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2章 双念坊的晨光与线影(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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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永龟堂的藏小哥吗?”老汉的声音发颤,手在衣襟上反复蹭着,“俺是邻村石洼村的,这是俺家娃绣的……昨儿夜里,山里的‘蚀心蚁’把俺们村的菜窖啃穿了,娃说,这符能挡邪物,就急着让俺来求个法子。”

藏接过那张布,指尖摸到布背面粗糙的针脚,突然想起小石头第一次绣护身符时的模样。他抬头看向老汉身后——石洼村来的人站了半院,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点什么:有的是块染了血的布条,有的是根缠着线的树枝,还有个小姑娘举着半截绣绷,上面只绣了半朵没完成的雏菊。

“蚀心蚁怕艾草灰混丝线。”缠骨夫人不知何时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木盒,“这是‘引针线’,用念芷花瓣泡过的,你们先拿去应急。”她打开盒盖,里面整齐码着十二轴线,阳光照进去,线芯泛着淡淡的金芒,“但要根治,得学绣‘锁地阵’。”石洼村的人在双念坊后院搭了简易的棚子,藏把绣架搬到院里,第一次当起了师傅。他教的第一针是“锁边针”,指尖捏着小姑娘的手,教她把线在针尾绕三圈:“蚀心蚁的嘴细,线绕得密,它们就啃不动。”

小姑娘叫阿禾,左手食指缠着布条——是昨天护着绣绷被蚁群咬的。她盯着藏的手,突然小声问:“藏小哥,俺娘说,针线是女人家的活,男人学这个会被笑的。”

藏的动作顿了顿,想起阿芷爹当年教他绣镇魂幡时说的话,抬头看向棚外:缠骨夫人正和石洼村的妇人们说笑着煮艾草水,丫丫带着几个孩子把晒干的念芷花瓣碾成粉,老堂主则在修补孩子们磨坏的绣绷。阳光落在每个人身上,手里的线都闪着光。

“能护着家的活,不分男女。”藏把自己的绣针递给阿禾,针尾刻着个小小的“念”字,“你看,这是我师傅的针,他是个大老爷们,绣的阵能挡千军万马。”

三日里,双念坊的院子像开了花。石洼村的汉子们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盘腿坐在地上抢绣线;老婆婆们把压箱底的老花镜都翻了出来,眯着眼学“盘金绣”;阿禾的娘原本只会纳鞋底,第三天竟绣出只张牙舞爪的蝎子——那是石洼村的图腾,她说要绣在阵眼上,比啥都威风。

离别的时候,阿禾捧着绣好的“锁地阵”布,布上的蝎子肚子里藏着朵小雏菊。“藏小哥,俺能把这针带走吗?”她捏着那根刻着“念”字的针,指节发白,“俺想绣满一百朵雏菊,像双念坊的花田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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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点头时,看见缠骨夫人偷偷抹了把泪。她往阿禾的竹篓里塞了把念芷花籽:“明年花开时,带着新绣的布来,我教你绣‘招福幡’。”石洼村的“锁地阵”在半月后迎来了第一次考验。蚀心蚁再次来袭时,村民们举着绣满符咒的布围成圈,阿禾站在最中间,手里的“念”字针飞快穿梭,给阵眼的蝎子补了最后一针。蚁群撞上来,被布上的金线弹开,没多久就溃不成军。

消息像长了翅膀,周边的村落都来求艺。双念坊的门槛快被踏平,藏索性画了本《绣阵图谱》,上面用红笔标着最关键的针脚,丫丫给图谱配了插图:缠骨夫人教绣“驱蚊花”,老堂主演示“药线染法”,小石头举着自己绣歪的符哈哈大笑。

有个跑江湖的货郎把图谱带去了镇上,没几日,城里的绣庄就派人来求合作。他们想把“永龟堂绣品”量产,开价很高,却被藏拒绝了。

“绣阵的力气体现在针脚里。”他指着院里孩子们绣的护身符,每个上面的线头都不一样长,“阿禾的针脚带着她娘的草药香,小石头的线沾过他爹的汗,这些都量产不了。”

货郎不解:“那你们图啥?”

缠骨夫人正在晒新收的念芷花瓣,闻言笑了:“你看这花,风一吹种子就落一地,它也没图啥,就是想让更多地方有花开呗。”入冬时,一支商队带着北方的消息回来:有伙马匪想抢边境的村落,却被村民用绣满阵纹的棉被困住——那棉被是用永龟堂传出去的绣法,线里掺了铁砂,叠起来比盾牌还硬。马匪 leader 被缠住时,嘴里还在骂:“哪来的娘们唧唧的玩意儿,比刀还狠!”

“线比刀硬”的说法就这么传开了。

开春后,双念坊来了群特殊的学生——是群退隐的老兵,他们说当年跟着阿芷爹打过仗,如今想学着绣“镇魂幡”,送给出征的年轻后生。

第一堂课,老兵们笨手笨脚地穿线,线总打结,有人急得骂娘。藏把阿芷爹留下的旧绣绷搬出来,绷上块粗麻布:“老堂主说,当年打影主时,我们的刀断了,就是用这麻布裹着绣针冲的阵。”

他拿起针,在麻布上绣了个简单的“勇”字,针脚深而稳,像钉进木头里的钉子:“绣阵和打仗一样,心要定,针要准,线要韧。”

老兵们安静下来,慢慢穿线。有个少了条胳膊的老兵用嘴咬着线,把针引过布面,血从牙床渗出来,染红了针脚,他却笑了:“这线,比俺当年的枪带还结实。”

缠骨夫人端来热腾腾的药汤,里面飘着念芷花瓣:“喝了这个,手不抖。”她看着满院低头刺绣的人,有的白发苍苍,有的带着伤疤,阳光透过他们的指缝落在布上,像撒了层金粉。秋收后的花田格外热闹,周边七八个村落的人聚在双念坊,每个人都带来了自己的绣品:石洼村的“锁地阵”布上多了圈新绣的麦穗,邻镇绣的“招福幡”缀满了铃铛,连最远的山坳村都送来块绣着雪莲花的帕子。

“该给这绣阵起个大名。”老堂主敲了敲手里的拐杖,“总不能一直叫‘那玩意儿’。”

阿禾已经长成了半大姑娘,她举着自己绣的“万村图”,上面每个村落都用不同的花代表:“叫‘连心阵’吧,你看这线,从双念坊牵出去,把咱们都连起来了。”

藏看向缠骨夫人,她正低头给怀里的婴儿绣肚兜,肚兜上的雏菊旁边,新绣了个小小的“连”字。“就叫‘连心阵’。”缠骨夫人抬头笑了,阳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阿念要是在,肯定也喜欢这个名。”

那天的夕阳特别红,染红了花田,也染红了每个人手里的线。有人提议,明年春天办个“绣阵大会”,让所有学过永龟堂绣法的人都来比一比。小石头举着自己绣的“冠军旗”,跑得像阵风,旗上的“赢”字歪歪扭扭,却格外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