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魁影里的冷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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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还停在肖雅柔软的发顶,那缕发丝不是单纯的软,是带着夜眠时竹枕套的棉絮味,丝滑得像刚晒过正午太阳的蚕丝,绕在指腹时,还能觉出极细的毛鳞片,蹭得皮肤有点痒。她的发尾微微卷曲,是上次在仰光集市烫的,当时她还怕伤头发,纠结了半天,此刻那点卷度刚好贴在我手腕上,暖得像片小绒毛。

窗外刚刚泛起的鱼肚白,不是均匀的乳色,是从天边云缝里漏出来的酥油色,掺着点淡金,像把融化的黄油用指尖轻轻抹在墨黑的天幕上——靠近橡胶林的那边,颜色还深些,是发暗的青灰,往东边亮处走,才慢慢染成暖黄,连远处橡胶林的轮廓都变了样,不再是夜里的黑剪影,被那层光裹得发柔,像极了蒙了一层半透明的纱,连树干的纹路都显得模糊了。

红土在晨露里浸了一夜,表层结了层薄壳,硬得像晒干的陶片,要是此刻踩上去,准会“咔嚓”一声脆响,碎渣会嵌进鞋底的纹路里,硌得慌;可薄壳底下还是黏腻的湿土,沾在鞋底时能扯出丝,要是穿木屐,齿纹准会被填得满满当当,走一步都要带起小团红泥,在身后留下串拖泥的印子。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声响突然撞进耳朵——不是杂工早起扛竹条的“噼啪”声(那些竹条刚从橡胶林砍来,还带着潮气,碰撞时该有股青涩的闷响),也不是晨露从芒果叶滴落的“嗒嗒”声(露水该是单点落下,砸在竹楼的廊柱上,该是清透的脆响),是细碎又叠着层的丝绸摩擦声,像十几片红绸被人攥在手里拖拽,“沙沙”的,每一下都蹭着红土的黏意;还混着木屐底敲地的“咔嗒”声,节奏不匀,忽远时像躲在芒果树后,声音闷得发虚,忽近时又贴在竹楼墙根,响得能听清木屐齿扎进红土的钝感,像有什么东西踮着脚绕圈,既不敢靠近,又不肯离开,悬在晨雾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心里的弦瞬间绷到最紧,昨夜和肖阳在芒果树下攥着铜扣的警惕,还没从骨子里褪干净,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那里藏着把杨杰特意改装的微型手枪,枪身裹的黑布是从旧军装上拆的,洗得发白,布纹里嵌着点橡胶林的琥珀色树脂,去年在勐腊追毒贩时蹭上的,抠都抠不掉;扳机护圈被杨杰用砂纸磨了半个月,亮得能映出我掌心的纹路,握在手里时,虎口刚好卡在枪身磨出的弧度里,重量熟得像自己的手骨,连手指搭在扳机上的位置,都不用看就能找准。

肖雅被这声音吵醒,她没立刻睁眼,先皱了皱小鼻子,鼻尖蹭过竹枕套上的芒果花纹,才慢慢揉着眼睛坐起身。她揉眼睛的动作软得很,指尖先蹭过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再往上撩开粘在眼睑的发丝——睫毛上沾的不是单点水汽,是一串细密的小水珠,像有人在她睫毛上撒了把碎钻,顺着脸颊滑下来时,还会在皮肤留下道细亮的水痕,最后“嗒”地滴在竹枕上,洇出个指甲盖大的湿痕,那湿痕刚好落在枕套上编的芒果叶子图案上,像给叶子添了滴露水。

她的声音软得像刚煮化的椰子糖,还带着点刚醒的哑,每个字尾都绕着小勾:“老公,什么声音呀?”说着,她还侧耳听了听,指尖无意识地戳了戳身下的竹席,像在模仿那声音的质感,“像有人在拖软软的东西,黏糊糊的。”

“别动,我先看看。”我伸手按住肖雅的肩膀,指尖先触到她睡衣的棉质布料——是件浅蓝的旧睡衣,洗得有些发软,布料下是她温热的肩肉,软得像刚蒸好的。可话音刚落,那片软肉就微微绷紧了,不是硬邦邦的僵,是像碰着了凉指尖似的,轻轻缩了缩,连呼吸都顿了半拍,指腹还能感觉到她肩颈处细小的肌肉颤了一下——她大抵是被这绕着竹楼的怪声扰得不安,连平时放松的姿态都绷了起来。

