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绿染荒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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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地浸透了血泪的冻土,终究敌不过时序无声的催逼。当倒春寒最后一丝裹挟冰碴的呜咽被日渐和煦的东南风彻底撕碎,当西坡荒原上那些枯槁的荆棘枝头,极其艰难地拱出第一粒米粒大小的、带着绒毛的嫩芽时,李青禾用溃烂指尖戳下、撒下金贵种子的洼地,终于迎来了无声的惊雷。

起初,是那两三点侥幸熬过石头、差役与寒冬的淡绿芽尖,如同从地狱缝隙里挣扎出来的星火,在依旧料峭的晨风里,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舒展开蜷缩的子叶。那点微弱的绿意,像初生婴儿怯生生睁开的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片曾试图吞噬它的冰冷荒原。

紧接着,洼地中央,那些被溃烂指尖亲自点下、深埋着绝望与祈盼的泥穴,如同被地底涌动的暖流悄然唤醒。一点,两点……无数点极其细弱、却带着初生生命特有鲜亮的淡紫色嫩芽,如同无数根倔强的针尖,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迅猛地……顶开了覆盖在头顶的、冰冷粘稠的泥壳!

破土!

无声的呐喊在冰冷的河滩地上席卷!

淡紫色的芽尖迅速褪去稚嫩,在日渐丰沛的日头下,贪婪地吮吸着融化的雪水与微薄的春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出两片如同婴儿手掌般大小的、颜色迅速转为深翠的叶片!叶片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脉络清晰,在春风中微微颤抖,如同无数面迎风招展的、象征着不屈与生机的碧色旗帜!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僵在田埂上。她每日挪来,如同朝圣。布满血丝、被风霜刻满沟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洼地。从第一点嫩绿拱出,到淡紫褪尽,再到那令人心颤的翠色如同泼墨般晕染开来……她不敢眨眼。每一次细微的变化,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早已麻木的心湖深处,激起惊涛骇浪!

是真的!

活了!

她的菠菜!真的活过来了!

巨大的震撼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沉寂地底的熔岩,在她枯槁的胸腔里极其艰难地涌动、翻滚!她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想要放声大哭,喉咙却被浓重的血腥味和巨大的哽咽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嘶鸣。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污和脓血,汹涌而出,砸在冰冷的地上,晕开深色的、带着咸涩希望的印记。

她不再只是枯坐。她挣扎着,用那只溃烂稍轻、却依旧布满冻疮裂口的左手,支撑着身体,极其缓慢地挪到洼地边缘。佝偻的脊背弯成一个卑微到极致的弧度。她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肿胀虽消却依旧狰狞、散发着淡淡腐臭的右手食指。

这一次,指尖不再是戳下绝望的泥穴。

而是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和生怕惊扰的惶恐,用指腹那唯一相对完好的侧面,极其小心地……拂过其中一片刚刚舒展开的、翠绿欲滴、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菠菜叶片。

指腹传来的触感是如此清晰:冰凉、柔嫩、带着清晨露珠的湿润,却又透着一种属于生命的、饱满而坚韧的弹性。那片微小的叶子,在春风中极其轻微地摇曳着,如同初生婴儿无意识的悸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满足和更沉重责任的暖流,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真实地……在她早已冻结成冰的心湖深处……漾开!

“撑住……”她嘶哑的声音如同气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近乎祈祷的虔诚,在微凉的春风中微弱地飘散,“……好好长……阿姐……守着你们……”

日子在极度的饥饿和巨大的希望交织中,失去了刻度。李青禾如同最忠实的卫士,日夜守护着这片迅速蔓延的绿意。她用那把崩了刃的锄头,极其小心地、如同绣花般,清理着叶片间偶尔冒出的细小杂草——杂草会抢夺本就贫瘠的养分。她拖着灌满泥浆的破瓦罐,从冰冷的河里汲来浑浊的河水,再用手掌捧着,极其珍重地、一点一滴地浇灌在每一株菠菜的根部——水是命脉,浪费一滴都是罪过。她佝偻着背,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一寸寸巡查着这片小小的绿洲,驱逐任何可能靠近的虫蚁鸟雀,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蚜虫,也会被她用枯槁的手指极其精准地捏死。

洼地中央,那最早破土的两三点绿意,已经率先舒展开来,叶片肥厚,颜色深碧,如同翡翠琢成。而周围,那些被她指尖点下的种子,更是爆发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叶片层层叠叠舒展开,一株挨着一株,彼此扶持着,在贫瘠冰冷的河滩地上,硬生生织出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生机勃勃的碧绿!那绿色是如此纯粹,如此浓烈,如同最上等的染料泼洒在灰白死寂的荒滩上,刺目得令人心颤!微风吹过,叶片摇曳,如同绿色的波浪无声涌动,带来一种近乎神迹的生命韵律。

碧绿成畦!

