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雨停之前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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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平川市旧港的汽笛声像一只迟到的猫,在雾里挠着锈迹斑斑的桅杆。林晚把最后一箱沙丁鱼拖上码头,塑料手套里灌满海水,指缝间渗出淡红的血丝。她抬头,看见天边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像是谁用指甲在铅灰色的云层上划了一道口子,却迟迟漏不下光。
“今晚的潮比昨天高了十公分。”老徐蹲在缆桩旁抽烟,烟灰被风卷进他花白的鬓角,“再这样下去,港口要淹。”
林晚没应声。她数完箱数,在账本上划了一道横线。那本子边缘卷翘,像被海水啃噬过的贝壳。最后一笔写完,她忽然听见“咔嗒”一声轻响——是有人踩断了她身后木板缝隙里的枯枝。
转身,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少年站在三步之外,怀里抱着一只湿淋淋的纸箱。他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像被冻住的晨露。
“请问,”少年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浪声盖过,“这里收不收……死掉的鲸?”
老徐的烟掉在水泥地上,火星“滋”地灭了。林晚盯着少年怀里的纸箱,嗅到一股混杂着铁锈与海藻的腥甜。纸箱底部洇出暗红的圆斑,正缓慢地向外扩散。
鲸的名字叫“阿喃”。少年说,这是他第三次在海滩上发现它。第一次是去年冬至,它在浮冰间搁浅,左眼被渔网割出一道月牙形的疤;第二次是惊蛰,它躺在防波堤下的礁石上,尾鳍缺了一截,像被谁撕掉一页的旧日历。而今天,它缩小成了纸箱里不足两米的幼体,腹部有一道整齐的缝合线,针脚细密得如同外婆临终前未织完的毛线袜。
“它每次出现都比上一次小,”少年用指尖碰了碰纸箱,“像……被时间削薄的影子。”
林晚蹲下来,发现鲸的侧腹嵌着一枚铜质徽章,上面刻着“实验体E-07”和一串模糊的数字。她想起三个月前新闻里闪过的简讯:某生物研究所发生试剂泄漏,周边海域出现“异常生物返幼现象”。当时她正把晒好的海带收进仓库,老徐在旁边嘟囔“关我们屁事”,顺手用遥控器换到了美食频道。
“你要把它带回去?”老徐问少年。
“不,”少年摇头,“我想让它回到海里。”
老徐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夹着盐粒:“小子,你怀里这玩意儿已经臭了。潮再涨两次,它就会被冲进排水沟,和塑料袋一起漂到市中心。”
少年没反驳。他打开纸箱,露出鲸的头部。那双眼球蒙着层灰白的膜,却诡异地保持着向上看的姿势,仿佛仍在凝视某个遥远的、人类看不见的天体。林晚忽然注意到,鲸的嘴角有一道细小的弧度——它像是在微笑。
“明天凌晨四点,”少年说,“会有一次最低潮。如果把它放在东防波堤的第三个锚点,退潮时海水会带走它。”
老徐“啧”了一声:“你算过风向?这两天吹西南风,尸体只会卡在拦污栅里。”
“会下雨。”少年抬头看天,云层那道裂缝不知何时已经愈合,“雨会把风向拧回去。”
林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滴水落在她鼻梁上,带着铁锈味。
雨在傍晚六点落下,不是倾盆,而是细密的、像无数根银针垂直插入海面的那种雨。林晚和老徐把鲸装进冷冻柜时,少年坐在仓库门口,用一把小刀削铅笔。木屑混着雨水在他脚边堆成小小的坟。
“你叫什么?”林晚递给他一条毛巾。
“周溯。”少年接过毛巾,却没擦头发,而是盖在了膝盖上,“追溯的溯。”
老徐从冰柜里拎出两瓶啤酒,瓶身凝着水珠:“学生?旷课来海边玩尸体?”
“我休学了。”周溯把削好的铅笔尖抵在掌心,轻轻一压,留下一个黑色的点,“学校说我的心理状态不适合继续住校。”
林晚注意到他说话时,左手拇指无意识地在右手腕内侧来回摩挲——那里有一道凸起的疤痕,像条粉红色的蜈蚣。
雨声渐密,仓库顶棚的漏洞开始滴水。一滴,两滴,恰好落在鲸的尾巴上,发出“嗒嗒”的轻响。那声音让林晚想起外婆临终前,病房氧气机的提示音。当时她攥着外婆的手,感觉那只手像正在融化的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张皱缩的皮。
“它不会腐烂。”周溯突然说,“返幼的个体……细胞分裂速度是正常值的0.3倍。理论上,它会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缩小,直到变成一粒受精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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