竹楼的门是老竹拼的,没有猫眼,只有一道指宽的缝隙,窄得刚能塞进一根食指。我凑过去时,鼻尖先碰到门板的粗糙木纹,那纹路不是均匀的顺纹,是去年雨季涨水泡变形的,深褐色的木头上泛着几块发黑的印子,是水浸后发潮的痕迹,边缘还翘着几根细小的木刺,蹭得鼻尖有点痒。缝隙里嵌着点暗红的红土粒,是前几天打扫时没清干净的,指甲抠一下能掉渣,混着竹门特有的潮湿气息,像闻着刚从土里挖出来的竹根。

眯眼往缝外扫,晨光还淡得像稀释的牛奶,不是金灿灿的亮,是蒙着层薄雾的暖白,把红土染成了淡褐。芒果树的影子拉得老长,从树根一直拖到竹楼门口,粗粗的树干影子像巨蟒的身子,弯弯曲曲地趴在红土上,细枝的影子像蟒身上的鳞片,交错着铺了一地,连叶片的纹路都能在影子里看清,颤一下,影子也跟着晃。远处的杂工草棚静得反常,平时这个点,老陈早该在草棚门口蹲着咳嗽了,那咳嗽声是“嗬嗬”的,像破风箱拉不动似的,混着他咳痰的闷响,能传半个院子;可今天连虫鸣都少,只有那异样的声响还在飘——近的时候像贴在门缝上,“沙沙”的丝绸摩擦声混着“咔嗒”的木屐声,清晰得能听出木屐齿扎进红土的钝感;远的时候又飘到芒果树后,声音发虚,像被风揉碎了,却始终绕着竹楼转,痒得人后颈发麻,像有只小虫子顺着衣领爬上来,酥酥的,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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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看嘛。”肖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撒娇的软。她踮着脚凑过来,小脑袋挤在我胳膊和门板之间,肩膀蹭着我的胳膊,软乎乎的。发丝落在我脸颊上,是刚洗过的软发,带着淡淡的椰香洗发水味——不是商场里齁甜的香精味,是像刚劈开的椰壳里飘出来的淡香,混着她头发上的暖意,蹭得脸颊痒。她眨着圆眼睛往缝里瞅,睫毛长而密,眨一下像小扇子似的扫过眼睑,眼里映着晨光的淡影,亮晶晶的。还伸手用指尖扒了扒门板,指甲盖是淡粉色的,边缘修剪得圆润,没涂指甲油,指尖轻轻刮过门缝里的红土,“沙沙”地掉了几颗小土粒在地上,砸在竹楼的泥地上没声响。

“好像没什么呀。”她皱着小眉头,又往缝里瞅了瞅,语气里带着点疑惑,又像在自我安慰,尾音轻轻往上扬,“是不是风吹着廊下的竹席子,让席子边蹭着地响了?上次刮大风,席子就被吹得‘沙沙’响,跟这个有点像呢。”说着,她还侧耳听了听,小脑袋歪了歪,耳尖上的小绒毛在晨光里泛着细亮的光,像只在分辨动静的小兔子。

话刚落,那声音突然像被掐住了喉咙似的变了调——先是一声脆响炸开,不是木头碰木头的闷响,是金属撞在红土上的清亮,像支银簪从发间滑落,簪头的银珠先着地,“叮铃”一声,还带着点反弹的颤音,滚了半圈才停下,可没等那颤音散透,就被更密的丝绸摩擦声盖了过去,像潮水漫过石子。更渗人的是女人的低笑声,不是雷朵女人扛完竹竿后那种粗哑的笑,是刻意掐尖了嗓子,像用细丝线勒着喉咙说话,每个笑尾都带着点颤,不是自然的软颤,是像齿轮卡了壳的硬颤,听着像无数根细针在刮耳朵,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我攥着腰间的枪,指节瞬间泛出青白,连指缝都绷得发紧,能感觉到黑布下枪身的冰凉硌着掌心,杨杰磨过的扳机护圈此刻像块冰,嵌在虎口。缓缓伸手拉门闩,老竹做的门闩带着毛刺,蹭过指腹时有点痒,可我没心思管——门轴“吱呀”一声,不是轻快的响,是像生了锈的铁轴被硬拽,声音拖得老长,在清晨的寂静里炸开,连远处芒果树的叶子都好像顿了顿。我几乎是把身子贴在门板上往外探,肩膀蹭着门板上的红土粒,硌得发疼,藏在身后的枪口紧贴着腰侧,拇指死死抵着裹枪的黑布,指腹能摸到布纹里嵌的橡胶树脂,确保只要稍有动静,就能立刻扯掉黑布拔枪。目光像扫雷似的掠过大大小小的芒果树影,连最细的枝桠都没放过,生怕阴影里藏着人。

