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举脚不举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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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朗爱笑的神灵氏和贪得无厌齐齐坐下,这场交换仪式完美结束。漱石含笑慌张而腼腆,无厌就坐在他的对面。

箫飒愧疚地看着像一个被打碎的瓦罐的漱石,故作坚强的用柔情抚摸着强行粘合在一起的瓦罐裂痕的无厌:

二人的眼神中有无限的缱绻,周围的一切全数丧失,世界的终端只剩下浓情蜜意的他们在密切对视,仿佛坐在屋檐鸟巢里的,眺望着憧憬着展翅飞翔的两只雏鸟。

一想到盼望着的未来马上倾盆大雨又觉得细思极恐,羽毛被虚晃的雨淋湿了,还怎么能逆风飞翔?

眼下待在温暖的鸟窝里的这刻,还能给予彼此一点冲刺残酷现实的安慰,就让他们消融在此刻的烈日下,不被冬日的严寒冻结。

二人眉目传情,深情款款的眼里笑意盈盈,女方落落大方,男方羞涩得不行,脚底又把石子蹉得喀嚓喀嚓响,跟着心跳的节奏愈发的铿锵。

想还原到以前陈旧模样的一切,走着走着就走丢的心声,沉落在这无言中永远无法传达了。

本以为可以把握一生的初心,本以为可以胜过一切的真挚的情感,一针一线按部就班的拆散,就在这无声无息的硝烟中销声匿迹了,来不及冰释前嫌,来不及信誓旦旦,过往的云烟来不及吹散。

结果可想而知,神灵氏用她可圈可点的耍赖技巧封杀了箫飒,悲哀的是还没有一位深爱他的女性,帮他打击狡辩的神灵氏。

箫飒下场换贪得无厌上场,下一个循环开始了。

这下是箫飒取代无厌坐在漱石的正前方,男人和男人对视是件无趣而又怪异的事情,因此他们避免出现对视的情况,刻意低下头看棋,一刻也不抬起头来。

但是阴风阵阵,箫飒忍不住不去看漱石那两只空荡荡的袖子,它们像两块门面两面迎风招展的色彩斑斓的旗帜,招徕着他的眼神。

目光像被旗子吸住了,一路从棋盘上滑到衣袖上,心里也是空洞的,仿佛秋千在荡动,坐垫上却没人,也没有人用手推秋千架,它就这么鬼气森森的动了。

不是说不想对视就能不对视,好几次她们吃了对方的棋子,情逢敌手,高手对决酣畅淋漓,看得开心的漱石和箫飒旋转着眼球,展示着他们全方面的开心。

一不小心稍不留神眼神就直线对视了,仿佛两股高压的电流忽然碰撞,威力波动并圈圈扩散,流动的气流一下子僵住。

既然撞上了就没办法逃避,箫飒眼中溢于言表的欢悦枯萎凋零,转而是悲伤和遗憾覆盖瞳孔,犹如长满尖刺的仙人掌,狂妄地扎破晶状体刺出来,灵活地转了一个弯,紧跟着再次扎入眼球里爬蔓,七上八下的植物,不多时他的眼球就被绿色的仙人掌攻占了。

漱石不是很在意似的,不管箫飒情难自禁涌出的真实伤感有多浓烈和馥郁,他都视若无睹,垂下眼帘心无旁骛地看棋。

他的双眼盛装的是沙子,那是两片枯竭干燥的沙漠,与箫飒对视的那秒,仙人掌的根须已根植到他眼里,不想也不能热泪盈眶,眼泪会被植物的根茎吸收掉,植物将变得更加的粗壮,拥挤他的视线。

不允许它们没有节制的成长,他用一把自强不息的火烧掉了仙人掌的刺,满地的沙灰轻轻一捻就碎,狂风一来,黑灰随风而逝。

眼球破碎,裂成更多的沙子躺在沙滩上,沙子被刮出他凹陷的眼眶,顺着风的方向洋洋洒洒、纷纷扬扬,沙化的泪水落满棋盘。

可是漱石再不接受箫飒同情他自毁而有感而发的怜悯,也减免不了箫飒歉疚的增长,一天天逐年逐月的积累,直至填满箫飒的躯壳,直到他只留存雪白的骨骼傲立世间站稳脚跟。

上午下棋,你来我往。

欢笑和吵闹是主线,串联着忧伤和心痛。

下午,他们和箫飒一起去种花种草修炼新技能。漱石安安静静跟着他们。

神灵氏嗷嗷乱叫种朵花像打仗一样,箫飒歪着嘴说她没见过世面。贪得无厌说她在为素漱石种花种草,博君一笑。

大本营的居民们各有各的工作,大部分人是孟婆的得力干将,帮她企划造陆的方案。

每次漱石走过有人的地方,他们的目光总要在他身上停留两眼,好像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好像心里残疾的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他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不怕旁人的目光在他空无的衣袖上周游,尽管他们寻根问底的眼神像飞镖一样伤人。

来之前,三人就曾劝告过漱石,说他不想面对外人端详的眼光的话,就可以待在家里等他们回来,他们会很快回来的,他宁死不屈,他说他不能一辈子待在这座牢笼里不见天日。

大家很感动他有不畏艰险的骨气,太阳从来就不是人们害怕的天日,人们的神情才有重伤人的无穷力量。

幸好人们的新鲜感和食物一样有保质期,过期了就没人要了,除非是酷爱这个食品舍不得浪费的拮据的人。

被外人看见他是断臂的人也不要紧,第一次见到了,惊恐万状,第二次第三次见到了,气定神闲,第四次见到别人就不把没有手臂当回事了,他们忙着搜罗其他新鲜的资讯,抽不出时间来整理陈年旧事。

忙了一个下午,大家汗流浃背,回家坐着喝了几口冷饮去去暑意,贪得无厌边喝水,便喂漱石喝水,看上去很温馨很融洽很契合很甜蜜,虐待单身动物,神灵氏和箫飒就在旁边制造出各种情不自禁的感叹词。

“你们傍晚有活动吗?我有个不错的去处,机会限量仅此一次,”箫飒诱惑他们,“想跟我一起去的话呢,就举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先到先得。”

贪玩的神灵氏第一个举手,第二个举手的是贪得无厌,额……漱石没办法举手。

“嗯,这个……”箫飒意识到自己毛毛糙糙的说错话了,不是说错是说到敏感上了,正想着要说啥高情商的话来放下台阶,不动声色憋死人的漱石,突然笑得身体发颤。

举手投足间大家的目光哔哔哔地射向他,只见他金鸡独立,随风摆动的袖管,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与不幸。

支撑身体的那条腿颤颤巍巍,抬起来的那只腿也颤颤巍巍,看得大家的心战战兢兢,生怕一阵风吹来,漱石仿若一个被刮倒的纸片人。

“我举脚不举手!”漱石毫不含糊地说,他好似丝毫不在乎手是否已经不复存在,声音因用力而独特的沙哑着,声线愈发的有魅力,碾碎天地间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