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祠堂钟响 权柄谁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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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乌云压城。骤然间，一声沉浑悠长的钟鸣自冷氏宗祠冲天而起，撕裂了黄昏的静谧。这钟，非比寻常，乃冷氏一族之“警世钟”，素有“钟鸣则大变”之说。钟声如涟漪般扩散，瞬间牵动了所有冷氏核心成员的心弦。无论手头何事，众人皆神色一凛，放下一切，朝着宗祠方向疾驰而去。不过盏茶工夫，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冷家祠堂，便已济济一堂，各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及手握权柄的元老们齐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与压抑。

祠堂大厅内，烛火摇曳不定，仿佛也被这无形的压力所扰动，跳动的光影在人们脸上明明灭灭，更添几分诡谲。光影焦点处，赫然映照着两张对比鲜明的面孔——一张是志得意满、野心几乎溢出眼底的“冷云渊”，他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另一张，则是瞬间苍老、心如死灰的现任族长冷金通。他原本矍铄的精神仿佛被抽空，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脊背也略显佝偻，只在烛光下投下一道落寞而沉重的影子。这无声的对比，已然昭示：一场关乎冷氏命脉的权力交替，就在这烛影摇红、暗流汹涌之中，已悄然完成。眼下这召集众人的仪式，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旨在通知全族的过场。

待众人稍定，冷金通缓步上前，他的脚步略显蹒跚，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与无奈，打破了现场的沉寂：“各位宗亲长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疑惑、或审视、或了然的脸，“冷氏第三代族长冷金通，在职期间，庸碌无为，未能恪尽职守，将冷氏一族发扬光大，实乃有愧先祖厚望，亦有负各位长老宗亲之托付。” 他言语间充满了自嘲与疲惫，“如今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行事更无复当年之锐意进取，意气风发。长此以往，恐误族中大事。故……故今日鸣钟召大家前来，便是要当众辞去这族长一职，并交出掌族权柄！另选贤能，以继大统！”

说罢，他颤抖着双手，极其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那令牌非金非木，色泽暗沉，上刻古老的冷氏图腾，正是象征着冷氏最高权柄的“掌族令”！他双手捧着令牌，如同捧着千斤重担，步履沉重地向前走了几步，极其郑重地将令牌安置于香案之上。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个时代的落幕。

尽管在场多数人早已嗅到风向转变，心知冷金通此举绝非心甘情愿，背后必有隐情，但总有人不信邪，或出于公心，或别有打算，要发出那灵魂的拷问。一位站在后排的中年执事越众而出，朗声道：“族长既言甘愿退位让贤，以全族福祉为重，为何不借此机会，举行公平选举，让我冷氏所有才俊子弟皆有机会角逐，以便真正遴选出众望所归之能者继位？如此，岂不更显光明正大，也免却诸多非议？”

“问得好！”冷金通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个“托儿”或者说不识时务者发出此问。他挺了挺已见佝偻的脊背，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坦然：“此事，正好给了老夫一个解释的契机。诸位或许不知，前些时日，冷某曾与二长老、三长老等人有过一项郑重承诺。当时约定，凡我冷家子弟，无论嫡庶旁系，只要他能在三年之内，励精图治，使我冷家重现昔日荣光，重返巅峰之境，那么这族长之位，冷某人必当拱手相让，绝无怨言！”

他刻意停顿，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将众人惊疑、思索的表情尽收眼底，才继续道，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表演性质的激赏：“然而，天佑我冷氏，出了云渊这般不世出的奇才！三年之期远未届满，他便已在商道上披荆斩棘，屡建奇功，不仅让我冷家财力得以数倍激增，旗下产业更是遍布四方，开疆拓土，功绩斐然！此等成就，实已远超我等当年‘重回巅峰’之预期。故而，依照承诺，这族长之位，于情于理，都应由他来接任！此乃信义所在，亦是能力所归！”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炸开。那提出质疑的执事瞠目结舌，还欲再争辩几句，却被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四长老以眼神严厉制止，只得悻悻退下。

此时，坐在前排的五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适时接口，声音洪亮，仿佛要为这场“禅让”盖棺定论：“云渊贤侄这些时日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绝非虚言。老夫虽年迈，却非昏聩之人，观其行事，雷厉风行，谋定后动，实乃我冷家不可多得之栋梁。由他带领冷家，必能走向更辉煌之未来！既然金通大哥已做出表率，交出掌族令，老夫亦不能落后于人。” 说罢，他竟从袖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虎符——那是掌管冷家部分护卫力量的兵符，起身走向香案，将其与掌族令并排放置。

“五弟此言，深得我心！”四长老立刻抚掌附和，笑容可掬地起身，也掏出一枚类似的信物，放在香案上，与五长老的信物并排而立。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中混杂着得意、轻松与一丝对未来的期许，随即默契地走到冷金通身侧，一左一右，如同哼哈二将，静静地等待其他长老的表态。

