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休叹权谋若弈局,百年兴废本无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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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鉴?朝政纪》载:镇刑司(时已并入理刑院)副提督石崇,俟昌顺郡王萧栎于奉天殿廊下 —— 值朝散人稀,崇假 “叙复辟之功” 邀栎驻足,语带谀词而藏挑拨:每赞 “殿下潜助复位”,必暗缀 “南宫旧主” 四字,隐刺栎曾居帝位之旧事,欲探其心;每提 “宗室当掌重权”,必引 “旧党愿效驱驰”,暗诱其附。

栎执腰间玄色锦带系着的双字玉扣(乃萧桓前日所赐,玉面浅刻 “桓”“栎” 二字),应对从容无隙:言及 “复辟之成”,则推功于萧桓 “圣明定策,洞烛奸邪”;语及 “辅政之力”,则归誉于谢渊 “镇边固防”、周显 “察奸缉佞”、秦云 “护京靖乱”,自谓 “一介宗室,唯谨守礼制、约束子弟,未敢有半分逾矩”,绝口不涉己功,更不接 “南宫旧主” 之话锋。

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已遣探子乔装廊下杂役,袖藏桑皮纸密录簿,烛火微光下逐字记二人对谈 —— 自石崇 “邀谈之始”,至栎 “推功之语”,连 “崇三次前倾探意”“栎始终抚扣稳姿” 之细态,皆一一录之。入夜,探子携密录至玄夜卫衙署,周显亲核后封函,连夜递入御书房,奏于萧桓。

此非仅二人私语之交锋,实为天德朝权力暗局之缩影:石崇之谋,若栎肯附旧党,则借其宗室威望收揽人心、再图翻盘;若栎拒而不从,则罗织 “宗室怀异、私避事功” 之罪构陷,削帝之羽翼;萧桓之算,借二人对谈观旧党残势之动向、察宗室安分之实态,既不贸然发难,又能收 “以静制动” 之效,稳朝堂之基;萧栎之策,以 “退” 避党争漩涡,以 “守分” 固自身安危,更暗合帝权 “宗室不涉政” 之规,求 “君臣相安” 之局。三方角力,尽在廊下数语、一扣一态之间。

奉天殿廊下阴影匝地,石崇之语如刀藏蜜糖,句句勾连立场;萧栎指间玉扣余温尚在(犹带萧桓掌心留痕),寸寸护持本分。此般试探,自始至终,皆是天德朝权力棋局中,定党争走向、固宗室边界、稳帝权根基的关键一落 —— 未动兵戈,却已分胜负之兆。

夜殇?吴宫秋

夜悬孤月映宫墙,霜浸青阶冷未央。

醉掣青锋叩玉案,狂歌蓦忆旧朝堂。

廊间霜籁传私语,南宫宿泪渍残章。

龙潜浅渚七年冷,鹤唳华亭一夜霜。

金樽徒对星河落,玉扣怎消故苑荒。

谁见帝子垂裳处,唯余寒鸦绕殿梁。

休叹权谋若弈局,百年兴废本无常。

且倾浊酒浇胸臆,长风送我渡潇湘。

朝散的铜铃声刚落,奉天殿廊下的青石板上,朝靴声还未散尽,镇刑司副提督石崇的身影已从东列官员队列中斜插而出,拦在萧栎身前。他身着从二品锦袍,袍角金线绣的 “缠枝莲” 纹在廊下阴影里泛着冷光,腰间玉带钩是成色极佳的和田玉,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锐利 —— 这是他自石迁被处死后,第一次主动向宗室郡王发难,心中既藏着拉拢的野心,也揣着 “若不成便构陷” 的狠意。

“郡王殿下留步。” 石崇抬手作揖,动作标准却无半分恭敬,袖口扫过朝笏时,露出内侧绣的朱砂 “忠” 字 —— 这是他为讨好萧桓,特意让府中绣娘赶制的 “复辟纪念” 纹样,此刻却成了掩盖算计的幌子。“下官有几句话,想与殿下说。” 他刻意压低声音,目光却扫向四周,见旧党属吏(原镇刑司主事刘达、诏狱署评事吴安)已在不远处驻足,便知 “施压的棋子” 已就位。

萧栎停下脚步,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玉扣 —— 那是萧桓昨日赐还的 “桓栎双字扣”,温润的触感透过锦带传来,让他瞬间稳住心神。“石大人有话请讲。” 他语气平淡,目光落在石崇的朝笏上,避开与他直视 —— 按《大吴宗室礼制》,郡王见从二品官员,无需垂眸,可他刻意示弱,为的是减少冲突的可能。

廊下的风卷过,吹起石崇锦袍的下摆,露出靴底沾的泥痕 —— 那是他今早去镇刑司旧档库的痕迹,显然是为试探做了准备,或许还带了 “构陷的证据”。萧栎心中一凛,已知这场 “偶遇” 绝非偶然,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需步步为营。

石崇直起身,笑容里掺着三分刻意的热络,七分藏不住的算计:“殿下,此次陛下复位,真是大快人心!下官听闻,复辟前那几日,殿下府中常有内务府老总管出入,想来殿下在其中定是出了不少力吧?” 第一句 “出了不少力”,便是立场试探 —— 若萧栎默认,他便会顺势提 “旧党愿与殿下共商朝政”,拉其入阵营;若萧栎否认,他便会立刻接 “宗室当为帝分忧,殿下怎忍置身事外”,扣 “不忠” 的帽子。

