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幽狱丹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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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心知不能再拖,转身,脸上瞬间又堆起那温和无害的笑容:“军爷莫急,这就开始,这就开始。”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布袋中又取出一个小纸包和那个至关重要的瓷瓶,“贫道需先焚此特制‘净心香’,涤荡此地污秽怨气,方能安心诵经,效果也最佳。此香乃海外异香,气味有些奇特,还请军爷稍退一步。此香于常人无碍,但对近期沾染血煞之气过重者,恐有轻微冲撞,或会暂时头晕目眩。”

那狱卒狐疑地看了看他手中那包粉末和瓷瓶,又见旁边那位清丽道姑已然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什么玄奥的经文,姿态虔诚,似模似样,便半信半疑地依言后退了半步,但仍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

戚睿涵不再迟疑,迅速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混合了檀香、艾草等物的香料粉末。他拔开瓷瓶木塞,小心翼翼地将其中小半瓶无色透明的“迷魂散”液体均匀地滴在粉末上,然后口中假意念动晦涩难懂的咒语,用火折子迅速点燃了混合粉末。

“噗”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郁的、夹杂着草药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异样气息的烟雾顿时升腾而起,迅速在狭窄的牢区通道内弥漫开来。

那狱卒初时觉得香味浓烈刺鼻,还夹杂着一种从未闻过的甜味,他吸了两口,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袭来,眼前景物开始旋转模糊,四肢百骸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酸软无力。他想张口呼喊,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视线迅速被黑暗吞噬,身体晃了两下,便如同烂泥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快,动手!”戚睿涵低喝一声,声音急促。

董小倩早已蓄势待发,见狱卒倒下,立刻如同灵猫般蹿到牢门前,从宽大道袍袖中抽出那柄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短剑。她深吸一口气,内力灌注于腕,眼神一凝,低叱一声,剑锋精准无比地斩在牢门那把硕大铜锁最脆弱的锁簧处!只听“铮”的一声刺耳脆响,火星四溅,那看似坚固无比的粗大铜锁竟被这凝聚了内力与宝剑锋利的一击,应声而开。

左懋第、陈用极以及另外两名同被关押的南明官员(包括兵部职方司主事马绍愉等)见状,又是震惊又是狂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立刻相互搀扶着,挣扎着站起身来,长时间的监禁和折磨让他们的动作有些踉跄,但求生的欲望和南归的信念给予了他们力量。

“诸位大人,事不宜迟,快随我们走!”戚睿涵迅速推开沉重的牢门,急促地低声道。

左懋第却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狱卒身上,眉头微皱:“此人……是否已……”

“大人放心,”戚睿涵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只是用了极强力的迷药,至少要两个时辰方能苏醒,而且醒来后神智昏沉,对之前发生之事记忆模糊。我等是来救人,非是来杀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多造杀孽。”他深知左懋第等正统士大夫的价值观。

左懋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赞许,也有感慨,不再多言,低声道:“好!我们走!”几人迅速而无声地踏出了囚禁他们多日的牢笼。

通道内依旧寂静,之前的动静似乎并未引起更远处其他狱卒的注意。戚睿涵按照记忆的路线,引着众人沿着来路,尽量贴着墙壁阴影,向外疾行。董小倩持剑断后,目光如电,警惕地注视着后方以及两侧牢房里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沿途又遇到了两名似乎是例行巡逻的狱卒,但都被戚睿涵如法炮制,利用掺了强效迷魂散的“净心香”迅速放倒。有惊无险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靠近出口的那段相对宽敞的通道,已经能看到前方透过门缝渗入的、外界微弱的天光,以及门口守卫隐约的交谈声。

胜利在望,戚睿涵却在此刻猛地停下了脚步。他转向左懋第和董小倩,语气凝重而快速地说道:“左大人,小倩,你们立刻带着诸位大人从这里出去。门口守卫已被丹药买通,应该不会细查。出去后,按我们之前商定的备用路线,立刻出城,向西,往涿州方向走,不要回头。在城外三十里处,那个废弃的土地庙汇合!”

董小倩闻言一惊,美眸圆睁:“元芝,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必须再回紫禁城一趟。”戚睿涵神色无比严肃,语速极快地解释,“方才辞行,虽未见异常,但若我们救人之事很快败露,狱卒昏迷,要犯失踪,多尔衮必然震怒,下令全城大索,严查一切可疑人等。追查之下,我们这两个刚刚辞行离开的‘道士’便是不告而别,就是最大的嫌疑。我此刻若回去,假意以请教道法疑难,或辞行后心有所感回来进言为名,设法再见多尔衮一面,哪怕只见个礼,做个不在场的证明。即便他事后怀疑,但我在事发时间段内,确确实实又在他面前出现过,他一时也难下定论,甚至会怀疑是内部其他人所为,或者我们是否有同党。这能为我们,尤其是行动不便的诸位大人,争取到最宝贵的逃脱时间!”