然而，接下来的大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在几位长老和香案上的权柄信物之间逡巡，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如同蚊蚋般嗡嗡不绝。很快，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冷家核心权力层共有五位长老，如今到场并表态的，只有大长老冷金通、四长老与五长老，而素来与冷金通不太对付、手握重兵且德高望重的二长老冷金宝与三长老冷金元，竟至今未见踪影！

“奇怪，二长老和三长老为何迟迟未至？”

“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们不可能不知……”

“莫非……其中另有蹊跷？”

“我看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猜疑之声渐起，场面即将失控之际——

“砰！！”

祠堂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竟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撞开！声响震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门外，二长老冷金宝与三长老冷金元，正带着一群心腹子弟，风风火火、气势汹汹地闯入。他们二人皆是面色铁青，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尤其是二长老冷金宝，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怒极。

二长老人未至，声先到，一声冷哼如同寒冰掷地：“冷金通！好一招以退为进，暗度陈仓！你倒是会算计！”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射香案后的冷金通，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冷云渊？哼，不过是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旁门左道，投机取巧，方使家族产业略有起色罢了！此等行径，岂是正道？如此急功近利之徒，焉能配当我冷氏一族之族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三长老冷金元立刻随声附和，他惯常扮演和事佬，此刻却言辞激烈：“二哥所言极是！族长之位，关系一族之兴衰存亡，岂能如此儿戏，仅凭些许钱财进项，便草率交予一个心术未必端正之人？此事，我二人绝不认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冷云渊”不怒反笑，嘴角那抹弧度愈发明显，带着几分轻蔑与戏谑。他向前悠然踏出一步，姿态从容，仿佛面对的只是两只狂吠的犬只：“哦？两位长老此言，倒是让云渊不解了。莫非是眼见冷家在我手中日渐兴盛，二位却未能分得头杯羹，故而心生嫉妒，在此大放厥词？还是说……”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二位本身，就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生怕我上台之后，会碍了二位的好事，这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阻挠？”

“黄口小儿！安敢信口雌黄！”二长老被戳中痛处，勃然大怒。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只见二长老身后人群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骤然窜出，手中寒光一闪，一柄淬毒的匕首已如毒蛇出洞，直刺“冷云渊”心口！这一下变起肘腋，速度快得惊人，显然蓄谋已久，意在必杀！

厅内众人惊呼声尚未出口——

“少主小心！”

一道青影仿佛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冷云渊”身前！是顾北！他竟一直潜伏在侧！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匕首深深扎入了顾北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青衫。他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却死死挡在原地，目光坚定。

“顾北！”冷金通又惊又怒，须发皆张，猛地一拍身旁茶几，那上好红木所制的茶几应声而碎！“冷金宝！冷金元！你们……你们这是要公然谋反吗？！竟敢在列祖列宗面前行此刺杀之事！”

三长老冷金元脸色白了白，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强辩：“大……大哥休要血口喷人！我等……我等只是不忍冷氏基业落入奸人之手！此人行为不端，如何能服众？我等不过是想为冷家选出更合适的族长，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冷云渊”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顾北，示意旁边人赶紧为他包扎，自己则从容不迫地再次站定在大厅中央，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在空中轻轻一晃，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弄：“二位长老，莫非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今日上午，在那阴暗潮湿的牢房之内，本宫主才命人将二位这些年来结党营私、侵吞族产、暗中与外部势力勾结的‘丰功伟绩’，一条条、一桩桩，罗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时，二位可是在上面签字画押，供认不讳的。白纸黑字，墨迹未干，怎么到了晚上，在这宗祠之内，两位长老就集体失忆，想要翻供不认了？”

“胡说八道！那……那是你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二长老冷金宝气得跳脚，指着“冷云渊”的手指都在颤抖，“你用了酷刑！我们是被逼的！”

“哼，严刑逼供？”“冷云渊”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如刀，“有没有用刑，用了何种刑，二位心里比谁都清楚。况且，若心中无鬼，又何惧对质？我劝二位还是莫要再胡搅蛮缠，否则，休怪本宫主不顾念同宗之情，将这供词公之于众，让全族上下都来看看二位的真面目！”

二长老和三长老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却依旧死死攥着袖中的兵符，不肯交出。显然，那供词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三长老眼见形势不利，眼珠一转，再次祭出“杀手锏”，他转向众人，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声音带着蛊惑：“诸位宗亲！非是我等冥顽不灵，不想让我冷族日益壮大，不想让有能力者带领家族！实在是因为……因为这冷云渊，他本身就来路不正，非我冷氏正统！更何况，他所娶的那位夫人金尘落，据闻乃是魔胎转世！身怀此等不祥之人，且行为有亏，如何能担当族长重任？此等行径不正、亲近邪魔之辈，绝非善类！若由他领导冷家，只怕会给我族招来弥天大祸啊！”

“啊？并非正统？”

“魔胎？这事我好像也听说过……”

“对对对，就在他那日荒唐的婚礼上！不是还有宁世居的高徒来抢亲吗？好像就是那个顾北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