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都像被湄公河的冰水浇透了,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芒果树底下,不知何时齐刷刷站了一排女人。不是雷朵的杂工——杂工穿的都是洗得发白的灰粗布衫,袖口裤脚磨得起毛,沾着橡胶林的树脂腥;也不是附近的村民——村民的衣裳多是靛蓝或土黄,布面上缝着补丁,衣角总沾着红土的湿痕。她们穿的是日本花魁的服饰,红得扎眼:朱红的振袖拖在红土上,不是纯色的艳红,靠近袖口三寸的地方,用金线绣着半只展翅的仙鹤,鹤的羽翼上还缀着极细的银线,晨光扫过,金线闪着碎亮的光,像鹤羽沾了晨露,可红土黏在衣角,把鹤的尾羽染成了暗褐色,不是均匀的脏,是像凝固的血痂,一块深一块浅地糊在金线上,把好好的图案搅得狰狞。

再往上看,黑色的长发梳成高高的岛田髻,发髻盘得紧实,连一丝碎发都没有,上面插满了银簪和珠花——银簪不是细巧的样式,簪身粗得像小拇指,簪尖磨得发亮,在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像藏在花里的短刀;珠花是假的绢花,花瓣硬挺得像塑料,粉色的花芯里嵌着黑色的小珠,看着像假眼睛。最让人发怵的是她们的脸:涂着一层厚厚的惨白香粉,不是均匀的白,是在颧骨下方特意打了深灰色的阴影,把脸衬得尖得像锥子,两颊拍着浓艳的胭脂,是那种发暗的玫红色,像刚吸过血的唇,涂得超出了原本的唇线,嘴角还刻意勾出上扬的弧度,可那笑没到眼底——眼窝深陷,瞳仁像蒙了层雾,空洞得像两口没底的深井,只有眼线拉得细长,尾端向上挑了个尖锐的小勾,勾尖沾了点细碎的银粉,风一吹,银粉闪一下,像蛇吐信时的寒光。

她们站成一条直线,间距分毫不差,木屐踩在红土上,“咔嗒咔嗒”的节奏像钟表的齿轮在转,机械得没有一丝起伏。有个女人的振袖被风吹得贴在腿上,她抬手去拂,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胳膊抬到一半停了两秒,才缓缓把袖子扯开,指尖僵硬得像没有关节。哪有半分花魁该有的柔媚?倒像庙里供着的纸扎女鬼,被人用线提着,在晨光里晃着僵硬的身子。

“老公!”肖雅的声音裹着晨露的软,从身后钻出来。她没等我应声,就小步跟了出来,半个身子藏在我胳膊后面,像只躲在树荫下的小兔子。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是肖雅亲手缝的浅蓝粗布衫,布料被她拽得起了褶,连针脚处的线头都绷得直了。她探着圆脑袋往前瞅,眼睛瞪得溜圆,像发现了新奇玩意儿的小孩,眼尾还带着刚醒的淡红,睫毛上沾的晨露闪着细亮的光。

声音里满是雀跃的嗲气,每个字都裹着点没散尽的睡意软劲,尾音轻轻往上翘:“她们穿的是电视里的日本花魁衣服吧!你看最前面那个红色的,上面还有黑色的樱花!”她伸手指了指,指尖的指甲盖是淡粉色的,缝里嵌着点浅黄的芒果果肉渍——是昨天剥芒果时没擦干净,像颗小琥珀嵌在指甲缝里,“是不是要搞文化表演呀?雷朵从来没见过这个,好特别呀!”

