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龙渊暗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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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结束的山西之战,已初步证明了张晓宇所研制武器在战场上的压倒性优势,那种隔着老远就能收割人命、摧毁阵型的恐怖,极大地打击了吴三桂部与大顺、南明联军的士气。若非大西军李定国部及时赶到,以灵活战术牵制,恐怕吴三桂部早已全军覆没。如今这些更加犀利、层出不穷、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杀器,更是让他看到了扫平一切抵抗力量,彻底鼎定中原,乃至窥视更广阔疆土的曙光。这不仅是武器的胜利,更是对反抗者意志的碾碎。

“张侍郎,”多尔衮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摄政王的威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你于工部右侍郎任上,勤勉王事,匠心独运,所献诸般火器,实乃国之利器,功在社稷。本王甚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的众臣,仿佛在宣示一项重要决定,“特赏你双眼花翎,加授二等阿思哈尼哈番爵位,准世袭罔替。另赐内帑白银五千两,辽东极品貂皮百张,御马十匹,以示嘉奖。”

周围的满洲大臣们,包括刚林、韩岱等人,都不由得发出一阵低低的、难以抑制的骚动和吸气声。看向张晓宇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惊羡、嫉妒、疑虑、敬畏……种种情绪交织。一个汉官,尤其还是包衣阿哈出身,入仕未久,便获封可以世袭的二等男爵爵位(阿思哈尼哈番),赏赐如此之厚,在大清立国以来实属罕见,几乎可以说是破格中的破格。但此刻,无人敢出言反对。

这些武器的恐怖威力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其对于大清武备的提升,对于未来战局可能带来的决定性影响,是实实在在、毋庸置疑的。在绝对的力量和利益面前,固有的偏见和规矩,似乎也变得可以变通了。

张晓宇坐在轮椅上,深深地低下头,借此动作掩去眸中翻涌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复杂情绪——有得意,有嘲讽,有仇恨得到部分宣泄的快意,更有一种“本该如此”的狂妄。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激动”而产生的哽咽,表演得极其逼真:“奴才……奴才谢摄政王隆恩,奴才残躯陋质,卑贱之身,蒙王爷不弃,委以重任,信重有加,此恩如同再造。奴才……奴才唯有呕心沥血,竭尽心力,研发更多利炮坚铳,奇技巧思,助我大清扫平寰宇,一统天下,方能报王爷知遇之恩于万一!”他这番话说的极其顺溜,情感饱满,姿态卑微,仿佛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专门用于此种场合。

多尔衮满意地点了点头,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又勉励了张晓宇几句,诸如“好生将养”、“日后倚重之处尚多”等,便在一众心思各异的亲贵大臣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这片依旧弥漫着硝烟与热浪的龙渊堂。院落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工匠和兵丁们开始收拾场地的嘈杂声响,以及火焰燃烧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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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落在了最后。他大步走到张晓宇的轮椅旁,粗壮有力、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轮椅的硬木扶手,发出“砰砰”的沉闷响声,显示着他惊人的力量。“张侍郎,好样的,真给咱长脸,没给咱满洲爷们丢人!”他嗓门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带着武人特有的、毫不掩饰的赞赏,“瞧瞧这些家什,真带劲。好好干,跟着摄政王,跟着咱,往后少不了你的富贵前程!”他虽然粗豪,但也明白,此人的价值,足以让任何权势者折节下交。

“全赖大人当日提携之恩。”张晓宇微微躬身,语气显得无比诚恳,“若非当日大人明察秋毫,将奴才从肮脏马厩中简拔出来,给予奴才一线生机,奴才纵有些许微末之技,也早已埋骨于乱草之中,焉有今日效忠王爷、报效大清的机会?大人的恩情,奴才没齿难忘。”他再次提起马厩之事,既是提醒鳌拜对自己的“恩情”,也是时刻告诫自己不忘那段屈辱的经历。

鳌拜闻言,更是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又用力拍了拍张晓宇的肩膀,说了几句“好好干,缺什么直接跟爷说”之类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大步流星离去。

当所有人的脚步声都消失在院门外,龙渊堂真正只剩下张晓宇和他最亲信的几名负责核心技术的汉人工匠、以及那两名推车的包衣阿哈时,那强撑了许久的恭敬、激动、乃至一丝伪装的谦卑,才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冰寒彻骨、几乎要凝固空气的怨毒。亢奋过后,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透支,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锐利。