萧栎未接话,只微微颔首,石崇见状,又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说起来,殿下当年在南宫,与陛下兄弟相谈甚欢,如今陛下复位,殿下既是‘南宫旧主’的宗亲,又有‘暗中相助’之功,日后宗室事务,陛下定会多听殿下的意见。” 这句话是权力试探 ——“南宫旧主” 四字咬得极重,故意挑明萧栎曾为帝的身份,若萧栎露半分不满,便会被他曲解为 “觊觎皇权”;“多听意见” 则是诱饵,试探萧栎是否有争权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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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栎仍未动容,石崇眼底闪过一丝急切,又补了一句:“对了,昨日镇刑司旧档库整理时,发现一份‘成武年间内务府密信’,似与殿下有关,只是字迹模糊…… 殿下要不要抽空去看看?” 这是情报试探 —— 他故意提 “成武年间密信”,实则是想试探萧栎是否知晓当年石迁构陷他的旧档,若萧栎反应异常,便知其心中有鬼,可借机发难;若萧栎平静,也能探知其是否有应对旧档的准备。

廊下不远处,刘达、吴安正假装聊天,实则竖起耳朵听着,手指在袖中攥紧 —— 只要石崇得手,他们便会立刻附和,将 “萧栎参与复辟” 或 “萧栎有异心” 的话传出去,搅乱朝局。

萧栎指尖摩挲着玉扣上的 “桓” 字,那是萧桓昨日亲手交还时,反复摩挲过的地方,此刻仿佛还带着帝王的温度。他知道,石崇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若答错一句,轻则被拉入党争,重则被扣上 “谋逆” 的罪名 —— 他必须借 “萧桓的信任” 为盾,以 “宗室的本分” 为甲,才能化解。

他想起昨日萧桓赐玉扣时说的话:“这玉扣你留着,见它如见朕,宗室的本分,便是不越权、不谋私。” 这句话此刻成了他应对的底气 —— 石崇的试探,本质是试探帝权对宗室的态度,只要他守住 “本分”,便是站在萧桓这边,石崇再狠,也不敢违逆帝意。

他悄悄抬眼,扫过廊柱后 —— 那里有一道玄色衣角闪过,是玄夜卫探子的服饰(按玄夜卫规制,北司探子乔装时必穿玄色暗纹衣)。他心中更稳:萧桓早已安排监控,石崇的一举一动都在帝眼之下,自己只需从容应对,无需怕被构陷。

“石大人说笑了。” 萧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本王不过是一介宗室,既不掌军政,也不涉民政,能做的,不过是在陛下复位后,递几本‘宗室子弟言行册’,哪谈得上‘出力’?” 他先定调 “不掌权”,从根本上避开 “立场” 与 “权力” 的陷阱,为后续应对铺垫。

石崇听到 “不掌权” 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仍不死心:“殿下太谦了!内务府老总管可是常去殿下府中,难道不是商议‘南宫供应’的事?” 萧栎顺着话头,第一策 “转移焦点”:“老总管是父皇旧人,去府中不过是送‘先帝陵寝祭祀的礼仪册子’,与‘南宫供应’无关。再说,陛下复位,靠的是谢大人在边镇稳住防务,周显大人查破旧党密信,秦云将军护持京师,还有诸位大人在朝堂上力挺,本王怎敢贪功?” 他将功劳全归帝与群臣,既拍了石崇一句 “诸位大人”,又堵死了石崇拉他入阵的可能。

石崇脸色微变,又提 “南宫旧主”:“可殿下毕竟是……” 话未说完,萧栎便用第二策 “以退为进” 打断:“本王如今只是昌顺郡王,‘南宫旧主’是先帝的事,与本王无关。按《大吴宗室礼制》,宗室不得干预朝政,本王能做的,便是约束府中子弟,不让他们给陛下添麻烦 —— 这才是宗室的本分,不是吗?” 他抬出 “礼制”,既显自己守规矩,又暗指石崇 “越职试探宗室”,让石崇无从反驳。

石崇见前两计不成,便提 “旧档”:“那镇刑司的密信……” 萧栎立刻用第三策 “反将一军”:“石大人是镇刑司副提督,掌管旧档是您的职责,若密信与本王有关,您大可按《大吴律》奏报陛下,何须问本王?倒是本王听说,复辟前几日,有镇刑司旧吏去过大同卫,不知是不是石大人安排的‘查档’?” 他故意提 “大同卫旧吏”,戳中石崇曾联络旧党试图制造边患的旧事(玄夜卫此前密报萧桓之事),让石崇瞬间脸色发白。

廊下的刘达、吴安见状,连忙低头假装看靴尖 —— 他们没想到萧栎会反将一军,更怕石崇的旧事被捅出来,连累自己。

廊柱后的玄夜卫探子(北司校尉赵平),袖中藏着桑皮纸密录簿,指尖沾着墨汁,飞快记录着对话细节:“崇问‘复辟出力’,栎答‘递言行册’;崇提‘南宫旧主’,栎引‘宗室礼制’;崇说‘镇刑司密信’,栎问‘大同卫旧吏’—— 崇色变,语塞。” 每记一句,他都用指甲在纸边做标记,区分 “试探” 与 “应对”,方便后续整理。

他还特意记录了两人的动作:“崇三次上前半步,显急切;栎始终扶玉扣,稳;达、安在十步外,初窥,后低头。” 这些动作细节,是萧桓要求的 “人心佐证”—— 通过动作判断真实心理,比对话更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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