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沙漏与雨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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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一次见到顾迟,是在旧城的雨里。
那天,他把一只巴掌大的沙漏塞进我手心,玻璃罩里细沙如铁锈,像被时间啃噬过的血。他说:“等沙漏空,我就回来。”
我抬头,雨线斜织,他站在雨幕深处,白衬衫被淋得透明,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
我攥紧沙漏,想问“如果沙漏坏了呢”,却只是点头。
他笑了笑,转身走进雨里,背影被雨水揉成墨团,再也化不开。
顾迟走后,我把沙漏放在床头。
细沙流速极慢,像是故意拖延一场告别。我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翻转它,看沙粒重新坠落,听那几乎听不见的簌簌声——那是顾迟留给我的唯一节拍。
我在旧城开了一家旧书店,店名就叫“迟”。门口风铃是顾迟用废钥匙串的,一响,我便抬头,总以为是他推门进来,带着雨声与笑。
然而进来的多是躲雨的陌生人。他们抖落伞上的水珠,像抖落一地碎掉的时辰。
有个常来的女孩,叫小霜,十五岁,爱穿带银线的裙子。她总蹲在角落读《小王子》,抬头问我:“姐姐,如果有人送你一颗星星,你会藏在哪里?”
我说:“藏在眼睛里。”
她“哦”了一声,继续看书,睫毛上沾着店里昏黄的灯。
我摸过沙漏,沙粒还剩三分之二,像一场迟迟不肯落幕的黄昏。
第三年夏末,旧城暴雨成灾。雨水漫过门槛,泡坏了最底层一排书。我蹲在浑浊的水里,把书一本本捞起,像捞起一具具溺亡的鸟。
小霜冒雨跑来,裙子湿透,银线黯淡。她递给我一只塑料盒:“姐姐,用这个垫高。”
盒子里是她攒的零花钱,卷成小小的纸卷。
我摸摸她的头,喉咙发紧。
夜里,雨声密集如鼓。我守着沙漏,忽然发现玻璃内壁有一道极细的裂纹,像一道闪电凝固。
我翻转它,沙粒却卡住,一粒悬在裂缝处,不肯落,也不肯回。
我伸手去晃,指尖被玻璃划破,血珠滚进沙里,瞬间被吸干,像一场微型谋杀。
那一刻,我明白:沙漏会坏,顾迟不会回来了。
我关了店,把书装箱,只留一本《夜航西飞》在柜台。小霜来告别,她长高了不少,银线裙子换成了校服。
“姐姐,你要去找那颗星星吗?”
我笑:“不,我去找沙漏的尽头。”
我把坏掉的沙漏包进绒布,放进背包,像揣着一颗定时炸弹。
我坐上北去的列车。车窗掠过麦田、隧道、废弃的加油站。每过一站,我都掏出沙漏看——裂纹在蔓延,沙粒渗漏,像一条细线把时间缝进我的掌心。
我在终点站下,是顾迟的故乡,一座靠海的小镇。
镇上有家钟表店,招牌剥落,只剩“钟”字半边。店主是个驼背老人,耳背,须发皆白。我把沙漏递给他,他眯眼看了半晌,用镊子夹起一粒沙,放在放大镜下。
“这不是沙,是铁粉。”他说,“有人用磁铁调了流速。”
我喉咙发涩:“能修吗?”
老人摇头:“修不了,但能让它快点漏完。”
他取出一枚小磁铁,靠近沙漏,铁粉瞬间倾泻,像一场黑色雪崩。
三十秒后,沙漏空了。
玻璃罩里只剩一条血痕,我的血。
老人把空沙漏还给我:“姑娘,时间走完了,该放下了。”
我道谢,走出店门,夕阳砸在海面,碎成万点金箔。
我沿着堤岸走,风里有咸腥。远处,一个孩子放风筝,风筝是白纸糊的,没有图案,像一片被剪下来的云。
我忽然想起顾迟说过,他小时候常在这里放风筝,线断了,风筝掉进海里,他跳下去捞,差点淹死。
“后来呢?”我当时问。
“后来,”他笑,“我学会了游泳,也学会了失去。”
我坐在礁石上,把空沙漏埋进湿沙,像埋掉一截引线。
潮水涌来,抹去脚印,抹去所有形状。
回旧城的火车上,我翻开《夜航西飞》,扉页有顾迟的字:
“给阿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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