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丹心照汗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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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州惊变录》引发的热潮,并未随着李锜伏诛而消退。

反而如野火燎原,数月不熄。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们仍在津津乐道于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学子书商们翘首以盼墨尘居士对整个事件的评价,热切催更后续。

韦七将里应外合的平叛过程和李锜父子的下场绘声绘色地写完后,读者们却还是不满意。

因为少了那位画风独特、名为“丹心客”的画师的配图。

兰台书肆和云舒布庄门前依旧日日人满为患。

普通老百姓将这个“正义虽迟但到”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

“天道好轮回!”

“善恶到头终有报!”

“苍天有眼啊!”

······

安邑坊李宅栖云居内,顾若兰急求刘绰帮忙解围:“绰姐姐,江湖救急!读者们需要你!你是不知道,现在我那店里配的说书先生嗓子说哑了就换一个接着说,茶水管够,连醒木都拍碎了好几块。”

她牛饮了一杯茶,接着道:“太热情了,天天催更,要不我也不会冒着大热天来找你!可李锜这事儿该写的都写了,该说的都说了,七郎又忙着学业,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好,我想一想,过几日派人送到你府上!”刘绰轻声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身影。

一个是当年洛阳都亭驿中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的崔善贞,一个是在寒冬腊月里被杖毙于长安风雪中的成辅端。

“一言为定,可不许放我鸽子!千万别忘了配图哦!”顾若兰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李德裕下值归来时,便见书房灯火通明,刘绰正伏案疾书,神情是罕见的肃穆与专注。

炭笔在一旁的画纸上勾勒出两个栩栩如生的人像。

左侧,绘一布衣书生,风尘仆仆,立于驿道之上,身后是隐约的洛阳城郭。

他面容清癯,身上带伤,眼神却坚定如磐石,拱手向天,似在陈情。

右侧那人镣铐加身,站立在刑台之上,背景是狰狞酷吏,而他昂首挺胸,目光穿透人群,望向远方。

画风写实灵动,人物神情刻画入微,悲壮之气扑面而来。

“绰绰,这是成辅端……左边这个是崔善贞?”李德裕走近,目光落在刘绰所写文稿的标题上——《念崔、成二君文》。

“嗯。李实死了,李锜也死了,但像他们这样的人,朝野上下,过去有,未来或许还会有。”说着,刘绰搁下笔,“像崔善贞、成辅端这样,不顾生死、仗义执言的人,不该被遗忘。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称为‘读书人’,什么样的人,其死重于泰山。”

看她虽然面露疲惫之色,但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仿佛外间的纷扰与她无关,李德裕又是赞赏又是心疼。

他凝视着妻子,目光深沉,半晌,才仿佛不经意地开口:“绰绰,有件事要告诉你,崔善贞的埋骨之处找到了。”

“他……他的坟茔还在?”刘绰的声音有些发涩。

“嗯,位置很偏,几乎被荒草淹没......”李德裕点头,声音低沉而稳定,“奉命坑杀他的小吏于心不忍,悄悄收敛,将他草草葬在了郊外一处无名山坡上。我让人重新修葺了坟冢,立了新碑,刻上了他的名字和事迹。”

他没有说自己是怎样费尽周折打听、寻找,又是如何远隔千里安排人下葬,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仿佛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你……你何时做的这些?”刘绰怔怔地看着他,胸腔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塞满,又酸又胀。

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

李德裕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语气平和:“你我是夫妻,四兄临行前你还让他打听崔善贞的埋骨之地,我又岂会不知?”

他什么都想到了,也什么都默默做了。

刘绰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

“二郎……你怎么……怎么这么好……”她闷在他怀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李德裕只是更紧地回抱住她,下巴轻蹭她的发顶,无声地给予安慰。

“旧日冤屈得雪,英魂得以安息,这是好事。”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你动用兰台书肆和云舒布庄,以舆论助推讨逆之事,虽则效果斐然,恐怕也已落入某些人眼中。陛下和朝中诸公,对此不知会作何想。”

数日后,最新一期的《兰台文汇》悄然出现在长安及各州县兰台书肆的案头。

那是顾若兰刚创办不久的月刊杂志,用于刊发短篇杂文和最新的诗词佳作。

为了打开知名度,收录了《金缕衣》的第一期是随书赠送的。

如今,有了刘绰的帮忙,从第二期起直接改为售卖。

首页便是一篇署名“刘绰”,配有两幅精细素描的《念崔、成二君文》。

画中之人,并非传统写意画中模糊的神韵,而是眉眼清晰,须发可见。

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带着不惧生死的决绝,眼神如寒星般坚定,穿透纸背,直抵人心。

仿佛下一个瞬间,他们就要开口诉说那未竟的悲愿。

活灵活现,如在眼前。

这八个字,成了所有见过配图之人共同的惊叹。

人们从未见过如此逼真、如此富有冲击力的画像,仿佛两位含冤而死的义士,就站在面前,正无声地凝视着这纷扰的人世。

文章开头并无华丽辞藻,以平实近乎白描的语言,回忆了数年前彭城刘氏举家迁往长安途中,于洛阳都亭驿偶遇浙西布衣崔善贞的情景。

“崔君善贞者,浙西一布衣耳。忆昔彭城赴京途,于洛阳都亭驿得遇。君戴枷而坐,面容黧黑,衣袍敝旧,然双目炯炯,言及浙西百姓苦李锜暴政,其声朗朗,其志皎皎,犹在耳畔。

夫李锜者,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贪墨国帑,荼毒生灵,为害日久。

君以布衣之身,怀忠义之心,散尽家财,千里独行,冒白刃,蹈死地,赴长安叩阙,熟料满腔热血,换得锁链加身,遣返浙西。刀斧森然,君独对之。”

笔锋一转,又简略提及刘家自身被截杀的遭遇。

“彼时绰尚年幼,亦曾遭李锜遣人截杀于道,幸得护卫拼死,方得脱险。今日思之,背脊犹寒。然,崔君所历之酷烈,又何止百倍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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