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黄泉炼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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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让一个阳世之人，入阴司判官司？还居于副判崔珏之下？协助处理积案？这简直是亘古未有之奇闻！更是对判官司莫大的羞辱！
崔珏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血色尽失（鬼脸惨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屈辱与怨毒！让他屈居于一个阳世小子之下？还要靠其“协助”？！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楚江王眉头紧锁。宋帝王眼中煞气翻涌。卞城王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平等王捻动念珠的速度加快。杜子仁则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鬼帝周乞目光深邃，若有所思。黑无常范无救依旧冷漠，白无常谢必安的小眼睛则滴溜溜转得更快。
“梳理积案，非一日之功。”秦广王的声音继续，带着一种深远的谋划，“百年沉疴，怨魂无数，或滞留阴山，或逃逸阳间，化作厉鬼凶煞，祸乱阴阳两界！此乃阴司失职，亦是阳世之劫！”
他血色目光扫过十大阴帅，尤其是黑白无常、日夜游神：
“着令！自今日起，阴帅各部，需全力配合判官司梳理！”
“黑白无常，勾魂索命之余，留意阳间新死之魂，凡有怨气深重、滞留阳间迹象者，详查其生前因果，录于**‘逃逸怨魂档案’**（新设），移交判官司追索！”
“日夜游神，监察阴阳缝隙，凡有强大厉鬼凶煞气息显露，无论阳间何地，详录其位置、实力、危害，标注于**‘阳间凶煞分布图’**（新设），定期呈送判官司与诸殿阎罗！”
“牛头马面、豹尾鸟嘴等部，严查各自辖域滞留怨魂，凡有百年以上积怨未消者，其卷宗副本，加急送往判官司！不得延误！”
“此档案、此图，乃梳理积案之基，亦是肃清阴阳之纲！毛三入判官司后，此二物，将由其……协助崔副判，负责核查、追索、清缴！”
秦广王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法旨，烙印在每一个阴帅心头！这不仅仅是任务，更是赋予了那个还未到来的阳世之人莫大的权力！核查阴帅所录档案？追索阳间凶煞？这权限……已然凌驾于寻常阴帅之上，甚至隐在判官崔珏之下，鬼帝之上！（鬼帝镇守一方，不直接参与具体追索）
杜子仁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血焰翻腾：“阎君！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阳世小儿，插手我阴司追凶？还核查阴帅所录？岂有此理！他有何德何能？！”声音如同闷雷，震得孽海议桌嗡嗡作响。
秦广王血色目光扫过杜子仁，那目光冰冷得让这位暴躁的鬼帝都瞬间感到灵魂冻结！
“德？能？”秦广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漠然的嘲讽，“他能从昆仑死亡谷活着出来。他能手持判官笔尖站在吾面前。他能入奈何水三年而不即刻化魂……此等‘德能’，够否？”每一个反问，都如同重锤，砸在杜子仁和所有质疑者心头！
杜子仁脸色变幻，最终重重哼了一声，不甘地坐了回去。其余鬼帝阎罗，眼神各异，却无人再敢出声质疑。
秦广王的目光再次落到如丧考妣的崔珏身上：“崔珏。”
“卑……卑职在！”崔珏声音颤抖。
“毛三入司，身份特殊。汝需‘悉心教导’，‘倾力配合’。梳理积案，平复怨煞，乃汝等唯一生路。若再生差池……”秦广王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阴寒，“汝等之魂，便去填那‘无间熔炉’，为吾重铸判官笔杆吧！”
崔珏吓得魂体几乎溃散，连连叩首：“谨遵阎君法旨！卑职定当……定当竭力辅佐……毛……毛大人！” “辅佐”二字，说得屈辱无比。
“其二……”秦广王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起来，血色目光缓缓抬起，仿佛穿透了孽海殿的穹顶，望向了那不可知、不可测的虚空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更加宏大、更加深沉的威压缓缓弥漫开来，让在场所有存在，包括十殿阎罗与五方鬼帝，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判官笔尖归位，阴司气运稍复。然……吾心难安。”秦广王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百年前之乱，非止判官笔受损。那场动乱背后……似有‘门’之气息……一闪而逝。”
“门”！
这个字如同禁忌的魔咒，被秦广王以无上法力吐出！整个孽海殿的空间猛地一颤！翻滚的孽云瞬间凝固！十殿阎罗脸色骤变！五方鬼帝气息勃发！四大判官骇然抬头！连最冷漠的黑无常范无救，瞳孔都猛地收缩！
青铜门！那个连接着不可知恐怖、连阴司都讳莫如深的禁忌存在！
秦广王血色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此等存在，其心难测。其影……难防。”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今日召尔等齐聚，非独为判官笔，亦为……敲山震虎！”
话音未落！
秦广王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的身影，猛地抬起一只笼罩在黑雾中的巨手！掌心之中，一点幽暗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诸天万界的黑芒骤然亮起！
“孽镜台·溯影！”
嗡——！！！
整个孽海殿剧烈震荡！悬浮于议桌上方的孽云疯狂旋转、汇聚！瞬间化作一面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污血与电光的**幽暗镜面**！镜面之中，并非映照殿内景象，而是呈现出忘川河深处、三途川头的恐怖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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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
翻滚的血浊忘川！咆哮的轮回漩涡！无数亡魂哀嚎沉浮！而在漩涡最狂暴的核心处，一个被粘稠血污包裹、周身闪烁着微弱青灰光膜（轮回壁障）的人影正在沉浮！正是毛三！
他双目紧闭，面容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身体在血浊中如同被反复撕扯的破布娃娃！皮肤不断被腐蚀剥落，又在微弱的暖玉色光芒（火云印）下艰难重生！眉心处，那墨黑的阎罗印幽光与左手背青铜门印记的青光交相辉映，死死抵御着漩涡的撕扯！灵魂深处，那冰冷的“阴阳引”符文清晰可见！而在毛三身体周围，狂暴的轮回之力被青铜印引导、转化，正疯狂地冲刷、磨砺着他的一切！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毛三意识深处，那一点由白芷阴力守护的人性之光，在无数负面情绪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顽强燃烧！
这画面已足够震撼！但更让殿内所有巨头惊骇欲绝的是——在毛三那苦苦支撑的轮回壁障之外，那翻涌的忘川血水与狂暴的轮回漩涡之中，随着秦广王法力的催动，孽镜台的画面被无限放大、追溯本源！
