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高昌城下,血火淬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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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泉绿洲那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如同在沉寂的油锅中滴入冷水,在整个西征唐军内部激起了剧烈的反响与涟漪。

原本被各军主力视为累赘、笑料乃至“行走的军功簿”的跳荡营,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了从普通士卒到中层将领口中热议的焦点。然而,与这股悄然升起的惊叹与好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端坐于中军大帐、象征着最高权威的行军大总管侯君集。

他的脸色,随着关于跳荡营和杜远的每一个细节传来,而一日比一日更加阴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铅云。

杜远,以及他那支竟能在短短十日内脱胎换骨的“炮灰营”,非但没有如他所愿地在第一次接敌中被消耗、被抹去,反而打出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遭遇战,这彻底打乱了他借刀杀人、清除异己的精密算计。

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战报中描述的,杜远在战斗中展现出的那种迥异于大唐传统兵法、看似离经叛道却又高效得令人心惊肉跳的指挥艺术与小队战术体系,像一记无声却狠辣的耳光,抽在了他这位沙场老将、堂堂潞国公的脸上。

一种混合着被冒犯的恼怒、计划失控的烦躁,以及更深层次的、对于未知威胁的忌惮与凛然杀意,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此子……心机深沉,手段诡谲,绝非池中之物!若任其成长,必成心腹大患!绝不能留!”侯君集挥退左右,只留下两名心腹将领和那两位眼神闪烁的世家参军,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冰冷彻骨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大军继续在无尽戈壁中艰难西进,风沙愈发酷烈。终于,在某个黄昏,高昌王城那庞大而臃肿的土黄色轮廓,如同一头从远古沉睡中苏醒、匍匐在火焰山脚下沙漠尽头的洪荒巨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清晰地出现在了所有唐军将士的视野尽头。

城高池深,女墙之上旌旗密布,反射着夕阳冰冷的光泽,无数黑点般的守军身影在城头隐约闪动,显然已做好了负隅顽抗、坚守到底的准备。

侯君集下令全军在城外十里处,依仗地势扎下连绵营寨,如同一条巨大的锁链,将高昌城东、西、南三面死死围住(刻意留下北门,行围三阙一之策,意在瓦解守军死战之心)。翌日清晨,战鼓擂响,他召集所有将领升帐,部署最终的攻城方略。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牛油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与将领们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侯君集一身明光铠,猩红披风垂地,目光如同盘旋的鹰隼,缓缓扫过帐下肃立的众将,最终,那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了站在人群相对靠后位置的杜远身上,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混合着轻蔑与残酷的冰冷弧度。

“高昌城坚池深,麹文泰负隅顽抗,强攻之下,我军伤亡必巨。”侯君集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寂静的帐内回荡,“然,陛下天威,煌煌大唐国体,不容亵渎!

此城,必破!本总管决意,明日拂晓,三军齐出,四面猛攻,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踏平此城,扬我大唐军威!”

他的手指猛地点向沙盘上高昌城防御相对薄弱的南门区域,目光如电,直射杜远:“南门城墙,经细作探查,有多处老旧修补痕迹,乃此城软肋!当为主攻方向!金谷县公,驸马都尉,杜远!”

杜远心头猛地一凛,如同被毒蛇盯上,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沉稳出列,拱手应道:“末将在!”

“尔部跳荡营,勇悍敢战,赤泉小试,锋芒毕露!本总管甚慰!”侯君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不安的“激赏”,“明日攻城首战,你部,即为南门先锋!率先登城,为全军打开缺口,立下这破城第一功!若能率先踏破此门,本总管必亲自为你,向陛下呈报首功!”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将领,包括那些原本对跳荡营有所改观的将领,此刻都心中雪亮——这所谓的“先锋”,这“破城首功”,分明就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是要跳荡营这五百人,用血肉之躯,去承受高昌守军最猛烈、最残酷的第一波反击!滚木礌石、热油金汁、弩箭飞蝗……所有守城利器,都会像暴雨一样倾泻在最先靠近城墙的部队头上。

让跳荡营这支刚刚崭露头角、但严重缺乏重甲防护和大型攻城器械的部队去打头阵,侯君集的用心,何其毒也!

程处默、尉迟宝琪等人瞬间脸色煞白,气血上涌,几乎要按捺不住出列争辩,却被杜远用极其严厉、不容置疑的眼神死死按住。

杜远胸腔内气血翻涌,怒火与寒意交织,但他强行压下所有情绪,脸上反而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受宠若惊”和“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神情,声音洪亮而坚定:“末将领命!谢大总管信重!跳荡营上下,蒙此大恩,必当奋勇争先,肝脑涂地!为陛下,为大唐,誓死打开这南门通道!”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如此“识趣”,反而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甚至预备好了军法威胁的侯君集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杜远,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恐惧,但最终只看到一片“赤诚”。他冷哼一声,挥袖道:“好!本总管就在中军望楼,拭目以待!退下准备吧!”

退出那令人窒息的中军大帐,程处默立刻抓住杜远的胳膊,急声道:“远哥!你疯了吗?怎能答应这等送死的差事!那老匹夫分明是要借高昌人的刀,把咱们全剁了!”

尉迟宝琪也满脸焦灼,语速飞快:“是啊,远哥!咱们没有冲车撞门,没有云梯攀城,连像样的巨盾都凑不齐几十面,兄弟们拿什么去攻那三丈高的城墙?拿头去撞吗?”

