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义频重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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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八载冬,长安北郊,言塔静立,七灯无火。

自灯光熄灭已有八日,然四方词使未曾离去,帛石犹温,未裁之席不曾冷却。

那日清晨,风微雪细,帛道中升起一面灰底织帛。帛心只写一字:

“义”

非朝诏,非律令,非契约,而是愿言之人,信其所言不欺人、不违心。

沈茉凌立于七灯之下,衣薄不寒,素帛披肩。她缓缓开口,声不高,然足以入七阶帛心:

“诸位,旧灯既熄,亦可不再燃。

我等当重修此塔,不为王朝设声律,不为朝廷制辞章。

但为天下愿言之士,立一席心火之所。”

她揭帛,朗声宣:

“义频重构之策,今启。”

沈茉凌所述“义频重构”,共分七阶之式,不以官职品级,不以国族血统,仅以语言之生死而定:

一、息语阶

人未言,然心有欲。此为言之初心,如婴在襁褓,未呼母名,却已识温声。

语录曰:“我未启口,然心欲语。”

二、独语阶

自言自语,不向人听。虽无听者,然句未虚设,因其真实自向。正如诗人夜坐,对月叹词。

语录曰:“此言虽无他人听,然我知其不假。”

三、伴语阶

有一听者足矣,无需评断,无需解析,只为言者知其不孤。

语录曰:“谢汝在侧,不问语意,只与我共辞。”

四、误语阶

言出未达意,或他人听而生歧见。然言既生,误解亦成其一义,世间无句全完,惟共处共解耳。

语录曰:“汝听非吾本意,然吾愿共解。”

五、共构阶

言者与听者共筑之句,一人起辞,一人续意。如此而成者,不再是“我语”,而是“我们所成之言”。

语录曰:“此辞非我独铸,汝我共成。”

六、余响阶

言已出,人已去,辞未息。有人记之,有人引之,故其未死,乃生于他心。

语录曰:“君言虽止,余响在耳。”

七、重言阶

古句再来,新声传之。他族之语,他邦之言,被我辈复述,此为文明相接之证。

语录曰:“吾非原语者,然吾愿承其辞。”

沈茉凌合帛而立,语毕。

七阶设下,帛纹渐明,塔心温升,七灯虽未燃,然已感焰。

斐如意低声而赞:

“此非重修灯塔,实为重启人心。”

帛语族长老合掌施礼,梦帛诸徒纷纷点首。中土词宗、安西吐火罗言使、南海昆仑辞学徒、波斯书工、婆罗多歌祭生等皆起身,齐诵:

“愿承七阶之义,不以远近亲疏,不以文字音韵,但以心辞入塔。”

同日暮时,义频院外,数百义者于雪地静坐,默言自语,或以节拍扣石,或以指画字于沙,或以息声抵掌。

帛注书曰:

“人不需应许,便自启言。”

当夜,斐如意绘下《义频重构图》,图中非塔非宫,不设墙垣,唯七重光纹,由内而外,递递相生。

他曰:

“此图不为筑塔,只为呈语之所生。”

帛语族定其图号为:

“词生图·壹卷”

并宣告天下,凡认此图者,皆可于世间设一“义频点”:

可是柴门寒舍;

可是驿馆帛石;

可是一人心念;

可是旧梦一辞。

沈茉凌即于义频塔外雪阶立一石,题曰:

“言生所”

后人传此为“首义频点”。

寒风之下,帛石生暖。

那童子仍站在雪中,年不过五六,胡人与中土混血,未曾言语一字。衣袍宽大,额头点着细纹朱砂,是梦帛族旧仪中“未定者”的记号。

沈茉凌静看着他许久。

童子不言,却将两指并拢,在掌心轻叩三下,缓一息,又叩两下,再一停。旁人不解其意,唯梦帛祭使轻声道:“他在应辞,不用语言。”

沈茉凌微微点首,缓步上前,蹲身与他平视,低声问道:

“你,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童子摇头,仍未启口,只是低低地将手覆在沈茉凌手背上,指尖发热如春水初解。

这一刻,沈茉凌已明白——此子未识一字,却早已生辞。

她看向四方词使,说道:

“他无需学会我们说话的法子。他已在说,只是我们听不懂。”

那一瞬,帛道旁,几位年迈词宗面露动容,纷纷低首。

有人以目示斐如意,后者缓步至石前,执笔于帛,写下三字:

“启辞童”

“他不是‘还不会说话’,他是开辞之人。”斐如意道。

当夜,沈茉凌在塔中设一帛座,召集愿辞者于心火前共席而坐。来自波斯的抄经生、婆罗多的说唱僧、天竺的沉音者、以及中原失语官家女等四人共聚一堂。

无一开口。

但当火光映上帛面,五人各执一辞石,不写,不画,只将石放于帛上。石面皆空,惟其温度变化与石缝间细丝脉动,被梦帛匠师以“音温引纹术”捕出。

火光微颤,帛上浮出五句断句:

“我从不敢说你听的,是我没敢想你听见的。”

“母亲去世前,一句未完的话,是我一生的梦。”

“若我说出真意,便与你诀别。”

“这句话,我已藏于心口十二年。”

“此处之火,是我最后愿开口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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