我喉结悄悄滚了滚,没敢接话。目光像被钉住似的,死死锁在队伍最前面的女人身上——是山口美智子。之前听杨杰提过,丽丽姐的青姑会里藏着个日本女人,手上有过命案,没想到竟是她。

她的振袖和别人的不一样,不是泛着暗的朱红,是那种染透了的正红,亮得像燃着的炭火,在晨光下没沾一点多余的红土,干净得刺眼。领口绣着圈黑色的樱花,花瓣层层叠叠,每片花瓣的边缘都绣着细如发丝的银线,风一吹,银线闪着冷光,像藏在花里的针。岛田髻比其他人的梳得更高,发髻上没插多余的珠花,只斜插着支金柄短刀——刀鞘是深褐色的牛皮,上面布满了磨出来的细痕,不是摆样子的装饰;阴刻的“青”字嵌在刀鞘中间,笔画里卡着点雷朵红土特有的暗褐泥粒,擦都没擦;金柄被手磨得发亮,连纹路里都透着温润的光,一看就常被握在手里,指腹早把金属磨出了熟稔的弧度。

她走在队伍最前面,木屐踩得又稳又重。每一步都把木屐齿深深扎进红土,留下个清晰的齿痕,边缘还沾着点湿土,却没半点摇晃。不像其他女人那样脚步发飘,她的步子沉得像带着劲,走在红土上,连周围的风都像被压得缓了些,明明是和别人一样的速度,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像走在自己的领地,每一步都带着掌控力。

队伍原本朝着杂工草棚的方向走,“炸街”的架势很明显——木屐声整齐,振袖摆动的幅度都透着刻意的张扬。可就在经过我们竹楼门口时,山口美智子突然放慢了脚步。不是猛地顿住,是先让木屐在红土上轻轻碾了一下,留下个浅坑,才缓缓停下。后背挺得笔直,像根绷到极致的弦,连肩膀都没晃一下,明明没回头,却像早察觉到我们的目光,周身的冷意瞬间浓了几分。

她没像寻常人那样猛地转身,而是先让脚步顿住——木屐底的齿纹在黏腻的红土上慢慢碾过,不是轻蹭,是带着点刻意的按压,红土被挤得从齿缝里冒出来,留下个边缘模糊的浅坑,像块被按扁的橡皮泥,还沾着木屐齿的纹路。停顿两秒后,才缓缓侧过脸,脖颈转动的幅度慢得像生锈的齿轮,每一寸都透着不容错辨的审视。

脸上的笑还是之前那副程式化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弧度分毫不差,像用尺子量过,可眼神却骤然变了。刚才还空洞得像蒙雾的深井,此刻突然锐利起来,像冻透了的冰锥子,不是泛着冷光的玻璃,是能扎进骨头里的尖冰,先扫过我藏在身后的手——目光在黑布裹着的枪身位置停了半秒,瞳孔微微缩了缩,像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接着往下移,落在肖雅攥着我衣角的小手上,那眼神里没了刚才的锐利,多了点毫不掩饰的不屑,像在看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又掺着丝算计,像在掂量这“小玩意儿”能有什么利用价值,眼尾那道银粉勾的眼线,在晨光里闪了下,更显阴鸷。

风刚好吹过,她垂在身侧的振袖下摆被掀起,朱红色的丝绸扫过红土,带起几点米粒大的泥星子——泥星子溅在她木屐的黑底上,留下浅褐的印子,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不是脏污,只是沾了点无关紧要的尘埃。嘴角的弧度慢慢变了,不是之前的上扬,是往一边撇了撇,极淡,淡得像风一吹就会散,可那股嘲讽却藏不住,像在说“别多管闲事,否则没好果子吃”;又带着点警告的冷,像在划定界限,再往前一步,就会触到她的底线。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回头,动作依旧慢得刻意,仿佛刚才那一眼不是无意的瞥,是场精心的审视。队伍又恢复了整齐的“咔嗒”声,木屐踩在红土上,像一串裹着冷意的铁珠子在滚动,声音从近到远,慢慢淡下去,连那抹朱红的背影,都渐渐融进芒果树的阴影里,只剩振袖扫过树叶的“沙沙”声,还在晨风中飘了会儿。

