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梭停织自续,风起不用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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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第一缕晨光正漫过黄浦江。

顾氏绸庄的老匾额在晨风中摇晃,"实业救国"的金字被染成了暖金色,像团刚被春风吹旺的火。

顾氏绸庄的老匾额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实业救国"四个金字被染成了血红色,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三楼会议室的留声机突然"咔"地停了。

苏若雪正替顾承砚整理西装领扣的手顿住,抬头便撞进他镜架后微弯的眼尾——那是他胸有成竹时特有的弧度。"该去大光明了。"他扣上最后一粒袖扣,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捏,"今天要唱的这出戏,可是你我攒了半年的谱子。"

大光明戏院的穹顶水晶灯刚亮起,顾承砚踩着第三遍预备铃跨进礼堂。

三百余张椅子早坐得满满当当,最前排的荣氏棉纺、刘记铁厂当家人正用银茶盏敲着桌沿——往年商会年会总在推杯换盏里虚耗,今年谁都听说顾家少东家要"放个响炮"。

"诸位。"顾承砚站上讲台时,台下的私语像被剪刀齐崭崭剪断。

他摘下金丝眼镜搁在讲稿上,镜片反着光,恰好映出第二排苏若雪攥着帕子的手——那帕子角上,正绣着今早孩子们画的梭子纹。"顾苏织坊即日起更名'民间工艺保育社'。"他话音未落,后排已传来抽气声,"不再接任何商业订单,转而资助江浙皖赣四省一百二十所女子夜校,开设'生活织造课'。"

老周扶着椅背站起来,圆框眼镜后的眼睛涨得通红。

他想起三天前顾承砚蹲在账房地上,把历年织坊盈利单一张张铺成地图:"周叔,我们要的不是绸缎卖得更贵,是让每个拿过梭子的手,都能在布上织出自己的底气。"此刻他望着台上那个清瘦身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老东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话:"承砚这孩子,骨子里烧的是团火。"

"手艺不是为了赚钱。"顾承砚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跟谁拉家常,"是为了记住——谁是我们。"

礼堂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荣家大少拍得掌心发红,转头对身边人喊:"听见没?

他这是要把织机变成笔!"刘记铁厂的老掌柜抹了把脸,茶盏里的水晃出来打湿前襟也没察觉。

苏若雪望着台上被灯光笼罩的身影,忽然想起上个月在闸北夜校,那些裹着蓝布衫的姑娘举着梭子问她:"苏先生,我们织的花样子,也算救国么?"她当时摸着姑娘们磨出茧子的指尖说:"等你们的手能织出自己的底气,日本人的刺刀就戳不穿这底气。"

此刻台下的掌声里,她听见有人喊:"顾少,我们铁厂出钢材打织机!"另一个粗嗓门接道:"我家米行腾仓库当教室!"顾承砚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喉结动了动——三个月前他在地图上画下的六十八个墨点,此刻正顺着这些声音,在他心里连成一片火海。

散场时已近子夜。

青鸟抱着个油布包候在后台,帽檐压得低低的:"青岛急件。"顾承砚接过包的瞬间,摸到了里面硬物的棱角。

苏若雪凑过来,发梢扫过他耳垂:"崂山湾的?"

油布展开时,铁箱的锈渣簌簌落在木桌上。

顾承砚用裁纸刀挑开锁扣的刹那,苏若雪的手突然攥住他胳膊——箱内三十具竹听筒排列成北斗,最前端那具底部的刻痕,与她幼时见过的母亲笔记分毫不差:"留给听得见的孩子。"

"苏姨当年北线实验中断时,这里还只是片荒滩。"顾承砚的指腹抚过刻字,"可这些听筒的竹纹......"他突然抓起听筒对着光,"是新竹,最多三年。"

苏若雪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上个月在苏州绣坊,有个绣娘悄悄塞给她块帕子,帕角绣着模糊的北斗纹:"我阿婆说,这是她阿婆传下的样子,说是'等听得见的孩子来'。"此刻望着铁箱里的听筒,她忽然明白那些在夜校里学织的姑娘,那些在帕子上绣梭纹的绣娘,那些把蚕茧绕成同心结的孩子——他们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续上了三十年前中断的线。

无月的外滩堤岸泛着冷白的光。

顾承砚握着苏若雪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渗进来。

江面上忽然漂过一艘乌篷船,船尾没有常见的"丙字号"商标,只有一面褪色织幡在风里翻卷。

苏若雪眯起眼——那上面的经纬交错纹,正是《归络调》整曲的节奏密码。

"你母亲教我们怎么点燃火把。"顾承砚望着那面织幡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而现在......"

"火把自己学会了走路。"苏若雪接口道。

她的目光追着小船消失在晨雾里,想起今早保育社门口,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往门缝里塞了张画——画上是许多小火把,每个火把底下都歪歪扭扭写着"我们"。

晨雾未散时,顾承砚站在保育社档案室窗前。

阳光穿过纱帘,在他手中的老账册上投下斑驳光影。

那是苏母当年的实验记录,最后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线在人在,线断人续。"

他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苏若雪捧着新收的夜校学员作业来了。

风掀起账册页脚,一页泛黄的信纸飘落在地——上面是二十年前某个冬夜,苏母写给未出世女儿的信:"等你长大,要替我看看,这些线能织出多大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