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5章 规则与家的裂痕(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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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芷花田的晨露还没干透,那声音就砸了下来。不是从天上,不是从地下,像是从每根绣线的缝隙里钻出来的,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把双念坊刚回暖的空气冻得发脆。

“永龟堂早晚要毁灭的——”

戏正蹲在花田边,给新栽的念芷花浇温泉水。那水是从昆仑山带回来的,混着净化后的妖核粉末,能让花苗长得更快。听见声音的瞬间,他手里的水瓢“哐当”掉在地上,水花溅在刚绣好的“平安符”上,符上的“家”字被晕开,墨色顺着针脚爬,像条黑色的虫子。

阿月的绣绷突然绷断了线。她刚用昆仑带回的魂灵线绣完“戏月同归”四个字,断线的针尾弹在指尖,扎出个血珠,血珠滴在布上,竟被魂灵线吸了进去,字缝里透出点妖异的红。

“你们竟然背叛永龟堂的规则了吗——”

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晰,像有人贴着耳朵在念。藏刚从皇城回来,马背上还驮着侍卫们绣的“护城符”,符上的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他猛地勒住马,缰绳在手心勒出红痕,“规则?永龟堂的规则从来都是‘线连亲魂’,不是困死人心!”

西域汉子正给驼队卸焚妖线,听见这话突然转身,弯刀“噌”地出鞘,刀面映出他络腮胡下紧绷的脸:“这声音……和影主手札里的黑气一个味儿!”

缠骨夫人从阁楼里走出来,手里捧着本蓝布封皮的旧册子,封面上写着“永龟堂规”四个字,边角已经磨得发白。她的手指在“不得私传绣法于外人”的条目上顿住,那行字被人用朱笔圈了起来,旁边批注着三个小字:“违则灭门”。

“是‘守旧派’。”缠骨夫人的声音发颤,册子从手里滑落,掉在花田里,被晨露打湿的纸页上,浮现出无数个模糊的人影,都是穿着旧绣服的永龟堂老人,“当年影主作乱,他们主张闭坊自保,说‘线不外露,祸不进门’,被阿芷爹赶出去了……没想到还活着。”人群里突然响起个怯生生的声音,像根细针戳破了紧绷的空气。

“我没有背叛。”

说话的是个瘦高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永龟堂旧绣服,袖口磨出了毛边。他叫石砚,是三年前被老堂主捡回来的孤儿,一手“盘金绣”绣得极好,藏在皇城推广的“护城符”,就是以他的绣法为基础改的。

石砚的手里攥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帕上是皇城侍卫教他的“十字结”,针脚虽简单,却比永龟堂的古法更结实。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只是想加入他们……永龟堂也是我的家。”

“你的家在哪里呢?”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请问你有家吗?”

石砚的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帕子飘落在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爹娘是被影主的蚀骨虫啃死的,死时手里还攥着给石砚绣的肚兜,肚兜上的线都被虫啃成了碎末。

“我……”石砚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爹娘不在了,可这里有老堂主给我缝的棉衣,有缠骨夫人教我的绣针,有……有大家一起绣的‘连心阵’,这里就是家!”

“放肆!”声音里爆发出黑气,像条毒蛇缠向石砚的脚踝。藏眼疾手快,甩出腰间的魂灵线,线在空中织成个网,将黑气挡在外面。黑气撞在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网眼间浮现出“永龟堂规”的条文,条文正被黑气一点点腐蚀。

“私传绣法于朝廷鹰犬,是为叛!”黑气里浮出张模糊的脸,戴着顶旧毡帽,帽檐下的眼睛像两粒黑豆,“石砚,你爹娘就是因为违背堂规,私给外村人绣护身符,才被影主盯上的,你忘了?”

石砚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胡说!老堂主说,我爹娘是为了护着外村的孩子,才被虫群围住的!”

“老堂主骗了你!”黑气里的声音带着狞笑,“当年就是我亲眼所见,你娘把‘锁地阵’的绣法教给了影主的奸细,换了两斗米!”

“不是的!”石砚突然嘶吼起来,抓起地上的绣针就往自己胳膊上扎,“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绣的护身符,救过隔壁村的小花!”血顺着针孔渗出来,滴在帕子的“十字结”上,结突然亮起,将周围的黑气逼退了半尺。

缠骨夫人突然扑过去抱住他,手按在他流血的胳膊上:“傻孩子,别信他的!你娘的绣品,现在还挂在永龟堂的祠堂里,上面的‘守心结’,和你刚学绣的一模一样!”

