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唯一没消失的记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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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数据灾难后,所有数字记忆一夜清零。

我的记忆也像沙漏般飞速流失,钱包里却翻出一张陌生女孩的旧照片。

照片背面潦草写着:“来找我。”

当我在废弃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找到她时,她眼中一片空白。

“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她轻声说,“可我已经忘了你是谁。”

雨点打湿照片,那行字迹开始模糊——我的最后记忆,正在雨中溶解。

手机屏幕一片空白,冰冷地映出我茫然失措的脸。昨天晚上,我明明把和团队庆祝项目上线的照片、视频,还有那些喝多了之后胡言乱语的录音,一股脑全塞进了“忆念”APP里。那是我的数字记忆保险箱,号称万无一失。可此刻,它像个被掏空内脏的机器,只剩下空荡荡的界面,一行小字冷酷地宣告:“数据同步失败。请检查网络连接。”

我烦躁地刷新,再刷新。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毫无反应。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也挡不住外面骤然拔高的混乱声浪。尖利的惊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的刺耳噪音,还有谁失控的、带着哭腔的质问:“怎么回事?全没了!我女儿昨天的视频!刚拍的!”那声音像一把钝锯,狠狠拉扯着我的神经。恐慌像浓稠的油,迅速在空调过足的空气里蔓延开。

全球数据灾难。一夜之间,所有人存在云端、存在终端里的记忆——照片、视频、文档、聊天记录——像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彻底抹除。干净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尖叫,淹没在周围的嘈杂里。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抽走了,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回响。我跌跌撞撞冲进走廊,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煮沸的粥。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脸上是同一种被剜去心脏般的惨白和难以置信。有人徒劳地一遍遍重启手机,屏幕幽光映着他们失神的眼睛;有人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对着墙壁语无伦次地咒骂。

“我的论文……三年的研究数据……”一个实习生靠着墙滑坐到地上,肩膀剧烈地抽动。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眩晕感一阵阵袭来。那些存在“忆念”里的东西……昨晚庆功宴上同事们夸张的笑脸,老大拍着我肩膀说“干得漂亮”时的温度,还有……还有什么?我用力去想,试图抓住一些具体的画面。可记忆的碎片像指缝间的流沙,越是用力攥紧,流失得越快。一个模糊的、带着暖意的轮廓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似乎是一个笑容,但我甚至无法确定那笑容属于谁。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遗忘,它来了。

回到工位,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我发疯似的翻找每一个抽屉。打印的报表、揉成一团的速溶咖啡包装袋、过期的会议记录……纸片纷飞。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边角,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我把它从抽屉最深处抽出来。

是一张塑封的旧照片,边缘微微磨损。照片里是个女孩,站在旋转木马前。阳光很好,照亮她飞扬的发丝和带着点俏皮的笑容,眼睛弯弯的。背景是模糊的彩色木马和人群。一种难以言喻的、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感觉狠狠撞了我一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咚咚作响。

我翻过照片。背面,一行蓝色圆珠笔的字迹,潦草、用力,几乎要划破那层薄薄的塑封:

“来找我。”

三个字,像三枚烧红的针,扎进我的眼睛。

她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多混乱的涟漪。昨晚庆功宴上,老大拍我肩膀的手似乎带着汗?项目上线前熬通宵时,邻座小王是不是塞给我一块巧克力?还有……还有这张照片!这女孩的笑容为什么让我心口又酸又胀?可这些碎片化的画面刚浮现,就像烈日下的水渍,迅速蒸发、变形,只留下空洞的印痕和一种令人窒息的茫然。遗忘像一只贪婪的蛀虫,正无声无息地啃噬着我的过去。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照片,这是我仅存的孤岛。必须找到她!找到她,也许就能抓住正在飞速流散的沙。我冲出公司,汇入街上惶惶不安的人流。世界仿佛被抽掉了脊梁,店铺招牌黯淡无光,交通信号灯徒劳地闪烁,人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麻木和空洞。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失重的绝望。

城市像一座巨大的迷宫,而我手中唯一的线索,是那张沉默的照片。我跑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绝望的迷宫里冲撞。图书馆巨大的索引卡片柜散发着陈旧的纸墨味,管理员戴着老花镜,对我的询问只是茫然地摇头,仿佛我描述的是一个来自外星的场景。市政档案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我的脚步声空洞地回响,工作人员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游乐园?城区那家‘星梦奇园’几年前就拆了,建了新的数据中心……旧址?大概在城西工业区边缘吧,具体位置……抱歉,系统全瘫了,查不了。”

城西工业区。废弃的厂房间杂草丛生,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扭曲的骸骨,在暮色四合中投下狰狞的暗影。空气里是铁锈、尘土和腐烂垃圾混合的呛人气息。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汗水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灼烧般的痛感。照片被我紧紧攥在手心,汗水濡湿了塑封的边缘,那行“来找我”的字迹仿佛也模糊了一点。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就在我几乎被绝望淹没时,视野尽头,一片被疯长的荒草和锈蚀铁丝网围拢的空地上,突兀地矗立着几抹残存的、褪色到几乎难以辨认的鲜艳。扭曲的、只剩下骨架的轨道指向灰暗的天空,一座巨大的、油漆剥落的城堡状建筑歪斜地立在暮色中,像被遗弃的巨人骸骨。是那里!星梦奇园的残骸!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激动。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穿过最后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带刺的草叶划破了手臂也浑然不觉。终于,锈迹斑斑、油漆剥落得如同皮肤病患的旋转木马棚顶出现在眼前。支撑的金属柱上缠绕着枯死的藤蔓,几匹曾经华丽的木马倒伏在地,另几匹则歪斜地悬挂着,马头低垂,空洞的眼睛望着污浊的地面。这里的时间仿佛在灾难来临前很久就已凝固、腐朽。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撕裂了沉沉的暮色,伴随着引擎粗暴的轰鸣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一辆喷着“忆念科技”醒目标志的黑色厢式货车,像一头闯入墓地的钢铁怪兽,蛮横地冲开摇摇欲坠的入口栏杆,碾过疯长的野草,吱嘎一声急停在旋转木马前。几个穿着深灰色制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彪形大汉敏捷地跳下车,动作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酷效率。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废墟。

