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暗涌黄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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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殿森严的法旨如同冰冷的铁幕,沉沉压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那惊鸿一瞥的“门”影所带来的惊悸尚未平息,秦广王最后那句“魂入无间,永世煎熬”的警告,更是让森罗殿的廊道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巨头们心思各异,步履匆匆地散去,身影消失在浓重的阴气之中。

判官司副判崔珏,夹在人群之中,步履看似平稳,宽大惨白判官袍袖下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虚幻的魂体,带来一种麻木的痛感。他脸色苍白得如同殿中冥玉,低垂着眼睑,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仿佛一个刚刚被宣判了死缓的囚徒。唯唯诺诺的外表下,是如同岩浆般翻腾的屈辱、怨毒与惊惶。

‘毛三!阳世小儿!竟要爬到本官头上?!协助?分明是凌驾!阎君……好狠的手段!’ 崔珏的牙齿在魂体深处无声地咬得咯咯作响。他太清楚秦广王的用意了,这不仅仅是敲打判官司,更是用一根耻辱的钉子,将他崔珏死死钉在耻辱柱上,钉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

他看似惶恐地随着人流移动,眼角余光却如同最隐晦的毒蛇,悄然扫过前方不远处那位身着深蓝官袍、面容冷峻、手持孽镜台分镜的身影——察查司判官,陆之道。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交错于一条偏僻回廊拐角的刹那,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带着特定频率的阴魂波动,如同针尖般刺入陆之道的识海:

“陆兄……府上……速聚!”

陆之道身形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握着孽镜台分镜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脚下方向不变,径直朝着判官司区域外走去,仿佛只是寻常归位。

崔珏则佝偻着背,如同丧家之犬,加快脚步,迅速没入通往自己判官府的阴暗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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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府邸,坐落于森罗殿群西侧一片相对幽僻的区域。府邸规模不小,却处处透着一种腐朽衰败的气息。惨白色的巨大石柱支撑着高耸的殿顶,柱身布满细微的裂痕和黯淡的污迹。殿内光线昏暗,常年弥漫着陈腐的卷宗墨味和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与怨念混合的阴寒气息。无数由阴气凝结成的黑色卷宗架(**怨念书橱**)林立,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散发着各色幽光的卷宗(**生死簿副册**、**陈年积案卷**),如同沉默的墓碑。空气中,不时有微弱的、饱含痛苦与不甘的亡魂呓语响起,又迅速被某种力量压制下去。

崔珏屏退了所有侍奉的鬼吏,厚重的、雕刻着扭曲鬼脸的青铜府门无声合拢,其上流转的禁制符文瞬间亮起,将内外彻底隔绝。他快步穿过堆积如山的卷宗,来到府邸最深处一间完全由漆黑冥铁铸就的密室(**绝念室**)门前。门上刻画着复杂诡异的符文,隔绝一切探查。

他掐诀念咒,冥铁门无声滑开。密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地面中央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怨念构成的灰黑色漩涡(怨念传音阵)。崔珏一步踏入,门在他身后合拢。

几乎在他踏入的瞬间,密室角落的阴影一阵扭曲,陆之道的身影如同水墨般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他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眸深处,此刻也翻涌着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崔珏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惨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浮现出病态的青色纹路,他再不复殿中的卑微,声音嘶哑尖锐,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毛三!毛三!一个阳世来的黄口小儿!阎君金口一开,他倒成了我判官司的‘大人物’了?!什么协助崔副判?狗屁!说不好听的,老子现在就得叫他一声‘毛判官’!这成何体统?!阴司法度何在?!我崔珏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宽大的袍袖带起阵阵阴风。

陆之道冷眼看着崔珏发泄,等他喘息稍定,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冰锥刺入寒潭:“崔兄,稍安勿躁。今日之局,处处透着蹊跷。阎君……意恐非止于敲打你我。”

崔珏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陆之道:“陆兄的意思是?”

“判官笔尖归位,固然重要,但为此不惜折辱一位副判,更赋予一个阳世之人如此超然权限……” 陆之道眼神锐利如刀,“还有那孽镜台最后显现的……‘门’影!阎君所言‘敲山震虎’……这虎,恐怕非是毛三,而是……那扇‘门’!”

“门?!” 崔珏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带上了颤抖,“你是说……百年前……那件事……被老秦(秦广王)发现了蛛丝马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在密室内焦躁地踱步,“战后处理得天衣无缝!所有知情的,该灭口的都灭口了!残留的气息都用孽海血涛冲刷了百年!销声匿迹!他秦广王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凭空捏造!扯不到我们身上!”

“天衣无缝?” 陆之道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崔兄莫忘了,那日动乱,判官笔崩裂,笔尖飞遁……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阎君今日收下笔尖,却未深究其流落阳间百年的具体经过,更未追究我判官司失职之责,反而将矛头指向‘门’……这本身就很反常!他是在等!等我们自己露出马脚!这梳理积案,平复怨煞……就是扔给我们的烫手山芋!也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一旦我们急于处理‘尾巴’,稍有差池……”

崔珏的脚步猛地顿住,冷汗(鬼魂的阴寒之气)瞬间浸透了虚幻的衣袍。陆之道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从愤怒屈辱中清醒过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尾巴……”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焦躁,“对了!尾巴!陆兄,我正想与你说此事!我安插在阳间的心腹传来密讯……那孟婆子……前些时日,似乎借引渡几个特殊亡魂之机,在奈何桥头,对几个刚从阳间拘来的新魂……多问了几句!问的……偏偏是百年前,西南一带的旧事!尤其是关于……‘柳林集’的!”

