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妹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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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将齐元办公桌上那杯冷掉的茶照得透亮。温雅刚把新泡的龙井放在他手边,陶瓷杯沿还凝着细密的水珠,门口就响起小警察带着急惶的脚步声。

“齐队,温姐。”年轻人的声音撞在走廊的瓷砖上,带着未散的气喘,他手里的卷宗袋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城东废弃游乐园,今早五点接到报案——又是一起,跟宇轩书院那两起对上了。”

齐元捏着钢笔的手指顿了顿,笔尖在审讯记录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他抬头时,窗外的流云正巧遮住太阳,光线陡然暗下去,把他眼底的疲惫映得格外清晰。“放这儿吧。”

“报案的是个探险博主,”小警察站在桌前没动,喉结滚了滚,“说是刷到帖子,讲那游乐园二十年前出过事,死过个小孩。他半夜带着设备进去拍素材,在过山车轨道那儿……发现了尸体。”

温雅端着水杯的手轻轻一颤,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看向齐元,发现他正盯着卷宗封面上“废弃游乐园”的字样出神,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在用力咬住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知道了。”齐元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让技术科先去现场,保护好物证。我和温雅半小时后到。”

小警察应声退出去,关门的声响很轻,却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荡开一圈涟漪。墙上的石英钟不知疲倦地走着,秒针划过表盘的声音,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玻璃。

温雅把自己那杯没动过的茶推到齐元面前:“喝口热的吧。”

齐元没接,伸手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那里藏着个铁皮饼干盒,是小时候孤儿院发的那种,印着褪色的小熊图案。他打开盒子时,金属合页发出干涩的“咔哒”声——里面没有饼干,只有半块用保鲜膜层层裹住的草莓蛋糕,奶油已经发黑发硬,边缘的糖霜结成了暗黄色的壳。

这是从精神病院307病房带回来的。那时沈枫的“念”化作透明的影子,手里攥着的就是这个。

“你还记得吗?”齐元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保鲜膜,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品,“孤儿院后面那棵老槐树,沈枫总爱在树下画画。有次大孩子抢他的蜡笔,把他推倒在碎石堆里,他就趴在那儿看着人家跑远,后背被划得全是血印子。”

温雅的睫毛颤了颤。怎么会不记得。那年她八岁,齐元十岁,沈枫比他们都小半岁,细瘦得像根刚抽条的芦苇。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口磨破了就自己缝上,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动的小虫子。每次被欺负,他都只是默默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然后对着追过来的他们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你当时气得把书包往地上摔,”温雅的声音带着点怀念的沙哑,“抓着沈枫的胳膊说,下次再有人欺负他,就往死里打,打出事儿你担着。打完了就带他去市里的游乐园,坐那个最高的过山车。”

齐元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化不开的涩。他确实说过这话。十岁的少年总以为拳头是最硬的道理,以为把欺负人的打趴下,世界就能变得干干净净。他不懂沈枫为什么宁愿自己忍着,也不肯抬手反抗。

就像后来,在第107个世界线里,沈枫明明有机会彻底击溃沈肆,却偏偏留了一线余地;在第389个世界线的监狱里,他对着监控器里的沈肆说“我等你回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当时怎么说的?”齐元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温雅的记忆忽然被拉回那个飘着细雨的午后。孤儿院的煤渣跑道被雨水浇得透湿,沈枫蹲在老槐树下,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他的额角贴着块纱布,是早上被推撞在树干上撞的,渗出来的血把纱布晕成了暗红色。

她把偷偷藏的半个馒头递给他,齐元在旁边气鼓鼓地踢着石子:“沈枫你就是傻子!他们都骑到你头上了,你为什么不还手?”

沈枫咬了口馒头,细白的牙齿慢慢咀嚼着干硬的面块。他抬头时,雨丝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沾了层细碎的光。

“倘若我还手,”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这世界的伤口便会多一道。”

齐元当时没听懂,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傻的话。直到很多年后,在无数个世界线的循环里,看着沈枫一次次把伤痕刻在自己身上,也要给别人留下转身的余地,他才突然明白——有些温柔,是需要用固执的隐忍去浇灌的。

“我宁可让伤痕只留在自己身上,”沈枫转过头,看着他和温雅,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也愿在他们心里留下一粒光的种子——也许有一天,它会长成慈悲。”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闪烁了两下,重新亮起时,光线比刚才更刺眼了些。齐元把那半块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回饼干盒,推回抽屉深处,像是在掩埋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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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他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去现场看看。”

警车开出警局大院时,初秋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扑在车窗上。温雅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沈枫在第417号世界线说过的话。那时他们刚从洪水淹没的城市里逃出来,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分食着最后半瓶矿泉水。

“其实我从来没坐过过山车,”沈枫当时笑着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上的标签,“小时候听院长妈妈说,过山车爬到最高处的时候,能把所有不开心都甩出去。”

齐元当时拍着胸脯保证,等结束这个该死的循环,就带他去坐全世界最刺激的过山车,坐完了再去吃最大的草莓蛋糕。沈枫笑着说好,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满满的期待,像个终于得到糖果承诺的孩子。

可他们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

废弃游乐园的大门早已锈成了暗红色,“欢乐世界”的霓虹招牌掉了一半,剩下的“乐世”两个字在阳光下蒙着层灰,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技术队的黄色警戒线在荒草里拉出一道醒目的弧线,几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正弯腰在过山车轨道下忙碌。

“齐队,温姐。”负责现场勘查的老法医直起身,摘下沾着泥土的手套,“死者性别男,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死法跟宇轩书院那两起完全一致——四肢关节被强行扭转,呈九十度角弯曲,心脏被完整取出,伤口边缘很整齐,像是用特制手术刀割的。”

齐元点点头,目光扫过游乐园里荒草丛生的设施。旋转木马的油漆剥落得厉害,木马的眼睛大多掉了,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入口的方向,像在无声地注视着什么。远处的过山车轨道锈迹斑斑,在晨雾中蜿蜒成一道狰狞的曲线,尸体就是被挂在最高处的那个弯道上。

“报案人呢?”温雅问,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蹲在地上的年轻人身上。他穿着印着“探险先锋”的黑色外套,双手抱着膝盖,肩膀还在不住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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