肖雅还拽着我的衣角,小脑袋跟着山口美智子的背影转了半圈,手指尖还沾着昨天剥芒果的浅黄渍,指着那抹远去的红,声音里满是天真的雀跃:“老公你看!她刚才看我们了耶!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穿的浅蓝睡衣好看呀?你看她衣服上的樱花,要是绣上芒果花肯定更漂亮——我想绣朵大的,就绣在领口,再在旁边绣颗小芒果,像宝宝的小拳头一样!”她说着,还伸手比了个小小的圆,眼尾弯成了月牙,完全没察觉到刚才那一眼里藏着的冷,只把那当作了寻常的打量。

我的手还死死攥着腰间的枪,掌心的冷汗不是单点的湿,是顺着指缝往下淌的黏腻,把裹枪的黑布浸得透湿,布纹里的橡胶树脂味混着汗味,透着股闷人的腥。指腹能清晰感觉到枪身的冰凉透过湿布渗进来,不是寻常的凉,是像揣了块刚从湄公河捞上来的冰,贴着皮肤时激得人打了个寒颤,连指节都绷得发僵。

我太清楚这不是什么热闹的文化表演——青姑会,是丽丽姐藏在身后最锋利的刀,不是普通的女人,是些受过暗杀、格斗训练的死士。她们穿成花魁的样子“炸街”,红绸振袖底下藏的全是杀招:发髻上插的银簪,簪尖磨得比匕首还利,能瞬间刺穿咽喉;腰间宽宽的黑腰带里,缝着三寸长的短刀,刀鞘涂成黑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就连木屐的齿缝里,都可能嵌着毒针。这哪是表演?是示威,是给雷朵所有人心头敲警钟:这是丽丽姐的人,碰不得、惹不起;更是给我看的,那眼神里的冷意像在说“别在婚礼前耍花样,否则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尤其是山口美智子刚才那眼,比橡胶林凌晨的夜露还寒,那是淬了毒的冷,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就在这时,杂工草棚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哄笑——不是单一的笑声,是十几道粗哑的笑混在一起,像砂石摩擦铁皮,刺耳得很;还夹着男人的口哨声,不是轻快的调子,是尖得能划破晨雾薄壳的锐响,“咻——咻——”地飘过来,扎得人耳朵疼。

我猛地抬头看去,只见三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青姑会的队伍前——是丽丽姐手下的雇佣兵,一群只认钱不认人的亡命之徒。领头的是卡特·杰亚斯,斯洛文尼亚人,满脸的络腮胡乱得像野草,长的垂到下巴,短的刚冒出胡茬,里面嵌着烟丝的焦黄碎末和暗红的红土粒,说话时胡茬跟着喉结动,还会掉出点碎渣,露出里面泛黄的牙齿,牙缝里还卡着昨天吃的肉渣。他左脸有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眉骨斜斜划到下颌,长约三寸,边缘还泛着淡粉的新肉色,没长好的地方有点红肿,像条没愈合的伤口,刀疤周围的皮肤皱巴巴的,看着更显凶相。

他穿件黑色紧身背心,不是宽松的款,是勒得紧紧的,把胸肌、腹肌的轮廓绷得像块硬邦邦的石头,每块肌肉的线条都清晰得能数出来。左臂上纹着个咧嘴笑的骷髅头,骷髅的眼窝是空的,嵌着两颗暗红色的水钻,像凝固的血珠;牙齿是尖的,涂了黑色的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右手把玩着一把银色弹簧刀,手指一按,刀身“噌”地弹出来,刀刃薄而利,闪着刺眼的光;他故意用指尖转着刀玩,刀身在空中划出小圈,偶尔蹭到他黑色工装裤的布料,留下道浅白的划痕,他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凶,像在炫耀手里的猎物。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人兄弟,一个叫马库斯,比卡特还高半头,站在旁边像座黑铁塔。他的肌肉不是健身房练出的软肉,是常年扛枪、搬军火练出的腱子肉,胳膊比我的小腿还粗,黑色T恤被撑得紧紧的,领口的扣子崩开一颗,露出半截粗粗的金链子,链子上挂着个铜制的十字架吊坠,吊坠边缘磨得发亮,上面沾着点汗渍,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另一个叫泰森,比马库斯矮点但更敦实,肩膀宽得能挡住半个草棚门,像块方形的巨石。他头发是贴着头皮的短寸,头皮上有道刀疤从头顶划到耳后,长约两寸,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像条深色的蚯蚓趴在头皮上。他说话时总爱拍马库斯的胳膊,手劲大得能让马库斯的胳膊晃一下,马库斯会皱着眉瞪他,他却咧嘴笑,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和黑皮肤对比得格外鲜明,眼神里还透着股没心没肺的粗野。