隐约间！
在那无尽血浊与轮回之力的最深处，在那仿佛连接着诸天万界源头的混沌光影里，一个极其模糊、却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轮廓……一闪而逝！
那轮廓……扭曲、古老、非金非石，覆盖着厚厚的、惨绿色的锈迹……上面布满了无数令人眩晕的、仿佛蕴含宇宙生灭的诡异纹路……它仅仅是一个模糊到极致的投影，甚至可能只是轮回之力扰动下产生的幻象……但其所散发出的那种跨越万古时空、冰冷、漠然、带着吞噬一切生机的亘古苍凉与恶意……却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孽海殿内每一个存在的心头！
“嘶——！”
“那是……？！”
“门……真的是……”
“怎么可能？！”
饶是十殿阎罗见惯生死轮回，五方鬼帝镇守一方气运，此刻也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剧变！楚江王霍然起身！宋帝王握紧了拳头！卞城王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杜子仁周身的血焰都瞬间凝固！鬼帝周乞、张衡等人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忌惮！四大判官更是骇然失色！黑白无常僵立当场！
孽镜台的画面在捕捉到那模糊轮廓的瞬间，如同承受不住其蕴含的恐怖力量与因果，猛地剧烈波动起来，随即轰然破碎！重新化作翻滚的孽云！
孽海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那惊鸿一瞥的模糊轮廓，所带来的冲击，远超之前所有！
秦广王缓缓收回手，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依旧端坐如山，但那血色目光中的冰冷与沉重，却让所有存在都感到窒息。
“看清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漠然，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判官笔归位，或可引蛇出洞。奈何水淬炼，亦是试刀之石。毛三此人……及其身后之‘门’……将是吾阴司未来大劫之关键！亦或是……破局之刃！”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下方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巨头：
“今日之议，非为毛三，非为判官笔。乃为……阴司存续！”
“诸卿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梳理积案，肃清阴阳，为毛三铺路，亦是为吾阴司……积聚应对‘门’劫之力！”
“今日所见，今日所闻，出此殿门，尽数遗忘！若有泄露半字……”秦广王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阴森，整个孽海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魂入无间，永世煎熬！”
“谨遵阎君法旨！” 所有存在，包括十殿阎罗与五方鬼帝，无不躬身垂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与凛然！那惊鸿一瞥的“门”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整个阴司的头顶！而那个正在忘川血海中苦苦挣扎的阳世青年毛三，其身份与重要性，在所有人心中，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会议结束。巨头们心思各异地告退，孽海殿重归死寂。
秦广王独自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血色目光穿透空间，再次投向忘川河深处，那在血浪与漩涡中沉浮的身影。
“磨刀石……还是……祭品？” 漠然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中幽幽回荡，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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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底，三途川头。
毛三对孽海殿中那场决定他命运、甚至牵动阴司未来的惊天会议一无所知。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对抗无边痛苦、维系那脆弱四象循环的生死搏杀之中！
轮回之力如同永不停歇的洪流，一波强过一波！亡魂的怨念如同剧毒的淤泥，无孔不入！他的身体早已面目全非，又在毁灭与重生中不断蜕变。皮肤、肌肉、骨骼上布满了细密的轮回烙印，闪烁着暗沉的血光与幽芒。灵魂在一次次的冲刷下，变得如同被打磨掉所有杂质的金刚石，纯粹、坚硬、内蕴神华！阎罗印的死寂、青铜印的威严、火云印的生机、白芷阴力的执着，在轮回之力的反复锻打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痛苦、却又不可逆转的方式，向着更深层次的融合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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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阴阳引”符文冰冷地搏动着，如同催命的鼓点，又如同悬顶的利剑。
他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痛苦是真实的。唯有那守护着人性明灯的白芷容颜，是支撑他不堕深渊的唯一力量。
就在他感到四象循环濒临极限，火云印的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他周身粘稠的血浊与翻腾的怨念，在轮回之力的极致压缩与四股力量的奇异共鸣下，竟猛地向内塌缩、凝聚！一层厚重、粘稠、散发着暗红血光与轮回符文的**血痂硬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体表生成、加厚！几个呼吸之间，竟将他彻底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沉浮在忘川血海深处的**暗红色血茧**！
血茧隔绝了大部分亡魂怨念的直接侵蚀！内部，狂暴的轮回之力被这层奇异的茧壳过滤、转化，变得相对“温和”了一些。四象循环的压力骤减！火云印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光芒重新变得稳定！
毛三的意识在血茧形成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温暖而沉重的力量包裹，剧烈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一种奇异的、深沉的、如同回归母胎般的安宁感涌遍全身。他紧绷到极致的心神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陷入了最深沉的胎息状态。
血茧在忘川血海中沉浮，随着轮回漩涡缓缓转动。茧壳表面，暗红色的血光与青灰色的轮回符文交替闪烁，如同一个孕育着未知存在的奇异胚胎。
三年黄泉炼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神秘莫测的阶段。破茧之日，是化龙飞天，还是……永堕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