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铁骑横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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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要史可法亲自去前线,朱由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史阁部……又要亲冒矢石……朕心实在难安……一切,就依阁部吧。黄得功,刘良佐,你等务必要保护好史阁部与潞王安全!”

黄得功等将躬身领命。

“至于中路之归德、汝宁,以及西路之南阳,”史可法的竹鞭在河南南部与湖广北部划了一个圈,“此三地互为犄角,亦不可轻弃。请陛下下旨,命楚王、周王殿下坐镇武昌、襄阳,由广西巡抚瞿式耜、湖广巡抚何腾蛟、以及兵部右侍郎张同敞几位大人具体指挥布防,协调各路兵马。同时,”史可法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也最具争议的部署,“已以陛下名义,紧急传令李自成大顺军改编之虎贲军第八路军,派上将军高一功、袁宗第部,以及张献忠大西军改编之四川新编第四军,派抚南侯孙可望、安西侯李定国、定北侯刘文秀、定东侯艾能奇部,急速驰援南阳,与当地守军合力,抗击豪格、叶布舒!”

这一连串的部署,几乎调动了南明目前表面上所能指挥的所有能战之兵,以及大顺、大西两支改编后名义上归附的军队,可见局势之严峻,也显示了史可法等人竭力构建“抗清民族统一战线”的决心与魄力。暖阁内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些勋臣对借助“流寇”之力显然仍心存芥蒂,但在当前危局下,也无人敢出言反对。

朱由崧听着这一长串陌生的地名、官衔和人名,只觉得头晕眼花,心中烦闷不堪,他无力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还想详细解释的史可法:“朕……朕知道了。朕有些乏了……一切就依史阁部、马阁老所议行事。务必……务必挡住清兵,保住江南半壁……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躬身退出暖阁,留下朱由崧一人,对着跳跃的炭火,怔怔出神,脸上满是茫然与恐惧。窗外,南京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

相较于北京的战意炽烈和南京的紧张压抑,位于关中西京的平西侯府,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年节的慵懒与宁静。关中之地的寒冬虽未完全退去,但午后的阳光偶尔能穿透云层,带来些许虚假的暖意。

府邸内院的演武场上,积雪早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戚睿涵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董小倩的悉心指点下,正一板一眼地练习着剑法的基本招式——刺、劈、撩、挂。数月来的坚持不懈,让他原本属于现代文弱大学生的体格明显结实了许多,手臂有了肌肉的轮廓,动作也多了几分武人的利落与力量感,虽然离“高手”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手无缚鸡之力。

吴三桂站在廊檐下,身披一件玄色貂裘,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院中练剑的二人身上,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飘忽,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一名身着轻甲的心腹亲兵快步穿过月洞门,来到廊下,低声向吴三桂禀报了刚刚收到的、关于清军四路南下以及南京朝廷应对部署的详细情报。声音虽低,但在相对安静的院子里,还是隐约传到了刚刚收势的戚睿涵和董小倩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擦了擦汗,走了过来。

“侯爷,”戚睿涵拿起放在石凳上的布巾擦了擦脸,语气带着分析意味,“看来清虏这次是势在必得了。朝廷此番应对,调兵遣将,联合顺西残部,可谓倾尽全力,阵容看起来不算弱。”

吴三桂仿佛被从沉思中惊醒,收回望向虚空的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平静无波:“阎应元守淮安,史阁部亲镇凤阳,瞿式耜、何腾蛟守汝宁,孙可望、李定国援南阳……嗯,确实不算弱。史阁部忠勇,阎应元据说也是条硬汉子,李定国……去岁在湖南,倒是显露出了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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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但那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董小倩心细如发,立刻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她轻声问道:“侯爷似乎有心事?可是在担忧前线战事?抑或是……觉得朝廷部署尚有疏漏之处?”

吴三桂这才将目光完全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略带自嘲的苦笑:“非是担忧战事,也非质疑史阁部方略。”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只是……此番中原大战,涉及豫、淮、楚等地,规模空前,朝廷……并未调我关宁军一兵一卒参战。”

戚睿涵闻言微微一怔。自从去年河南府血战,关宁军作为阻击清军南下的主力,在洛阳、汝州一线与多尔衮亲自指挥的清军主力血战数场,虽然成功延缓了清军步伐,为南明布防争取了时间,但自身也损失惨重,阵亡、重伤者近半,吴三桂的许多老部下,包括那位足智多谋的参军杨铭,都永远留在了洛水河畔。战后,关宁军残部退入陕西,被弘光朝廷安置在西京休整补充。朱由崧也确实下旨抚恤,赏赐颇丰,并明发上谕,称关宁军乃“国之干城,社稷柱石”,定为“战略预备”,暂不轻动,令其好生恢复元气。

这原本是体恤之举,避免这支疲惫之师再遭重创。但此刻,眼见天下瞩目的中原大战即将爆发,各方势力都将卷入其中,昔日总是冲锋在前、被视为朝廷倚仗的平西侯吴三桂和他麾下的关宁军,却被明确地排除在这场大战之外,如同局外人一般,这种被“边缘化”的感觉,在吴三桂心中激起了难以言喻的波澜。是朝廷真的体恤?还是对他这降将出身的侯爷仍心存疑虑?亦或是……鸟尽弓藏的前奏?

