎、巡抚张存仁部,于淮安休整半月,补充粮秣兵员,而后即刻自淮安南下,主攻扬州;命内大臣鳌拜、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部自凤阳出击,攻打庐州、滁州;命英亲王阿济格、贝勒博洛部自汝宁南下,夺取德安;其余各部,策应支援,务必在秋粮入库前,拿下这四地,兵锋直指南京。我要让那朱由崧小儿,亲眼看着我八旗铁骑踏破金陵城!”
“嗻!”众人齐声应道,声震殿宇。
孝庄太后此时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打破了武人们激荡起的杀伐之气:“摄政王决策,自是英明。雷霆之势,犁庭扫穴,正合兵法要义。只是,哀家近日听闻,南明那边,出了个能人,似是叫戚睿涵的,与张侍郎一般,亦精通格物奇技,且专擅防疫治病,似有手段能克制瘟疫。此次用兵,还需叮嘱各位将军,小心应对,不可一味倚重灾异之术,八旗子弟的弓马根本,骁勇善战,更不能丢。说到底,这天下,还是要靠真刀真枪打下来,旁门左道,可逞一时之威,难为万世之基。”
多尔衮对这位皇嫂颇为敬重,闻言点头道:“太后提醒的是,金玉良言。我会晓谕各路统帅,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弓马骑射,日日操练不得松懈。”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冰原上的狼王,“无论那戚睿涵有何等能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我大清兵精粮足,将士用命,更有张晓宇这等奇才辅佐,一统天下,势不可挡!”
几乎在清军调动命令发出的同时,南京城内,气氛同样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淮安等重镇的接连失陷,带来了沉重的阴影,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坊间悄然蔓延。然而,戚睿涵和李大坤主导的疫苗研制成功,并在史可法等有识之士的支持下,于军中及部分民众中推广,确实极大地稳定了人心,避免了清军瘟疫武器造成更大的恐慌和崩溃。前线战败的消息和清军即将大举南下的威胁,如同乌云压城,但一种悲壮的抵抗意志,也在悄然凝聚。
在皇城边缘一处临时改建的“格物院”内——这是朱由崧在戚睿涵多次恳求和李大坤从旁协助下,特批给他们用于研究的地方——此刻灯火通明,与窗外南京城的惶惑夜色形成对比。院内原本是某位勋贵的别业,如今被改造得有些不伦不类,既有传统的中式家具,又摆放着许多格格不入的“奇物”。正中一张宽大的硬木桌上,赫然摆放着那台来之不易的、放大倍数三百的光学显微镜,这是戚睿涵凭借记忆,花费重金,集合了南京城里最好的水晶匠人和铜匠,反复试验才勉强制成的,视物虽仍有扭曲,却已是窥探微观世界的无价之宝。旁边是各种形状的玻璃器皿、提炼的动物油脂、不同密度的纺织物样本,以及几套初步成型的白色防护服和改良后的“驱鬼罩”(防毒面具)。
戚睿涵拿起一套防护服,在灯下仔细检查。这衣服是用他们初步合成的、类似油布的材料(尝试用桐油、生漆处理棉布,并探索从石油残渣中提炼更耐腐蚀的物质)混合多层致密棉布制成,内外共三层,接缝处用鱼胶密封,虽略显笨重臃肿,行动不便,但密闭性远比普通衣物要好。他对着灯光,手指用力揉搓着缝线处,对身旁的李大坤说道:“大坤,你看这里,针脚还得再密实些,最好能用蜡线,清军的毒气无孔不入,一丝缝隙都可能要了将士的命。”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眼窝深陷,但眼神却异常专注明亮。
李大坤凑过来看了看,他如今挂着太医院使的虚衔,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协助戚睿涵进行“格物”研制和疫苗推广上。他叹了口气,脸上是连日熬夜的憔悴:“睿涵,这已经是南京城里手艺最好的几位绣娘,带着徒弟们连夜手工缝制的了。鱼胶也不多,蜡线更难寻。要想大规模装备军队,靠这个速度太慢了。而且这最外层的油布,太阳底下暴晒就容易发脆开裂,剧烈运动,比如奔跑、搏杀,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难处,千难万难。”戚睿涵放下防护服,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倦意,“但这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对抗张晓宇那疯子手段的最好办法。他弄出来的那些东西,氯气、细菌……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我们是在跟一个掌握了部分未来知识,却毫无底线的疯子赛跑,一步慢,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提到张晓宇,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解,更有一种被昔日同窗、今日情敌逼入绝境的沉重压力。
李大坤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昨日去兵部衙门送防疫手册,听几个书吏私下议论……说他在北边很受多尔衮重用,工部右侍郎,实权在握,红得发紫。还弄出了能带人飞天的火风筝,连发几十铳的火铳……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在学校时,他虽然偏激些,可也……”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对张晓宇的堕落感到痛心疾首。