“孟婆?!” 崔珏和陆之道几乎同时失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孟婆!轮回司之主!执掌忘川,看透万古!她虽一向超然物外,看似只守着她那一碗汤,但她的“问”,绝非无的放矢!尤其是涉及百年前那个敏感的时间点和地点!

“这老婆子……她不是一向不理会这些俗务吗?!” 崔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她怎么会……怎么会突然……”

“哼!不理会俗务?” 陆之道眼神阴鸷,“轮回司与判官司看似分属不同,实则纠葛甚深!百年前那场动乱,波及轮回,忘川倒卷,她孟婆亭险些被毁!这笔账,她心里未必就真的忘了!只是隐忍不发罢了!如今判官笔尖归位,阎君又明显在借题发挥……她这是在……落井下石?还是……嗅到了什么?”

“该死!该死!!” 崔珏彻底慌了神,在密室内如同困兽般转圈,“柳林集!柳三娘!那个蠢货!我早就让她低调!低调!隐匿行踪!把屁股擦干净!她怎么还能被孟婆子盯上?!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上次她虽化作白骨,但是魂魄还在我施以密法让她苟活于世。现在老秦、孟婆都指向我!奶奶的!

“现在骂她蠢货也无济于事!” 陆之道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决绝的杀意,“当务之急,是立刻、马上!把所有可能牵扯到我们的‘尾巴’,彻底斩断!清理干净!绝不能给阎君,更不能给那孟婆子留下任何把柄!”

他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柳三娘,必须消失!连同她手里掌握的所有账册、信物、知晓内情的活口,一个不留!还有……那个‘养尸客栈’!那地方积攒的怨气太重,目标太大!里面的东西,无论炼到什么程度,全部销毁!地方……彻底夷平!所有痕迹,用业火烧掉!骨灰扬进忘川最深的漩涡里!”

“对!对!清理干净!必须清理干净!” 崔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眼中凶光毕露,“我这就传令下去!让‘影傀’亲自去办!保证不留一丝痕迹!”

“影傀……” 陆之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办事还算利落。不过,阳间行事,还需更隐秘。最好……借刀杀人。最近阳间不是有几个被我们暗中催化的‘血煞教’闹得挺凶吗?让他们去‘剿灭’柳三娘这个‘邪修’,顺带‘误毁’了那个客栈……合情合理。”

“妙!” 崔珏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精光,“就这么办!我让影傀暗中引导,确保万无一失!”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柳三娘和那养尸客栈在血火中化为乌有的场景,心中稍定。

然而,陆之道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他看向崔珏,沉声道:“崔兄,阳间的尾巴好清理。阴司内部呢?今日会后,诸方势力必然蠢蠢欲动。我们……是否需要拉拢一些助力?比如……牛头马面?他们执掌刑狱,实力强横,若能……”

“牛头马面?” 崔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打断,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那两个夯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比孽海里的石头还冥顽不灵!我之前不是没试过旁敲侧击,许以重利!结果呢?那牛头瞪着一双铜铃大眼问我是不是想贿赂他?那马面更直接,说阴司法度不容私情!呸!就是两个油盐不进、只认死理的直憨憨!拉拢他们?别到时候反被他们揪住小辫子,直接捅到阎君面前!”

陆之道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牛头马面的耿直刚烈在阴司是出了名的,确实难以收买。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罢了。此二鬼……不可用。那……黑无常范无救?他……”

“范无救?” 崔珏摇头,“那就是块万年寒冰!除了阎君法旨,谁的账都不买!心思比孟婆的汤还难测!至于白无常谢必安……” 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那家伙,看似嘻嘻哈哈,实则滑不留手,心思深沉得很!他今日在殿中那眼神,滴溜溜乱转,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贸然接触,风险太大!”

密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内外交困,竟似无可靠盟友。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压在两人心头。

“算了算了!” 崔珏烦躁地挥了挥手,眼中重新燃起狠厉与孤注一掷的光芒,“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求人不如求己!当务之急,先把阳间的火扑灭!只要外面干净了,老秦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我们实质的把柄!那孟婆子就算有所怀疑,没有证据,她也不敢乱说!她轮回司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先稳住阵脚,别自乱阵脚!等那毛三小子从忘川水里爬出来……哼!”

他眼中寒光闪烁:“一个阳世之人,在阴司根基浅薄,就算顶着阎君的名头又如何?判官司……终究还是我们的地盘!积压百年的陈案冤魂,是那么好梳理的?怨气反噬、厉鬼反扑、卷宗陷阱……有的是法子让他‘意外’栽跟头!到时候,是他自己无能,折损在公务之中,可怨不得旁人!阎君也说不出什么!”

陆之道看着崔珏眼中那熟悉的阴毒算计,缓缓点了点头,嘴角也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崔兄所言极是。阳间事,速办。阴司内……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毛三……呵呵,就让他先去那积案怨海之中……尝尝滋味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密室内,阴谋的毒雾无声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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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底,三途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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