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幽香暗度锁元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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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褪色的、绣着并蒂莲的旧香囊，被暗卫颤抖的双手托着，呈到陈默眼前。香囊的丝线已失去了往日鲜亮，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当年做工的精致。一股极其淡雅、却异常熟悉的荷花冷香，丝丝缕缕地从中逸散出来，与之前锦书供述中提到的、与“荷姑”接触时闻到的气味，如出一辙！
容姑姑！慧贵妃身边最得信任、据说早已“病故”二十年的第一女官！
她竟然没死！不仅没死，还一直隐藏在暗处，化身为“荷姑”，操纵着沈墨轩的余孽，勾结海寇西洋，祸乱宫闱，甚至今夜亲自策划了这场焚宫杀嗣的惊天阴谋！
陈默抱着程无双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仿佛有一条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椎缓缓爬升。一个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幽灵，竟然一直潜伏在他身边，窥伺着，等待着，最终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程无双也看到了那香囊，闻到了那熟悉的冷香。她靠在陈默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原来，那个神秘的“老夫人”，那个无处不在的“荷姑”，竟然是早已“死去”多年的容姑姑！
“尸体现在何处？”陈默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压抑着万钧雷霆。
“回陛下，已移至殓房，由仵作和暗卫共同查验。”
“查！给朕仔细地查！她的死因！她这些年藏身何处！与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陈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容姑姑的死，是灭口？是功成身退？还是……金蝉脱壳？
他抱着程无双，大步走向临时安置的长春宫，脚步沉凝，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烧红的烙铁上。宫廷的阴影比他想象的更深，更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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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早已被收拾出来，虽然比不得坤宁宫恢弘，却也整洁肃静。太医立刻为程无双处理手臂上的烫伤，为受到惊吓的太子诊脉安神。严嬷嬷和赵嬷嬷也被带去包扎伤口。
陈默将程无双小心地放在榻上，看着她苍白疲惫的面容和手臂上刺目的烫伤水泡，眉头紧锁，眼底情绪复杂。
“今夜……多亏了你。”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干涩。若非她当机立断，用炭火沙土阻了一瞬，后果不堪设想。
程无双微微摇头，目光落在被乳母安抚后渐渐止住哭泣、重新睡去的孩子身上，轻声道：“臣妾只是尽了本分。只是……容姑姑虽死，但臣妾总觉得，此事……未必就此了结。”
陈默眼神一凛：“你发现了什么？”
程无双沉吟道：“那香囊上的荷花冷香，极为特殊，并非宫中寻常所用。臣妾记得……当年慧贵妃便独爱此香，是先帝特意命人为她调制的。容姑姑作为慧贵妃的心腹，沿用此香不足为奇。但……臣妾入宫后，似乎在别处……也隐约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何处？”陈默追问。
程无双蹙眉努力回想，缓缓道：“时间有些久了……似乎……是在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中？有一次臣妾去请安，太后娘娘正在礼佛，殿内焚的香，似乎就带着一丝类似的清冷荷香，只是当时未曾留意……”
慈宁宫！太后！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太后并非他的生母，平素深居简出，吃斋念佛，极少过问世事。但若那香……若容姑姑与太后有所关联……
他不敢再想下去。若连太后都牵扯其中，这宫闱之深，简直深不见底！
“此事，朕会亲自查证。”陈默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你且好生休养，照看好孩子。外面的事，有朕。”
他没有再多言，嘱咐太医和宫人仔细照料后，便转身离开了长春宫。他的背影在灯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肃杀。
程无双看着他离去，心中并无多少轻松。容姑姑的死，像是一个句号，却又像是打开了另一个更加恐怖的潘多拉魔盒。太后的影子，如同新的阴云，笼罩下来。
她转头，看向摇篮中呼吸渐趋平稳的孩子，轻轻抚摸着他还带着病容的小脸。太医署令方才诊脉后，面露喜色，说太子体内的毒性，经过此番惊险，似乎又被逼出了少许，脉象比之前又强了一分。
祸兮福所倚。这险死还生的经历，竟意外地加速了毒性的导出。
但这福分，代价太大。
她轻轻握住孩子微凉的小手，低声道：“孩子，快点好起来……这世间的风雨，娘亲……真的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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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灯火彻夜未熄。
暗卫的初步验尸结果呈报上来：容姑姑确系溺亡，死亡时间就在大火燃起后不久。在她指甲缝里，发现了少量护城河底特有的淤泥和水草，与发现尸体的地点吻合。看起来，她是在通过暗渠撤离时，意外溺亡。
但陈默根本不信这“意外”。
“继续查！她身上可有其他伤痕？体内有无中毒迹象？还有，她这二十年藏在何处？是如何与外界联络的？”陈默声音冰冷。一个谋划了二十多年、几乎颠覆了他江山的幕后黑手，会如此轻易地“意外”溺亡？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暗卫指挥使禀报，“在对容姑姑……不，是对‘荷姑’这些年在宫中可能藏匿的地点进行排查时，发现了几处可疑的、长期有人生活痕迹的废弃宫室，但都已被清理干净，未留下太多线索。不过，在其中一处的砖缝里，发现了这个。”
暗卫呈上一小片烧焦的、质地特殊的纸片边缘，上面残留着几个模糊的、似乎是西洋文字的字母。
佛朗机文！
陈默眼神骤寒。果然！容姑姑与佛朗机人的勾结，比他想象的更早、更深！
“还有，”另一名负责追查济世堂石墨去向的暗卫回报，“那些石墨和特殊陶罐，经过工匠辨认，确认是用于建造一种小型的、可以熔炼特殊金属的坩埚炉，其工艺……与佛朗机人常用的制炮工艺，有相似之处！”
仿制火炮！窃取军工技术！勾结外敌！焚宫杀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那个已经“死去”的容姑姑，和她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庞大的势力网络！
陈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愤怒。这皇宫，就像一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内里却早已被蛀空！
他必须尽快肃清这一切！
而就在这时，王德全神色古怪地进来禀报：“陛下，太后娘娘宫中的刘嬷嬷来了，说太后听闻昨夜宫中走水，坤宁宫受损，皇后与太子受惊，心中挂念，特命人送来一些安神的药材和补品，并问……陛下今日可会去慈宁宫请安？”
陈默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眼，看向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光芒。
“告诉刘嬷嬷，朕……稍后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