他示意包衣将他推到那门刚刚试射过、炮管尚有余温的榴弹炮旁。冰冷的钢铁触感隔着空气传来,炮身上还带着发射后的烟熏火燎痕迹。他伸出手,修长但苍白的手指,缓缓地、几乎带着一种迷恋般的姿态,抚摸着粗糙而冰冷的炮身,那触感,如同在抚摸一条蛰伏的、鳞片冰冷的毒蛇,感受着其内蕴含的毁灭力量。

“戚睿涵……”他几乎是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嘴唇微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嘴角勾起一丝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看到了吗?听见了吗?这就是力量,真正的,可以主宰生死、颠覆乾坤的力量。你还在那里抱着那些腐儒的仁义道德,在那些各怀鬼胎、烂到根子里的南明官僚中间挣扎求存,妄图用什么‘民族大义’、‘统一战线’来缝补那个即将彻底崩塌的破屋子吗?”

他的思绪飘回了不久前,那个他不肯被投充当奴才、奋力逃跑在北京街巷的路上、关于戚睿涵和那个他一直觊觎却终不可得的董小倩,曾在李成栋府邸附近出现过的消息。

正是这个关键的情报,让他敏锐地抓住了翻身的机会,不仅顺藤摸瓜,找出了左懋第被救走的真凶大致指向,更借此向鳌拜展示了自己的“忠诚”与“价值”,赢得了鳌拜更进一步的信任和多尔衮的格外青睐。

他仿佛能穿透时空的阻隔,看到戚睿涵此刻正在南京,或者随着流徙的吴三桂军去了成都,为了山西之战的失利而痛心,为了南明朝廷内部永无休止的党争、为了筹集那永远不够的粮饷、为了调和顺军残余与明军之间根深蒂固的仇怨而焦头烂额,四处奔走,却收效甚微。

“你们那个所谓的抗清民族统一战线,不过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张晓宇在心中冷笑,充满了鄙夷和不屑,“阮大铖、田仰之流,只知道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贪墨军饷;左良玉拥兵自重,几同藩镇;朱由崧沉溺酒色,昏聩无能;马士英左右逢源,首鼠两端;史可法……哼,空有忠义之心,却无经天纬地之才,困守扬州,又能支撑几时?就连你们一度倚为北面屏障的吴三桂,不也在山西,在我初步改进的火器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损兵折将?若非李定国那条疯狗多事,他早已是我阶下之囚,或者横尸沙场了!”

他想起了那日,戚睿涵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入鳌拜府上那肮脏破败的柴房来探望他的情景。那时的他,蜷缩在潮湿的、散发着霉味的草堆里,浑身是刑讯后的伤痕,双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剧痛和绝望如同毒虫般啃噬着他的身心,如同一条被遗弃的、濒死的野狗。而戚睿涵,虽然装扮成灰头土脸的道士模样,却依旧带着那种让他无比厌恶的、仿佛超然物外的清醒,以及那种……怜悯。那种居高临下的同情和救助的姿态,比鳌拜管家的鞭子更让他感到刺痛和愤怒。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现在可以救我了,是吧?滚!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当时的怒吼和咆哮,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和刻骨的恨意。那是他尊严彻底崩塌的时刻,也是他仇恨彻底凝固成钢铁的瞬间。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张晓宇抚摸着冰冷炮管的手微微用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钢铁捏碎,“我失去了这双没用的腿,却得到了你们无法想象、甚至无法理解的力量。科技,知识,这才是决定这个世界最终走向的唯一真理,是超越一切道德、人伦、华夷之辩的终极法则!你们那些之乎者也,仁义礼智信,在绝对的、高效的暴力面前,不堪一击,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便会消融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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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海中,已经清晰地勾勒出不久的将来:装备了他所研制的、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新式火器、致命毒气、空中轰炸的“火风筝”的大清雄师,如何摧枯拉朽般摧毁一切抵抗。江南的繁华城池,如扬州、南京、苏州,将在猛烈的炮火中化为一片片焦土和残垣断壁;李自成、张献忠部下那些依仗勇悍的流寇骑兵,将在连珠铳构筑的死亡弹幕前,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郑氏家族那看似强大的水师战舰,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新型火炮轰击下,樯橹灰飞烟灭……一幅由钢铁、烈焰和鲜血绘就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让他因兴奋而微微战栗。

“到时候,你,戚睿涵,还有那个死心塌地跟着你的董小倩,你们所有人,李自成、张献忠、史可法、朱由崧……都将跪伏在我的脚下,匍匐在这龙渊堂制造的武器面前。”张晓宇的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对权力和毁灭的极致渴望,“不是跪我张晓宇这个人,是跪这力量,跪这由我带来的、全新的、无可抗拒的战争方式。我要你们亲眼看着,你们所珍视、所守护的一切——那些可笑的理想、迂腐的忠义、虚假的情谊、乃至你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和文明,是如何在我创造的烈焰和爆炸中,一寸寸化为灰烬,归于虚无。我要你,戚睿涵,跪在地上,仰视着我,为你当初那假惺惺的怜悯和救助,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对的,谁才能主宰这个时代!”