“这太危险了,”左懋第立刻反对,语气坚决,“戚公子,你已救我等于水火,恩同再造,岂能再让你为了我等,孤身重返虎口?若那多尔衮已然察觉,你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左大人,”戚睿涵语气斩钉截铁,“此刻情势危急,唯有此法能最大限度确保诸位安全撤离京城。我对多尔衮尚有‘炼丹’、‘养生’方面的利用价值,他即便有所怀疑,在确凿证据出现前,也未必会立刻对我翻脸下杀手。放心,我自有分寸,会见机行事。”他又深深看向董小倩,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小倩,保护诸位大人安全撤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的武艺和机警,我信得过。”

董小倩深知戚睿涵一旦决定之事,便极难更改,而且眼下情势确如他所分析,这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策略。她看着戚睿涵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万分担忧,咬了咬下唇,重重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我答应你,但你务必小心。我们在城外三十里处的土地庙等你,若日落时分……若日落时分你仍未到……”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闪烁的泪光和决然的神色已说明了一切。

“我一定到。”戚睿涵给了她一个尽量安心的眼神,又向左懋第等人抱拳一礼,“诸位大人保重,我们城外再见!”说罢,不再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将身形融入通道的阴暗处,沿着来路,毫不犹豫地再次向着那座吞噬了无数人性命、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危险的森严皇城走去。他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戚睿涵再次来到摄政王暖阁外求见时,内侍通报进去,片刻后出来回复,说摄政王正在与几位议政王大臣商议要事,无暇接见,只传话出来:“道长去而复返,心意本王已知,不必再见,早些上路吧。”

这番回应在戚睿涵意料之中,却也让他稍稍安心。多尔衮未见,说明他并未起疑,或者至少暂时无暇顾及自己这个“方外之人”。他恭敬地向暖阁方向行了一礼,这才真正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脚步加快,穿行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中,尽可能避开主干道。他需要尽快与董小倩他们会合。

而此刻,董小倩与左懋第等人,凭借着戚睿涵事先规划的路线和董小倩的机警武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波巡街的清兵,终于从一处防守相对松懈的城墙段,利用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悄然缒城而出,隐入了城外的荒野之中。

……

西京,原西安府,如今的大顺临时都城,气氛虽紧张,却洋溢着一种不同于北京的抗争活力。李自成将行宫设于原秦王府,规模虽不及北京紫禁城,却也自有一番雄浑气象。

当戚睿涵与董小倩一行人,历经艰险,风尘仆仆地抵达西京,并成功将左懋第、陈用极等南明使臣带到李自成面前时,整个大顺朝廷都为之震动。

秦王府银安殿上,李自成身着赭黄袍,端坐于上,虽未正式称帝,但威仪日重。牛金星、李岩、宋献策等文臣,以及刘宗敏、高一功、李过等武将分列两侧。

左懋第虽衣衫破损,面容疲惫,但气节不改,他上前一步,依照大明礼仪,向李自成行了揖礼(因李自成取消帝号,已向南京称臣,故不行跪拜):“大明兵部右侍郎、北使正使左懋第,蒙戚义士、董姑娘舍命相救,得脱囹圄,特来见过……李大帅。”他略一迟疑,用了“大帅”之称。

李自成并未在意,他大手一挥,声若洪钟:“左侍郎不必多礼,尔等坚持气节,不辱使命,令人敬佩。戚睿涵、董小倩深入虎穴,救出忠良,更是大功一件!”他目光转向戚睿涵和董小倩,满是赞赏,“元芝,董姑娘,你们辛苦了。此番不仅救回左侍郎等忠臣,更证实了李成栋父子可为我内应,探得清虏诸多虚实,于我抗清大业,功莫大焉!”

戚睿涵与董小倩连忙躬身谦谢。

李岩出列,补充道:“陛下,左侍郎等人归来,不仅彰显我大顺与南明联合之诚意,更可令天下皆知清虏之暴虐无信,激励军民抗清之志。应即刻安排左侍郎等人休整,然后派得力人马护送他们返回南京,向弘光皇帝复命,以固盟好。”

“准,”李自成点头,“左侍郎,诸位大人,且先在馆驿好生将息。待休整完毕,本帅必派精锐护送诸位南返。”

左懋第心中感慨万千,他原本视流寇为死敌,如今却得对方舍命相救,且见李自成部下并非全是莽夫,亦有李岩等明事理、知大义之人,对于这“联顺抗清”之策,心中又多了几分复杂的认同。他再次躬身:“多谢李大帅!”

当日晚间,李自成设下简单却也不失郑重的宴席,为左懋第等人接风洗尘,也为戚睿涵、董小倩庆功。席间,气氛颇为融洽,双方虽立场曾有殊异,但在共同抗清的大旗下,暂时搁置了过往恩怨。

宴席散去后,左懋第等人被送往精心准备的馆驿休息,准备不日南归。

戚睿涵与董小倩则被安排住在秦王府附近的一处清静院落。月色如水,洒在庭院的青石板上。两人站在院中,回想这数月来的惊心动魄,皆有恍如隔世之感。

“总算……告一段落了。”戚睿涵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明月,轻轻说道。他想起了失踪的李大坤,想起了性情大变异常痛苦的张晓宇,也想起了远在现代、不知如何焦急的白诗悦和袁薇,心中百感交集。

董小倩站在他身侧,轻声道:“是啊,只是不知,这天下大势,最终将走向何方。”她顿了顿,看向戚睿涵,“不过,无论如何,元芝,我都会与你一同面对。”

戚睿涵转头,对上她清澈而坚定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

而在遥远的北京城,鳌拜府邸那间阴暗的柴房内,双腿已残的张晓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窗外漏进的些许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寂,以及眼底深处,如同野火般燃烧的、无法熄灭的怨恨与冰冷。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动着,仿佛在勾勒着什么,又或者,只是在积蓄着某种力量。周围的黑暗,似乎也因他这份沉默的执念,而变得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