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雨停时,请忘记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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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重新亮起时,他们站在一个圆形石室中央。穹顶垂下钟乳石,尖端悬着水滴,每次坠落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回声。石室一侧摆着老式录音机,磁带缓缓转动,发出沙沙的空白噪音。

林晚的视线被角落的藤箱吸引——箱盖上刻着“林&沈”。锁扣弹开的瞬间,槐花香气扑面而来,仿佛五月的阳光被折叠存放了二十年。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

? 母亲和另一个女人的合影(两人各戴半枚翡翠耳环,拼在一起是完整的“∞”)

? 一本手账,最后一页写着:“1987.5.21,雨停时,我们将抵达无雨的梅城。”

? 用蜡封存的试管,标签褪色,只能辨认出“Mnemosyne”——希腊神话中的记忆女神。

沈砚突然跪下来,从藤箱底层抽出本硬皮笔记本。翻开扉页,他母亲的字迹像被水泡过又烘干:

“致砚:当你读到这些,我已穿过莫比乌斯环的裂缝。不要寻找,除非你能接受——所有离开都是归来。”

磁带在这时发出刺啦声,接着是一段模糊的女声:

“……地下河涨潮周期是20年零7天。下一次在2007年5月28日,坐标……”声音戛然而止,像被谁按了暂停键。

林晚的手电筒照向石室尽头——那里有道半掩的石门,缝隙间渗出微光。她和沈砚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推门。

门后是暴雨中的玉兰路。但时间错位了:路边停着1987款的凤凰自行车,报刊亭挂着《人民日报》的过期头条。雨幕中,穿蓝格子裙的少女正跑向石桥,怀里抱着铁盒。

林晚的喉咙里迸出一声“妈”,却被沈砚捂住嘴。他们像幽灵般站在时间褶皱里,看着另一个时空的母亲弯腰,将铁盒塞进榕树洞。少女抬头,雨水冲开她的刘海——那张脸与林晚有七分相似,左脸梨涡盛满雨水。

然后画面开始倒带:少女倒退着跑回玉兰路,雨滴升向天空,报刊亭的报纸飞回印刷机。最后,一切归于黑暗,只剩录音机的沙沙声。

沈砚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是……记忆投影?”

林晚摸到石门背面刻着的小字:“记忆是逆向的雨。”她突然明白,母亲和沈砚的母亲并非失踪,而是选择了“逆向生活”——在时间裂缝里,以记忆为食,永远停在离开的那刻。

藤箱里的试管滚出来,摔碎在地。无色液体挥发时,林晚闻到浓郁的槐花香。她眼前浮现母亲最后一次拥抱的温度,父亲烧照片时扭曲的脸,以及七岁那年的暴雨——所有记忆像被翻面的底片,色彩开始剥落。

醒来时,他们躺在施工工地的泥浆里,雨已经停了。挖掘机司机在远处喊:“喂!你们怎么进来的?”林晚的帆布包空了,那本没封面的诗集变成一捧湿纸屑。

沈砚的掌心躺着半枚翡翠耳环,断口新鲜。他望着太阳的方向,虹膜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2007年5月28日……是今天。”

林晚摸到自己的脸,梨涡的位置有细微的刺痛——仿佛有人用指尖在那里按了一个永恒的印记。她突然意识到,母亲从未离开,只是变成了她的一部分。就像沈砚眉骨的疤,现在成了他辨认自己的坐标。

他们并肩走向玉兰路尽头。新栽的玉兰树刚刚抽芽,嫩绿叶片上滚着未干的雨珠。林晚停下脚步,对着虚空轻声说:

“雨停了。”

沈砚把翡翠耳环抛向空中,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绿色的弧,落入排水沟时发出清脆的“叮”。

“现在,”他低头看林晚,“请忘记我。”

十年后,梅城博物馆举办“1987年地下溶洞考古展”。展柜里摆着锈蚀的录音机、刻着“R.E.M”的青砖,以及一本修复好的英文诗集,扉页题着:“Rain ends, remember me not.”

林晚带着七岁的女儿经过展柜。女孩指着照片里的蓝格子裙问:“妈妈,她是谁?”

林晚蹲下来,替女儿擦掉嘴角的冰淇淋:“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走出博物馆时,晴空突然落下一滴雨,正好打在林晚手背。凉意渗进皮肤,像某个未完成的告别。她抬头,看见玉兰路上有个穿深色风衣的背影,左眉骨有道细疤——但那人转身的瞬间,只是个陌生游客。

女儿在远处喊:“妈妈,快看彩虹!”

林晚眯起眼睛。虹光尽头,1987年的蓝格子裙和2007年的深色风衣重叠成透明的影子,像被雨水洗去的水彩。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掌心传来小小的、确定的温度。

而地下溶洞深处,荧光苔藓依旧闪烁。水滴从钟乳石坠落,在地面砸出微小的、永恒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