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咧着嘴笑,眼神不是普通的打量,是像看笼子里待宰的猎物。目光扫过青姑会女人的朱红振袖时,会故意放慢速度,眼神里带着淫邪的光;还会互相递个眼神,嘴角的笑歪歪扭扭,透着股不怀好意的贪婪,像一群盯上了肥肉的饿狼,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哟,这不是青姑会的美人儿吗?”卡特的口哨声像被掐住的哨子,尖锐得刺耳朵,不是清亮的调子,是带着粗粝气的锐响,混着他嘴里的烟臭味飘过来。他用蹩脚的中文说着,每个字都咬得别扭,“穿”字发成了“川”,“漂亮”的“亮”拖了个长音,尾音还带着点斯洛文尼亚口音的卷舌,听着又滑稽又恶心,每一个字都裹着毫不掩饰的轻佻,像在把玩手里的玩具。

“穿这么漂亮,是给我们这些兄弟表演的?”他往前凑了半步,阴影刚好罩住那个靠前的花魁,右手抬起来,手指粗得像刚从红土里拔出来的胡萝卜,指节上全是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还沾着点昨晚抽烟的烟灰,连指尖都泛着暗沉的黄,“来,让哥哥摸摸这料子,是不是真丝的?”说着,他的指尖就往那花魁的朱红振袖上碰——先蹭到丝绸的边缘,红绸被他的粗指勾得微微变形,像片被风扯住的花瓣。

那个花魁吓得浑身一僵,不是往后躲,是先往旁边缩了缩,肩膀抖得像筛糠,幅度不大却很密,连振袖的褶皱都跟着颤。她的右手悄悄攥紧了,指尖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却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动作。呼吸瞬间变轻,胸口的起伏小得几乎看不见,像怕惊动了眼前的恶狼;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是自然的闭合,是用力抿到发白,唇线都绷得发直,像被线缝住了似的,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有空洞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绝望,像被踩灭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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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见她不敢动,笑得更得意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泛黄的牙,牙缝里还卡着点肉渣。他往前又伸了伸手,这次不再是碰振袖,而是直接去拽那花魁的手腕——手指已经碰到了她的衣袖,红绸在他粗粝的掌心像片薄纸,一捏就能攥皱,眼看就要碰到她腕间的皮肤。

就在这时,一道淡紫色的影子像被风吹动的柳絮,突然动了——快得让人看不清中间的动作,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浅紫,像晨雾里突然绽开的花。

是队伍里那个穿淡紫色振袖的女人。她的妆容比别人淡太多,惨白的香粉只敷了薄薄一层,能看见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管,像初春刚化冻的溪流;两颊的胭脂不是浓艳的玫红,是像桃花初绽时的浅粉,刚好晕在颧骨上,透着点自然的气色;岛田髻梳得比别人紧实,只斜插着一支银簪,簪身是光面的,没有多余的花纹,只有簪头雕着个小小的忍冬纹,闪着冷亮的光;腰间系着条黑色的宽腰带,不是软塌的布带,是带着点硬度的织锦带,中间有个暗扣,垂下来的带子长到膝盖,边缘绣着极细的暗纹,看着比其他女人利落太多,像藏着随时能出鞘的刀。

她没等卡特的手碰到同伴的手腕,先往后退了半步——重心稳稳落在右脚,左脚微微弯曲,脚尖点在红土上,像猫准备扑击时的姿势;右手飞快地扶了下腰间的黑腰带,指尖在暗扣上轻轻一按,像是在确认什么,动作快得像抹影子;然后左腿猛地蹬地,右腿像蓄满了力的鞭子,“唰”地甩出去——膝盖绷得笔直,没有一丝弯曲,脚尖对着卡特的胸口,不是随意的踢打,是精准地对准他心脏下方的位置,没有丝毫犹豫。

“啪!”一声脆响炸开,不是轻响,是像粗鞭子抽在厚皮革上的闷脆声,带着股子狠劲,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突兀,连远处芒果树的叶子都好像顿了顿。卡特的笑声瞬间卡在喉咙里,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收,身体就先往后晃了晃,像被重锤砸中的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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