“权力和仇恨,能彻底腐蚀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本就心术不正的人。”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董小倩端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走进来,她一身利落的劲装,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刚从江北前线侦察回来的风霜与疲惫,“我在北边,亲眼见过清军用他督造的那些犀利火器屠戮不肯剃发的村庄,也见过被他们投下的瘟疫罐子祸害得十室九空、遍地尸骸的城镇。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恐怕只有向所有他认为看不起他的人报复,以及向鞑子主子证明他自己的价值。”
她将茶壶放在桌上,看向戚睿涵,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睿涵,防护服和新的驱鬼罩,必须尽快送往前线,尤其是扬州。北边多条线索证实,清军主力正在向淮安、凤阳一线集结,多铎的帅旗已到淮安,目标直指扬州、庐州一带。史阁部压力极大。”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对张晓宇的复杂情绪中挣脱出来,聚焦于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机:“对,当下最要紧的是应对眼前的战事。防护服工艺无法短时间内大规模普及,那就先紧着最前线的精锐部队和重要的城池守军,比如史阁部身边的亲兵,扬州、庐州的城防精锐。驱鬼罩的滤罐我们改进了,用多层夯实、煅烧过的木炭和碱石灰填充,对烟雾和一般毒气应该有些效果,至少比湿布强。至于瘟疫,疫苗已经分批送往江北各军,希望能尽量减少伤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拿起一个改良后的驱鬼罩,这个面具依旧保持着一些“鸟喙”医生面具的轮廓以容纳滤罐,但外形更贴合面部,内部结构更为合理,眼眶处用了戚睿涵精心打磨过的透明水晶片,视野比之前用的昂贵琉璃片好了不少,重量也有所减轻:“小倩,你陪我再去一趟将作监,看看能不能让那些老师傅们想想办法,能不能用模具或者别的工具,简化一下滤罐外壳的制作,哪怕每天多做出十几个,也是好的。”
董小倩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马。”她顿了顿,又道,“方才收到史阁部留在南京府上的家人传话,阁部有信来,请我们明日务必过府一叙,想必是为了备战之事,要亲自了解这些新式防护的效用和局限。”
戚睿涵神色一凛:“史阁部坐镇扬州,是南京的北门锁钥,他相召,必有要事。我们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星夜兼程赶往扬州。”
弘光元年/顺治二年,六月底。长江进入了汛期,江面宽阔,浊浪滚滚。
长江北岸,扬州城头。
夏日的风吹过,带着江水的湿气和隐隐从北方飘来的硝烟味,吹动着城头上残破的旗帜和士兵们饱经风霜的脸庞。城墙上下,守军已然严阵以待。与以往任何一次守城战不同的是,在众多穿着明军号衣或顺军(部分协同防御的原大顺军部队)服饰的士兵中,出现了一支为数约三百人的、颇为显眼的部队。他们全身笼罩在略显臃肿的白色防护服中,头戴改良后的“鸟喙”驱鬼罩,远远看去,如同一群沉默的白甲天神,肃立在垛堞之后、瓮城之内、以及关键的城门洞附近。他们是史可法亲自从麾下家丁和各部敢死士中挑选、首批装备了戚睿涵研制的防护装备的精锐,被称为“白甲营”。
史可法本人并未穿着防护服,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二品文官袍服,外罩轻甲,站在巍峨的镇淮门城楼之上,手扶垛口,眺望着北方烟尘隐约起处。他身形清瘦,面容憔悴,但脊梁挺得笔直,如同这扬州城一般,宁折不弯。眼神中充满了与城共存亡的决绝。身旁站着的是特意从南京赶来的戚睿涵和董小倩,两人也换上了轻便的戎装,戚睿涵背着一个装满工具和药品的木箱,董小倩则剑不离身。
“戚先生,李院使研制此等神物,真乃国之干城,将士们的救命符。”史可法的声音带着一丝长期劳累后的沙哑,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有此白甲护身,将士们面对鞑子的瘟魔毒煞,心中总算有了些底气,不至于未战先怯。”他回身,看着城楼下那些正在最后一次检查装备的白甲兵,目光复杂,既有欣慰,更有沉痛——因为这底气,是用超越时代的学识和无数人的心血,去对抗另一种更邪恶的“学识”换来的。
戚睿涵连忙道:“阁部大人谬赞了。此物制作艰难,数量有限,只能装备部分将士,且能否完全抵御清军可能使用的、更猛烈的新式毒气,尚未可知。终究还是要靠阁部运筹帷幄,靠将士们用命,靠城防坚固,靠扬州数十万军民同仇敌忾之心。”他语气诚恳,没有丝毫居功自傲。他深知,自己带来的知识只是变量,真正决定战争走向的,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心与血肉。
史可法叹道:“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扬州乃南京门户,天下安危系于此地。史某在此,唯有鞠躬尽瘁,与城共存亡。”他目光扫过城头那些白色的身影,以及更多普通装束、眼神却同样坚定的士兵,“多亏了你们带来的疫苗,城中军民患病者大减,军心尚稳。只是……听闻清军此次来势汹汹,多铎亲统八旗主力,携无数新式火器,这扬州城,恐又是一场旷古绝今的血战、恶战。”他话语中透出对未知武器的深深忧虑。
董小倩握紧了手中的剑,清丽的面容上满是坚毅:“阁部大人放心,我等既来,便已将此身许于扬州。睿涵虽不擅武艺,亦愿在城头为将士们鼓劲,协助调配防疫物资,检修器械。我董小倩,愿凭手中剑,多杀几个鞑子!”
戚睿涵也重重点头,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那个宿命之敌:“不错。我们与张……与清廷那些旁门左道周旋至今,从北京到南京,从瘟疫到火器,岂能在此刻退缩。扬州,便是我们阻止他们南下的第一道铁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