西坡荒原这片被诅咒的“窑工坟场”,第一次被如此浓烈、如此倔强的生命之绿……彻底染透!

这抹惊心动魄的绿意,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西坡荒原长久以来的死寂,也狠狠砸在了荒村村民麻木的心坎上。

先是几个在附近河滩捡拾柴禾的半大孩子,远远地望见了这片突兀的、浓得不像话的绿色。他们惊愕地张大了嘴,如同看见了怪物,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快看!窑婆子地里!长……长出来了!好绿!”

“老天爷!那是什么?菜?!”

“邪门!这鬼地方真能长东西?还这么绿?!”

惊呼声迅速引来了更多的目光。扛着农具准备下地的汉子,挎着篮子去河边洗衣的妇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远远地朝着河滩地张望。当那片在灰白背景中倔强挺立的碧绿菜畦映入眼帘时,无数道目光瞬间凝固!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在人群中无声地涌动、发酵。

“那是……菠菜?”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眯着眼,声音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一丝惊骇,“这节气……这地……怎么可能?!”

“看着像!还……还长得这么好?!”旁边一个妇人喃喃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片绿潮,喉头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冬日刚过,春荒正盛,家家户户的菜缸早已见底,碗里除了咸菜疙瘩就是干巴巴的杂粮饭。那抹浓烈的、象征着新鲜与生机的碧绿,如同最诱人的毒药,瞬间勾起了所有人肠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风,迅速刮遍了小小的荒村。西坡河滩地上那片邪门的、绿得发亮的菠菜,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唯一的话题。好奇、惊疑、议论纷纷。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先是几个胆大的村童,偷偷摸摸溜到河滩地边缘,想拔几棵尝尝鲜。可刚靠近洼地,就被如同幽灵般突然从破窑里挪出来的、枯槁如鬼、眼神却如同护崽母狼般骇人的李青禾吓退了。她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抱着那把刻着“活”字的锄头,用那双布满血丝、深陷眼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就足以让这些半大孩子脊背发凉,落荒而逃。

接着,是村里的几个懒汉泼皮,涎着脸凑上来,想用几枚发黑的铜钱或半块硬得硌牙的杂粮饼,“换”几把新鲜菜尝尝。李青禾只是沉默地挡在菜畦前,溃烂的右手紧握着锄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的死色,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被逼出来的、冰冷刺骨的狼性。那眼神无声地宣告着:想动她的菜,除非从她尸体上踏过去!泼皮们被她这副不要命的架势和那散发腐臭的溃烂右手震慑,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晦气”、“烂窑婆子”,终究悻悻离去。

真正的风暴,在一个薄雾蒙蒙的清晨降临。

一辆半新不旧的青布骡车,碾过村中坑洼的土路,带着一种与荒村格格不入的利落与讲究,停在了河滩地边缘的土埂旁。车帘掀开,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穿着靛蓝色细布棉袄、外罩半旧石青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利落地跳下车来。正是镇上福顺酒楼掌柜的娘子,周娘子。她面容清秀,眉眼间却带着一股精明干练的利索劲儿,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就锁定了河滩地上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碧绿!

周娘子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瞬间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惊喜和职业本能的光芒!她甚至顾不上脚下的泥泞,快步走到洼地边缘,弯下腰,极其仔细地、近乎贪婪地审视着眼前这片碧绿的菜畦。

叶片!肥厚!深碧!边缘锯齿清晰!脉络分明!在薄雾浸润的晨光下,闪烁着一种近乎玉质的油润光泽!没有虫眼!没有黄斑!每一株都挺拔精神,如同列队的碧玉士兵!更难得的是,这菠菜的叶片形状和色泽,与她往年高价从南边运来的冬末春初的“头茬嫩菠菜”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品相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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