杜远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脸色苍白的几位伙伴,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宝刀,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静。

“不答应,此刻便是违抗军令,他立刻就能以扰乱军心、畏战不前的罪名,将我们就地正法!答应了,我们至少还有一夜的时间准备,还有一线死中求活的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处默,宝琪,还记得我在伊州,让你们暗中搜集材料,秘密准备的那些东西吗?”

程处默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想起:“是那些……黑乎乎的粉末,还有那些密封的陶罐和铁管子?”

“没错!”杜远眼中闪过一丝这个时代无人能理解的、名为“科学”的狠厉之色,“侯君集想用传统攻城战的血肉磨盘消耗我们,我就让他,也让这高昌城,见识一下什么叫超越时代的‘爆炸艺术’!怀道!”

“在!”秦怀道如同影子般应声现身。

“你的人,今晚子时三刻,按我们推演过无数次的‘雷霆’方案行动!目标,南门西侧那段基底有明显侵蚀痕迹、墙体呈现暗裂纹的拐角!把所有的‘药包’都给我埋实在了!我要在那里,用巨响和火焰,为他侯君集,也为高昌王,炸开一扇通往地狱的‘后门’!”

“明白!必不负所托!”秦怀道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任何犹豫,领命后迅速隐入阴影之中。

杜远随即看向刘黑闼等一众神情紧张的跳荡营军官:“回去告诉兄弟们,收起恐惧,磨利刀枪!明日攻城,非为侯君集,乃是为我等自家性命而战!想活着回到长安,想用军功换取封妻荫子者,就给我牢牢记住这十天来演练的每一个巷战动作,每一句小队口令!”

“攻城鼓响后,不要盲目硬冲城墙送死!全都给我瞪大了眼睛,等我的信号!信号一出,向着我指引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像钉子一样给我钉进去!”

是夜,月隐星稀,朔风凛冽。高昌城头火把林立,守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唐军营地点点如同繁星般的灯火,不敢有丝毫懈怠。而在唐军大营南侧,跳荡营的驻地却陷入一种异样的、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只有巡逻兵士沉重的脚步声和兵甲轻微的碰撞声偶尔响起。

子时刚过,数条比夜色更加深邃的黑影,如同贴地疾走的狸猫,借助地形和阴影的完美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出营寨,向着高昌城南墙根那片预定的区域疾速摸去。

他们动作矫健敏捷,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城头巡逻兵火把扫过的范围与角度,正是秦怀道亲自挑选并率领的、最擅长潜行与爆破的二十名绝对心腹。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杜远利用沿途所能搜集到的硝石、硫磺、木炭等物,在伊州那段被半孤立的日子里,于绝对保密条件下反复试验、精心配制而成的——这个时代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的杀人利器:颗粒化黑火药包,以及与之配套的、结构相对可靠的延时引爆装置。

与此同时,杜远在自己的营帐内,就着昏黄的油灯,最后一次亲自检查着跳荡营为明日血战准备的各项装备。除了常规的横刀、长矛和弓弩,他还让随军工匠日夜赶工,制作了一批便于在狭小空间内格挡的小型圆盾、用于攀爬和固定的飞爪钩索,以及大量更适合残酷巷战劈砍的短柄手斧和破甲铁锤。

“远哥,兄弟们都安排好了,该叮嘱的都已叮嘱到位。”程处默掀帘进来,压低嗓音,脸上带着决绝,“都知道明日是九死一生的鬼门关,但没人怂!都憋着一股劲,要跟着你杀出一条活路!”

杜远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如同磐石般坚定:“告诉兄弟们,把心放进肚子里!相信我杜远,明日,不仅仅是要活下来!我们要第一个踏进高昌城,要把跳荡营的战旗,插上那高昌王宫的殿顶!”

翌日,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低沉、肃杀、仿佛能冻结血液的牛角号声,如同来自幽冥的召唤,猛地划破了黎明前死寂的寒冷空气。庞大的唐军大营,如同被惊醒的洪荒巨兽,从沉睡中骤然苏醒,开始发出震天的喧嚣与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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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士兵在各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催促和咒骂声中,匆忙吞咽下最后一口干粮,排列成密集而压抑的进攻阵型。沉重的攻城槌、高大的云梯车、以及需要数十人拖拽的投石机,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被缓缓推向阵前,金属与木头摩擦的声音刺耳无比。

南门外,跳荡营五百将士,列成了一个看似松散、实则暗合某种突击与渗透战术要求的奇特阵型。

他们身上依旧是那套五花八门、打满补丁的杂色号衣,手中的兵器在周围那些甲胄鲜明、刀枪闪烁着寒光的大唐主力野战军衬托下,显得格外寒酸、简陋,甚至带着一种与这庄严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悲壮与刺眼。

侯君集高踞于中军那座临时搭建、高达数丈的坚固望楼之上,身披大氅,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定着南门方向。

他身边一位负责协调弩阵的参军,小心翼翼地低声建议:“大总管,是否先让弩阵进行三轮齐射,投石机集中轰击城垛,最大限度压制守军,再让跳荡营的弟兄们上?如此或可减少些伤亡……”

侯君集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弧度:“不必。就是要让高昌蛮子看清楚,让我大唐儿郎们都看清楚!即便是我军中最‘卑贱’的跳荡营,亦能凭借一腔血勇,踏破他们的城墙!传令,擂鼓!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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