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血沃马家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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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那是一种近乎悲壮的色彩,仿佛天公也在为这片土地上的杀戮而泣血。光芒不再刺眼,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将马家坡层层叠叠、如同被巨斧劈砍过的丘壑,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近乎凝固的赭褐色。视线所及,大地满目疮痍,焦黑的土地上是纵横交错的车辙与脚印,间或可以看到折断的兵刃、破碎的盾牌,以及那插在地上、箭羽犹自颤抖的雕翎。
硝烟,是这片战场尚未散去的魂灵。它们如同垂死巨兽残存的喘息,一缕缕,一片片,在焦枯扭曲、冒着青烟的树干间低徊,在破碎不堪、依稀能辨出“吴”字或“明”字的军旗上缠绕。空气里弥漫着浓烈而复杂的腥臭,那是火药燃烧后刺鼻的硫磺味、鲜血泼洒浸透泥土后散发的铁锈味、人马尸体在初夏微暖气候下开始腐败的恶臭,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带着甜腻气息的毒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气味吸入口鼻,不仅带来心理上的强烈不适,更在喉管和肺叶里引发一阵阵辛辣的灼痛感。
伤兵的哀嚎时断时续,不像战斗时那般激昂,而是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呻吟,或是因无法忍受的痛苦而爆发的短暂惨叫,随即又低沉下去,最终归于寂静。这声音比震天的喊杀更让人心头发紧,那是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的证明。
吴三桂站在一处临时用沙袋和敌军尸体垒起的矮坡上,这里原本是一个小小的制高点,如今也只能提供些许视野。他身上的鎏金山文甲,曾经光鲜亮丽,象征着地位与勇武,此刻却布满了刀剑划过的深痕、箭簇撞击的凹坑,以及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粘稠的血迹——有敌人的,或许更多是他自己的,或是身边亲卫溅上的。
他那张往日英武俊朗的面容,此刻被浓重的疲惫与肃杀笼罩,眼窝深陷,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紧抿成一条刚硬而缺乏生气的直线。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同鹰隼,死死盯着远方清军营地再次升起的、袅袅不绝的炊烟,以及随风隐约传来的、带着胜利者悠闲意味的号角声。他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的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戚睿涵和董小倩一左一右,如同他的影子,立在这片小小的坡地上。戚睿涵身上的青色道袍,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飘逸,下摆被泥土、血污和不知名的黏液浸染得硬邦邦、沉甸甸,颜色混沌不堪。肩头一处被箭簇擦破的裂口,边缘翻卷,露出里面同样污损的中衣,所幸伤口不深,只是火辣辣地疼。他脸上沾满了烟火熏燎的灰黑,只有眼睛周围因汗水冲刷显出些许原本的肤色。他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战场上那些因毒气而痛苦蜷缩的士兵——他们皮肤上泛起可怕的红斑和水泡,双眼红肿流泪,呼吸困难,发出拉风箱般的嘶哑声,最终在极度痛苦中慢慢停止挣扎。
每看到一具这样的尸体,戚睿涵的心中就像被冰锥刺中,一阵阵发冷。张晓宇……他这个来自现代的同学,弄出来的这些毒气弹、强化版的震天雷,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战争的底线,其残忍、其无视人道的程度,令人发指。这不再是冷兵器时代勇武与谋略的较量,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基于技术碾压的屠杀。
董小倩依旧穿着那身利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的皮甲轻铠上有几处明显的刀剑劈砍凹痕和划痕,显示出她同样经历了艰苦的近身搏杀。她手持长剑,剑鞘上也有几处新鲜的擦伤。她眼神依旧保持着惯有的警惕与沉静,如同幽深的潭水,仔细观察着四周,尤其是远方清军阵营的动静。但微微急促的呼吸,以及额角细密却持续渗出的汗珠,还是暴露了连日苦战带来的巨大体力消耗和精神紧绷。
一阵带着甜腻气息的微风拂过,戚睿涵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肺部如同被火烧灼。他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住口鼻,但那味道无孔不入。