她转头看向黑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当年你们闭坊自保,看着外村人被虫啃,看着阿芷爹一个人冲出去,现在倒有脸来讲规则?永龟堂的线,从来不是用来捆住自己人的!”老堂主把所有人都领进了祠堂。祠堂的正墙上,挂着幅巨大的“百福图”,是历任永龟堂绣娘合绣的,每个“福”字都用了不同的绣法,有的娟秀,有的刚劲,有的还带着孩子气的歪扭。

“你们看这个。”老堂主指着最角落的一个“福”字,字的笔画里藏着朵小小的玫瑰,和戏娘帕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这是苏氏绣的,当年她刚入坊,连针都拿不稳,绣错了七次,还是要绣在最外面,说‘福要让外人先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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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指向旁边的“福”字,是用粗麻线绣的,针脚深得差点戳破布面:“这是石砚他娘绣的,她的手在地里刨过土,粗得像老树皮,可绣出来的‘守心结’,比谁都结实。当年她把绣法教给外村人,不是为了米,是怕那些孩子像石砚一样,没了爹娘。”

黑气不知什么时候跟着飘进了祠堂,在“百福图”周围打转,像想啃又不敢啃。“假的……都是假的!”声音里带着慌乱,“堂规写得明明白白,绣法传内不传外,你们这是……”

“堂规是人写的!”藏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石砚绣的“十字结”帕子,轻轻放在“百福图”旁边,“阿芷爹当年改堂规时说过,‘线的韧性,不在死守,在能屈能伸’。你看这十字结,简单,结实,侍卫们一学就会,能护着皇城的人,这难道不是永龟堂该做的?”

阿月走到祠堂的侧墙,那里挂着排旧绣架,其中一个的架腿上,刻着“戏月同归”四个字,正是她用的那个。“这是苏氏的绣架,她当年就是用这个,教过砍柴的汉子绣‘驱蚊符’,教过卖菜的大婶绣‘守家花’,她说‘多个人会绣,就多个人能护着自己’。”

戏摸着绣架上的刻痕,突然想起昆仑山冰缝里的玫瑰刻痕,原来有些东西,真的能刻在骨子里,隔着岁月都能呼应。他从背包里掏出净化后的妖核线,轻轻缠在绣架上,线一碰到刻痕,就发出淡淡的光,将周围的黑气逼得连连后退。

“你们看。”戏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娘的线,现在能护着大家,能护着皇城,能护着昆仑山的魂灵,这才是她想看到的。要是死守着规则,让线烂在坊里,那才是真的背叛。”

石砚走到祠堂中央,捡起地上的“十字结”帕子,用带血的手指在帕子空白处绣了个小小的“家”字。血珠落在字上,竟和帕子上的十字结融在一起,发出温暖的红光。

“我有家。”他抬头看向黑气,眼睛里的泪已经干了,只剩下坚定,“我娘的线在这里,大家的线在这里,这就是家。你们要是再敢说我没家,我就用这线,把你们缠成粽子,扔到念芷花田里当肥料!”

黑气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猛地往后缩。祠堂的门被风吹开,晨光涌进来,照在“百福图”上,每个“福”字都亮了起来,像无数个小太阳,将黑气一点点逼出了祠堂。缠骨夫人把那本蓝布封皮的旧堂规烧了。火盆里的火苗舔着纸页,“不得私传”的字眼在火中蜷曲,最后化作灰烬,被风吹进花田里,落在新栽的念芷花苗上。

“新的堂规,我们自己写。”缠骨夫人笑着说,手里拿着根魂灵线,正往一个新绣架上缠,“第一条,会绣的,教不会的;第二条,能护人的线,就别怕让人学;第三条……”

她顿了顿,看向石砚。石砚正蹲在花田边,给刚发芽的花苗绣“防虫符”,符上的十字结旁边,加了个小小的“守心结”,两种结缠在一起,竟格外好看。

“第三条,家不是靠规则捆出来的,是靠线连起来的。”缠骨夫人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稳稳地扎进每个人心里。

西域汉子把净化后的妖核线剪成小段,分给孩子们:“拿着,绣个新的护身符,把刚才那破声音赶得远远的!”孩子们欢呼着接过线,手指捏着线在阳光下晃,线身上的金光晃得人眼睛发酸。

戏和阿月坐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一起绣着块新的“连心阵”布。布的中心,是个大大的“家”字,周围绣着无数根线,有的是永龟堂的念芷线,有的是皇城的龙脉线,有的是西域的火绒线,还有石砚刚学会的十字结线。

“你看。”阿月指着布上的线,线与线之间的空隙,被他们用细小的雏菊填满了,“这样就不会有缝了,再厉害的黑气,也钻不进来。”

戏点头,指尖的针落下最后一针。就在这时,花田里突然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他们举着刚绣好的护身符,在花苗间跑来跑去,符上的金光连成一片,像条金色的河,绕着永龟堂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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