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以毒攻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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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声在晨风里断续传来,像钝刀割着耳膜。李震站在祠堂门槛内,袖口压着那粒白石,指节因久握而泛白。他没回头,只听见脚步轻落,木履踏过青砖接缝的微响。

“张家井口,寅时三刻取水。”李瑶的声音低而稳,手中账册边缘微卷,一页炭笔残片夹在“建材入库”之后。她将纸册放在供桌上,指尖点了点页角一行小字:“护院换岗在卯初,井后巷道无巡。”

李震低头看沙盘。盐矿标记旁,那道虚线已用细砂勾出轮廓,是前夜李骁带人勘测所定的侧洞路径。他未语,只将白石轻轻搁在盐脉终点,掌心留下一道浅灰印痕。

“他们用毒,我们不还命。”他终于开口,声如压石,“但得让他们跪着喝水。”

李瑶垂眼,袖中滑出一只空炭笔盒,底部“张记”二字刻痕未磨。她不动声色地将盒子塞进账册夹层,只道:“巴豆性烈,入水即化,三刻便起效。若量足,一井之水可扰半府。”

“药房有存。”李震道。

药房内,苏婉正将一撮褐色粉末倒入陶罐。她未称量,只凭指捻估出分毫,罐底原有刻线,此刻已低了半指。她合盖时动作极轻,仿佛怕惊动什么。门外脚步掠过,她抬眼,见李震立在帘外,便将罐子推至案角,转身去搅药锅里的苦梗汤。

那罐巴豆粉,半个时辰后被包进油纸,交到王二手中。

夜色垂落时,村道已无行人。王二带着两名老成流民蹲在张家后巷的矮墙下,鼻端嗅到一丝腥臊——是狗食槽边刚撒过的肉糜。三人屏息,见院角黑影伏地不动,犬鼻微张,睡得沉实。

“麻仁拌肉,够它睡到天明。”一人低语。

王二点头,从怀中取出竹管,一端塞住,另一端缓缓探入井口。他单膝跪地,将油纸包抖尽,细粉如尘落入幽黑水面。竹管轻搅三圈,水纹微漾,未起声息。收管时,他顺手抹平墙根脚印,三人退走如烟。

祠堂灯未熄。李震坐在沙盘前,手中炭笔悬在侧洞路径上方,迟迟未落。李瑶立于一旁,正翻看账房进出记录。忽闻窗外风动,她抬眼,见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窗棂上,裂成两半。

“明日辰时前,张家必乱。”她说。

“那就赶在他们醒之前。”李震落笔,黑线划过东侧岩壁,“侧洞加派两班人,镐不停,火不灭。”

次日寅末,天光未透。李骁带护卫队巡至村口,遇一卖菜农妇慌忙避让。她担子歪斜,萝卜滚落泥中,口中直念:“张家倒了霉,下人满地爬,连厨娘都蹲茅房出不来!”

李骁不动声色,挥手令护卫继续前行,自己绕道高坡。他取出望远镜——铜管打磨光滑,镜片嵌于两端,是赵武按图纸所制——对准张家宅院。

炊烟稀薄,几近断绝。仆役踉跄奔走,有人扶墙干呕,有人提裤急行。马厩门开,马夫扶柱喘息,草料堆在一旁未动。他放下铜管,嘴角微动,转身下坡。

晒场高处,李瑶也已登台。她手中握着一截炭笔,正将“寅末,张家取水未果”记入册中。抬头时,见李骁走来,只问:“几人出没?”

“十七,皆步履不稳。”李骁答,“井台无人打水,灶房冷锅。”

李瑶合册,轻声道:“起效了。”

祠堂内,李震正将沙盘上的黑线延长至盐脉深处。他指尖停在富集区标记上,忽听门外脚步急促。王二进来,脸上带汗:“父亲,张家护院没来矿口,疤脸也没影。”

“知道了。”李震点头,“传令下去,侧洞加镐,盐料直入空间,不许落地。”

王二应声欲走,又被叫住。

“今日起,账房炭笔换人采买。”李震道,“旧盒封存,不许再用。”

李瑶进祠堂时,见父亲正将一粒黑沙压在侧洞虚线尽头。她未问,只将账册放在供桌上,目光扫过“张记”炭盒藏处。

“母亲今早清点药材,发现巴豆少了一撮。”她低声说,“她没问。”

李震点头:“她知道分寸。”

“那我们也得守住。”李瑶盯着沙盘,“这一粒黑沙,是权宜,不是常策。”

李震抬眼:“等侧洞贯通,盐脉入握,谁还敢在水里动手?”

李瑶未答。她转身走向账房,袖中账册沉甸甸的。经过药房时,她停了一瞬。门缝里,苏婉正将新熬的药汤倒入陶罐,手腕微颤,却未洒出一滴。她看见罐底刻线又低了半指。

日头升至中天,张家方向仍无动静。李骁带人巡过矿口,见主坑封死如旧,杂草堆在入口,无人清理。他站在坡上,望向东侧岩壁——那里有一处新开的土洞,已被碎石半掩,洞口无烟,无声,唯有铁镐撞击岩层的闷响,断续传出。

他掏出铜管,再看一眼。张家院墙内,一人扶柱而立,裤脚湿透,显然是来不及入厕。他收起铜管,挥手示意护卫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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