“大哥,”他的声音因吸入过多烟尘和微量毒气而异常沙哑,像破旧的风箱,“爱星阿的主力看似被我们拖在此处,但这几日的攻势,时紧时松,节奏古怪。更像是在……拖延,在消耗。末将总觉得不对劲,心里发慌。”他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种不祥的预感清晰地表达出来,“阮大铖、田仰两部,当初信誓旦旦与我们互为犄角,却不战而撤,将侧翼完全暴露。左良玉坐拥重兵,困守泽州,如今音讯全无,多半也早已见势不妙,自行撤退了。我们这五万弟兄,怕是……怕是已成了深入敌后的孤军。”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吴三桂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投向远方清军阵营中那些若隐若现、冒着古怪黄绿色烟雾的筒状物——那是张晓宇指导清军建立的简易毒气投射装置。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多尔衮……好算计。他知道南京那几位靠不住,用阮大铖、田仰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做饵,诱我们深入,再以坚固碉堡、歹毒毒气,一点点消耗我军锐气和兵力。如今,东、南、北三面皆有建虏重兵,西面是阮大铖他们逃跑时炸毁的险隘……四面合围之势已成,马家坡……已成死地。”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与决绝,还有一丝被背叛的痛楚:“路振飞传回来的那道旨意……哼,分明是要邓从武和咱们这几万关宁儿郎,用性命去填他们丢掉的潞安。用我们的血,来掩盖他们的无能,来为他们争取逃回南京的时间。陛下……陛下竟也准了!”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锥心的失望。那个他一度抱有希望,希望能重整河山的弘光皇帝,似乎也并不能挽狂澜于既倒。
戚睿涵听着,心中一片冰凉,那寒意从心脏开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回想起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还曾天真地以为,凭借自己对历史走向的先知,以及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的零星知识,总能做些什么,扭转乾坤,至少能避免这般无谓的、源于内部倾轧的牺牲。可现实是如此残酷,庙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友军的自私背叛、敌人的凶残狡诈,以及张晓宇那带着个人仇恨超越时代投放的恶意……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的那点理想和努力,撕扯得粉碎。
他看着周围那些面带菜色、嘴唇干裂却眼神依旧坚定的关宁军士兵,他们很多人都是从山海关就跟随着吴三桂的老兵,身经百战,本该在统一抗清的旗帜下建功立业,马踏辽东,如今却要因为朝中衮衮诸公的昏聩和算计,莫名其妙地葬身在这片荒芜陌生的山坡之上,死状还可能极其凄惨。
一股不甘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积聚。不能就这么算了!绝不能让他们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不能就这么算了!”戚睿涵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腥臭和毒味的空气刺痛了他的喉咙,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虽然沙哑,却透出一股决绝,“侯爷,我们必须让南京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必须有人去告这个御状。让史可法史阁部,让朝中还有良知的官员,让天下人都知道,是谁临阵脱逃,是谁葬送了这数万将士。是谁,在背后捅刀子,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抗清大业!”
吴三桂猛地转过身,甲叶发出哗啦的碰撞声。他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中的闪电,紧紧盯住戚睿涵:“你的意思是?”
“派一快马,挑选军中最好的骑手,拼死突围,直奔南京。”戚睿涵语气坚决,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不止是求援,更是要将马家坡的真实战况,阮大铖、田仰如何不战而溃、临阵脱逃,清军如何使用毒气、震天雷等违禁之物,以及我等在此如何血战、如何待援、如何陷入绝境……所有详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呈报上去。即便……即便我等最终马革裹尸,血染黄沙,也要让这冤屈,让这忠勇,上达天听。让后世史书,记住这一天,记住是谁误国!”
吴三桂凝视着戚睿涵,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看清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片刻之后,他重重点头,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好,就依元芝所言。就算死,也要溅他们一身血!”他随即招手,低沉而急促地喊道:“胡劲!”
一名一直侍立在坡下不远处的亲兵队长应声快步上前。他约莫三十岁年纪,身形不算高大却异常矫健,眼神锐利如鹰,面容坚毅,皮肤黝黑,是军中出了名的骑术精湛、耐力超群的好手,更兼对吴三桂忠心耿耿。
“胡劲,”吴三桂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立刻去马厩,挑选三匹最好的快马,要耐力足、脚力健的。带上三天的干粮和水,即刻出发,轮流乘骑,不惜一切代价,冲出重围,直奔南京。将这封本侯的亲笔信,”说着,他从贴身的护心镜后,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边缘已经被汗水浸透、甚至还带着点点暗褐色血污的信函,郑重地递了过去,眼神灼灼,“面呈史可法史大人,记住,是面呈,亲手交到他手上。若……若史大人不在或有变故,就想办法交给路振飞路大人。此事关乎数万弟兄的清白和身后名,重于泰山!”