一阵更加凛冽的寒风,如同冤魂的呜咽,猛地穿过院落,卷起地上的黑色灰烬、未融的雪沫和碎纸屑,打着旋儿,发出凄厉的声响。几支火把的光芒被吹得剧烈摇曳,明暗不定,将张晓宇坐在轮椅上的孤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投映在冰冷斑驳的墙壁上,宛如一个从无尽深渊中挣扎爬出的、带着满腔怨恨与毁灭欲望的魔影,在这龙渊堂的夜色中无声地咆哮。

“来人。”良久,他收回手,仿佛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梦境中醒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与空虚。

“奴才在。”一名一直垂手侍立在阴影中心腹包衣赶紧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将今日试验的所有数据——射程、爆炸范围、哑火次数、铳管升温情况、‘火风筝’的飞行轨迹偏差、‘滑行炮’的行进速度与转向灵活性——全部详细记录,整理成册。尤其是‘火风筝’的射程稳定性与‘榴弹炮’引信的哑火率,着令相关工匠组,限期五日之内,找出症结,提出改进方案,报我审阅。”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显示其思维并未被之前的情绪所干扰。顿了顿,他补充道,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森然,“另外,‘绿气’和‘褐气’的制备工坊,要再向外迁移五里,选荒僻无人、下风口之处。加派正白旗精锐兵士看守,方圆三里内设置岗哨,任何未经许可擅近者,无论满汉,无论缘由,格杀勿论。工坊内操作人员,一律不得外出,所需用度,由你亲自负责送入。”

“嗻,奴才明白!”那包衣心头一凛,连忙躬身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深知那些冒着诡异颜色的气体有多么可怕,那是真正触之即亡、闻之中毒的魔鬼造物。

张晓宇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包衣推他离开这片依旧弥漫着刺鼻硝烟、死亡气息与未散尽的热力的试验场地。轮椅的木轮碾过冰冷坚硬、布满杂物碎屑的地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辘辘”声,缓缓地、沉甸甸地融入紫禁城周边愈发深沉浓重的夜色之中。龙渊堂内的主要火焰暂时熄灭了,工匠和兵丁们也陆续散去休息,但那深藏于渊的暗焰,那由仇恨、野心与超越时代的知识共同点燃的毒火,却已熊熊燃烧起来,再难熄灭。它潜伏着,积蓄着,只待合适的时机,便要冲天而起,焚天灼地,将整个十七世纪的中原大地,乃至更遥远的地方,都拖入一场前所未有的、由科技与极端仇恨共同铸就的血火风暴之中,彻底改变历史的走向。

而在南京,或者说,在跟随着战败后被迫转移、最终流徙至成都地区的吴三桂军中艰难跋涉的戚睿涵,对于张晓宇在这短短时间内,于清廷内部获得的惊人地位和科技“飞跃”,尚不完全知情,或者只是听到了一些模糊而令人不安的传闻。他正为了山西之战的失利而深深自责与反思,为了南明弘光朝廷内部愈演愈烈的倾轧与腐败而痛心疾首,为了维系那脆弱不堪的抗清联盟而殚精竭虑,四处游说。前路漫漫,迷雾重重,每一点力量的凝聚都显得那么困难,每一次希望的萌芽都可能被现实无情摧折。

命运的丝线,诡谲而残酷地将这两个来自未来的灵魂,紧紧地缠绕在明末清初这盘纷乱复杂、波谲云诡的历史棋局上。一个,执着于以力破巧,信奉绝对的科技优势,欲以焚尽一切的烈焰彻底摧毁旧世界,在废墟上建立以自己为核心的新秩序;一个,则试图在历史的夹缝与人性的微光中,寻找那一线或许存在的生机,试图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挽狂澜于既倒。

他们的对峙,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个人恩怨情仇,演变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两条背道而驰的道路的残酷碰撞——是拥抱冰冷的科技理性与绝对权力,还是坚守艰难的人道温情与民族气节?而这场关乎亿万生灵命运、关乎文明走向的碰撞的最终结局,此刻,还深深地隐藏在浓重的、充满变数的历史迷雾之后,无人能够真正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