“行动组报告,西区旧乐园坐标点发现异常生命信号!重复,发现异常信号!”其中一人对着耳麦急促低语,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们看到了我。为首那人目光锐利如鹰隼,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冰冷地钉在我身上。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锐利地扫过我紧紧攥着照片的手。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评估猎物般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仿佛我的出现,完全在他们某种冰冷的计算之内。

“无关人员,立刻离开!忆念科技执行紧急数据回收任务!此地已被临时管制!”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们开始向我逼近,沉重的靴子踩在碎石和荒草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嚓嚓声。制服在昏暗中泛着不祥的哑光。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数据消失时更甚。他们不是来救人的!他们要干什么?回收什么?“数据”?难道这废墟里还有数据?或者说……人也是某种需要被“回收”的数据?

我猛地转身,朝着旋转木马后面那片更加浓密的阴影和坍塌的游乐设施残骸狂奔。心脏快要撞破肋骨,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嘶鸣。身后传来低沉的呼喝和紧追不舍的脚步声。我扑进一堆倾倒的、被涂鸦覆盖的卡通人偶雕塑后面,腐朽的塑料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透过缝隙,我看到那几个灰衣人并未全力追赶我,反而迅速分散开,手持某种闪烁着幽蓝微光的仪器,像猎犬一样在旋转木马周围仔细地扫描、搜索着。他们寻找的目标,显然不是我。

我屏住呼吸,在冰冷的恐惧中,借着废墟的掩护,一点点向旋转木马的中心区域挪动。那里,一匹巨大的、漆成白色的独角兽木马尚未完全倾倒,它高昂着头,断裂的犄角直指灰暗的天空,身下还残留着半截完好的圆形平台。就在那匹独角兽木马旁边,平台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

我艰难地爬过一堆扭曲的金属支架,绕过一只咧着嘴的破烂小丑头像。离那平台只有几步之遥了。就在这时,天空中堆积的铅云终于不堪重负,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噼啪作响,迅速在干燥的尘土上溅起浑浊的泥点。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头发、脖子流下,带来一阵寒意。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湿漉漉、布满滑腻青苔的旋转平台。雨水立刻模糊了我的视线。那个蜷缩在巨大独角兽木马底座旁的人影抬起了头。

是照片上的女孩!

但那双在照片里曾弯弯笑着、盛满阳光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干涸的深井,空洞、茫然,映不出任何光亮,甚至映不出我狼狈靠近的身影。雨水打湿了她额前散乱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毫无血色。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在冰冷的雨水中微微发抖。

“你……”我的喉咙干涩发紧,声音被雨声切割得破碎不堪,“我……我找到你了……”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眼前这双空洞眼睛带来的冰寒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撕裂。我颤抖着,向她伸出手,想抓住这唯一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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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我伸过去的手,眼神毫无焦距,仿佛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物件。过了几秒,她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几乎要被滂沱的雨声彻底淹没:

“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去,遮住了那一片死寂的空洞,“可我已经忘了你是谁。”

“轰隆——!”

一声沉闷的雷鸣在天际滚过,仿佛世界崩塌的回响。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更猛烈地抽打下来,浇透了我的头发、衣服,也狠狠抽在我刚刚燃起一丝火苗的心上。她的话比这刺骨的雨更冷,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忘了?她忘了?

我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冰冷的雨幕里,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狂喜的浪潮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彻底击碎,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荒谬感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我跨越废墟,躲开追捕,像个疯子一样找到这里,找到的却是……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我嘶哑地低吼,声音被雨声打得七零八落。我踉跄着扑到她面前,不顾一切地抓住她冰冷瘦削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消失的记忆从她身体里摇晃出来,“你看看我!仔细看看!我是林默!林默啊!你写在照片上的!‘来找我’!你让我来找你的!”我的手指几乎要陷进她单薄的衣料里。

她的身体在我手中微微瑟缩了一下,像一片脆弱的叶子。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抬起,再次对上我近乎疯狂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茫然。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突然闯入她寂静世界的、歇斯底里的陌生人。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像无声的泪水。

“林……默?”她极其缓慢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困惑地微微蹙起,仿佛在记忆的废墟里艰难地挖掘一个完全陌生的音节,“谁……?”那茫然的眼神,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手电筒光柱像冰冷的探针,猛地刺破雨幕,精准地打在我们身上!光柱晃动着,锁定。紧接着是扩音器里传来的、毫无温度的金属质感命令,盖过了哗哗的雨声:

“发现目标!A组锁定!目标确认存在记忆锚点关联!重复,确认关联!执行回收程序!无关人员立刻退开!否则强制清除!”

刺目的光柱后面,那几个穿着忆念科技深灰色制服的身影如同从雨夜中凝聚的鬼魅,正快速而有序地包围过来。他们手中的仪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幽蓝的光芒在雨水中闪烁,像索命的鬼火。为首那人戴着护目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蜷缩在木马旁的女孩,对我这个“无关人员”只是冰冷的扫视,如同看着碍事的垃圾。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是她!

“锚点关联”?“回收程序”?强制清除?这些冰冷术语像淬毒的冰锥刺入我的大脑。他们不是来救人的!他们是来抓她的!像处理一段失控的、需要格式化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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