胡劲没有任何犹豫,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函。他仔细地将信件塞进贴身内衣最深处,用腰带紧紧束好,然后沉声道:“侯爷放心,末将在此立誓,纵是粉身碎骨,闯刀山火海,也定将此信送到史阁部手中。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罢,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额头沾上了混合着血水的泥土。然后猛地起身,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转身便朝着营后临时马厩的方向,如同猎豹般疾驰而去,身影很快便被逐渐浓重的暮色与残破的营垒阴影所吞噬。
望着胡劲消失的方向,所有人都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期待。那是投向黑暗的一缕微光,是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吴三桂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那剑身并非雪亮,而是带着饮血后的幽暗,但在如血的残阳余晖下,依旧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他面向麾下逐渐聚集起来的、虽然人人带伤、面带疲惫却依旧眼神剽悍、带着一股不屈狠劲的将士们,声音陡然拔高,洪亮而悲怆,穿透了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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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南京的衮衮诸公,畏敌如虎,只顾自家性命和权位。他们甚至不惜牺牲我等,用我关宁儿郎的鲜血,去染红他们的官袍,去换取他们片刻的苟安!”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愤怒,“但是,吾辈军人,生于辽东,长于边塞,守土抗虏,保境安民,乃是天经地义。纵然朝堂抛弃我们,我们也不能抛弃这身后的土地,不能抛弃这华夏衣冠!”
他挥剑直指前方清军营地:“今日,困守绝地,前有强敌,后无援兵,唯有一死而已。但我等岂能白死?要让那些凶残的鞑子看看,我大明男儿的骨头,有多硬;也要让南京城里的那些软骨头、那些蛀虫看看,是谁在真正支撑着这大明的江山!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让建虏付出血的代价!”
“死战,死战,死战!”残存的将士们被他的话语点燃,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冲破硝烟弥漫的云霄,连远处清军隐约传来的号角声都似乎为之一滞。悲壮而惨烈的气氛在马家坡上空凝聚、压缩,仿佛随时都会炸裂。每个人都明白,这或许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场战斗,最后一声呐喊。
……
与马家坡的肃杀血腥不同,南京城的夜晚,带着一种虚假的繁华与安宁。秦淮河上的画舫笙歌隐隐传来,与内阁值房内的凝重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值房内,烛火摇曳,将史可法清癯而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身后那排满书籍和悬挂着巨大舆图的墙壁上,显得有几分孤独,也有几分执拗。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山西方向的六百里加急军报,那薄薄的几张纸,仿佛有千钧之重,让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军报是督师路振飞发回的,详细叙述了阮大铖、田仰两部在潞安外围遭遇清军主力,尤其是那种“毒烟瘴”攻击后迅速溃败,以及他奉旨令邓从武部断后、吴三桂部坚守马家坡,以期阻滞清军锋芒的情况。
“荒谬,愚蠢,自毁长城!”史可法猛地将军报重重拍在黄花梨木的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盏哐当作响,浅褐色的茶水溅了出来。他胸膛剧烈起伏,原本因操劳而略显苍白脸上,因极度的愤怒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弃潞安重镇于不顾,弃数万浴血奋战的精锐于不顾,只为保全阮大铖、田仰这等无能误国之辈。陛下……陛下怎能……怎能听信如此误国之策?”最后一句,带着痛心疾首的质问,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充满了无奈。
他对面的马士英,则显得平静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平静了。他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拨弄着青花瓷茶碗中漂浮的茶叶,发出清脆而规律的碰撞声,眼皮微微耷拉着,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真实的神色。烛光在他圆润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道邻,何必如此动怒?气大伤身啊。”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劝慰,“兵者,诡道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潞安已失,泽州危急,暂时收缩兵力,避敌锋芒,巩固后方防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稳妥之策。吴三桂所部,乃百战精锐,骁勇善战,或许能借此机会,凭借马家坡地利,重创建虏精锐,挫其锐气,亦未可知啊。”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瑶草!”史可法霍然站起,身体因激动而前倾,手指几乎要指到马士英的鼻尖,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我都清楚,那阮大铖、田仰是何等样人?溜须拍马、结党营私他们在行,领兵打仗?他们若能守住潞安,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这分明是畏敌怯战,临阵脱逃。如今,这道圣旨,等于是将吴三桂部推入火坑,让他们独力面对清军主力围攻。一旦……一旦关宁军有失,”他的声音因为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而微微颤抖,“山西门户洞开,陕西、河南皆危矣。届时清军铁骑长驱直入,饮马长江,南京……南京岂能独安?这哪里是稳妥之策,这分明是剜肉补疮,自断臂膀!”