“陛下或许是体恤我部去年伤亡过大,元气未复,让我们在西京好好休整,以备不时之需。”戚睿涵斟酌着词句,试图宽慰,“况且,侯爷,关宁军素以骑射见长,善于野战奔袭。而观此次清军进攻,多倚仗火器攻城,南明亦多据城而守。此种战法,确非我军所长,强行投入,恐难发挥效用,反徒增伤亡。”

吴三桂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投向院中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仿佛能看到去年洛阳城下的烽火狼烟。“道理……本王都懂。朝廷体恤,战术考量,这些都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只是……看着昔日同袍,乃至曾经的对手,如高一功、李定国之辈,此刻都在前线摩拳擦掌,准备与鞑子浴血厮杀,我等却在此安坐,隔岸观火……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带着深深的痛楚:“河南府城下,死了那么多弟兄,杨铭……杨参军也……”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喉结滚动了一下。参军杨铭,那个跟随他多年,亦师亦友的文士,在洛河岸边那场惨烈的阻击战中,为了掩护主力后撤,亲自断后,不幸被清军那种能飞天的“火风筝”投下的爆炸物击中,尸骨无存……那是吴三桂心中一道至今仍在渗血的伤疤。“如今,却不能亲手为他们多杀几个鞑子报仇雪恨……这心里,憋闷得慌。”

院内一时沉默下来。早春的风掠过庭院,带着尚未散尽的寒意,吹动着光秃的枝桠,发出细微而萧索的呜咽声,更添几分寂寥。

戚睿涵能深切地理解吴三桂此刻的心情。一种被需要、被倚重、被赋予使命的感觉,对于一名志在天下的武将而言,有时比丰厚的赏赐、显赫的爵位更为重要。那代表着信任,代表着价值,代表着在这乱世中存在的意义。尤其是对于吴三桂这样身份极其敏感,由明朝边将降顺(李自成),后又因局势变化与戚睿涵的劝说而归附南明的复杂人物而言,这种看似“被排除在外”的处境,更容易引发内心深处的不安、焦虑和自我怀疑。

“侯爷,”戚睿涵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神情恳切而认真,“陛下的旨意既已明确,我们在此胡思乱想,徒增烦恼,并无益处。遵旨行事,养精蓄锐,并非怯战,而是顾全大局。清虏势大,兵锋正盛,此战必然旷日持久,惨烈异常。我相信,朝廷绝不会一直让我关宁劲旅闲置。待到关键时刻,需要一支生力军打开局面,或是战局不利需要力挽狂澜之时,必定会想到侯爷,用到我们关宁铁骑!”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到那时,我们经过充分休整,兵精粮足,以逸待劳,无论是驰援何处,还是出其不意直捣虏巢,必能再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震动天下!那才是真正告慰杨参军和众多弟兄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而不是现在急于投入消耗战。”

董小倩也点头附和,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睿涵说得极是。侯爷,关宁军的威名,是用无数忠勇将士的鲜血铸就的,不会因一时的休整而褪色,更不会因未被调遣而蒙尘。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协助侯爷,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尽快恢复军力,严格训练新兵,特别是要针对清军那些诡异的新式火器,如‘火风筝’、‘瘟君散’等,研讨出应对之法。我和睿涵也会尽力,我负责指点骑兵近身格斗、马背劈刺,睿涵他来自异世,见识广博,定能想出些克制敌酋邪门器械的办法。待朝廷一旦召唤,我们方能即刻拉得出,顶得上,打得赢,不负‘关宁铁骑’之威名!”

吴三桂看着眼前这一对年轻人。戚睿涵,这个来自数百年后的异世青年,虽无绝世武艺,却凭借其独特的见识、冷静的分析和几次关键时刻的建议,赢得了他的信任和倚重;董小倩,虽为女子,却侠骨丹心,剑术不凡,其姐董小宛虽已香消玉殒,但她却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侯府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的话语,像温润而有力的泉水,慢慢浸润、抚平了他心中那点因被“闲置”而产生的焦躁、失落与不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积郁在胸中的浊气仿佛随之吐出,脸上重新露出了往日的沉稳与锐气,那种久经沙场、杀伐决断的气势再次回到身上。“你们说得对。”吴三桂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是本王有些心浮气躁,钻了牛角尖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休整,正是为了他日更为凌厉的出击!”

他目光变得坚定而深邃,下令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全军加大操练力度。骑兵野战、步兵结阵、火器操射,皆需精益求精。戚睿涵,你多费心,召集工匠和军中老卒,好好想想,如何应对那些能飞天的‘火风筝’,如何防范那歹毒的‘瘟君散’。董姑娘,骑兵的劈刺、近身格斗,特别是如何在敌军火器轰击下快速近身,还要请你多费心指点。”

“是,谨遵侯爷之命!”戚睿涵和董小倩齐声应道,精神都为之一振。

吴三桂再次望向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关山,越过了黄河、淮水,看到了那片即将再次被鲜血与战火浸透的中原大地。他的拳头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

“那就让我们好好‘休整’,耐心等着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质感,“这天下,终究……还是要靠刀枪来说话,用胜负定乾坤。我关宁军的刀,还未老!”

西京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聚拢了厚厚的云层,将那一抹残阳彻底吞噬。光线黯淡下来,侯府内的气氛却因方才的对话而重新凝聚起一股内敛而坚实的力量。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中原大战前短暂的宁静,对于西京的平西侯府而言,并非沉寂,而是下一次风暴来临前,最深沉的喘息与最紧张的准备。属于他们的舞台,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