马士英终于放下了茶盖,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抬起眼皮,看着因愤怒而面色潮红的史可法,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担忧:“道邻,你的担忧,你的赤诚,我岂能不知?岂能不感同身受?”他叹了口气,“但你也需体谅陛下的难处。潞安失守,龙颜震怒,且陛下对‘联顺’一事,本就心存芥蒂,对吴三桂这等出身关宁的将领,也未必全然信任。此时,你再上疏力保吴三桂,指责阮、田等人作战不力,岂不是火上浇油?非但救不了吴三桂,恐怕连你我这内阁,也要引起陛下猜忌,动荡不安。如今朝局艰难,内有门户之见,外有强敌压境,当以稳定朝局、调和鼎鼐为上啊。”他语重心长,仿佛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
“稳定?哼!”史可法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讥讽,“靠牺牲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来求稳定?靠纵容无能之辈、牺牲忠勇之将来换取朝堂表面的一团和气?这等稳定,与跪地求饶、自缚双手何异?我史可法……做不到!”他猛地转身,拿起桌案上的狼毫笔,铺开一本空白的奏疏,语气斩钉截铁,“我这就上疏陛下,陈明利害,揭露阮、田临阵脱逃之实,详述马家坡之危局,请求陛下收回成命,即刻发兵救援马家坡,并严惩贻误军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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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士英看着史可法奋笔疾书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再劝阻,只是幽幽地添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道邻,三思而后行啊。陛下身边,如今……可不缺嚼舌根子、揣摩上意的人。”他这话意有所指,明显指向宫中那些权势日增的太监,如韩赞周、李承辅之流,以及一些专门迎合朱由崧享乐和猜忌心理的佞臣。
史可法笔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他当然知道马士英话中的含义,知道这封奏疏很可能石沉大海,甚至可能引来祸端。但他脑海中浮现的是路振飞信中描述的惨状,是吴三桂和那数万关宁将士在毒烟箭雨中苦苦支撑的身影。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数万忠勇将士因为朝堂的肮脏交易和愚蠢决策而覆灭。他深吸一口气,更加用力地蘸满了墨汁,毅然落笔。奏疏上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悲愤、无奈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
马家坡的第五天,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为压抑。连续数日的激战和毒气折磨,让关宁军的将士们体力、精力都已经到了极限。营地里除了哨兵走动时甲叶偶尔发出的轻微碰撞声,以及伤兵无法抑制的呻吟,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疲惫笼罩着整个阵地。
清军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多尔衮和爱星阿认为,消耗的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收割这颗陷入绝境的头颅了。
在天边刚刚泛起一丝冰冷的、如同死鱼肚皮般的灰白色时,凄厉得不像人声的牛角号,便猛地划破了这短暂的、虚假的宁静。那号角声不是一声,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如同群鬼嚎哭,预示着毁灭的降临。
这一次的进攻,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疯狂。不再是零星的箭矢覆盖和试探性的小股冲锋,而是伴随着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和迅速弥漫开来的致命烟雾。无数拖着暗红色尾焰的“震天雷”——这种在张晓宇指导下改良了火药配比和触发装置的开花弹,如同来自地狱的冰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密密麻麻地落入关宁军残破的阵地。轰、轰、轰,爆炸声接二连三,炸起一团团混杂着火光、泥土、碎石和人体残肢的烟柱。气浪翻滚,将靠近的士兵掀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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