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预言的锋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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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李世民的手掌重重拍在龙椅扶手上,紫檀木的雕花瞬间震颤起来,细碎的木屑簌簌落在金砖上。他身前的案几上,那盏青铜灯台剧烈摇晃,灯油溅出碗沿,在明黄色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极了凝固的血迹。
整个太极殿仿佛被这一声震得缩了缩,殿梁上悬挂的鎏金铜钟轻轻晃动,发出 “嗡嗡” 的余响,将文臣武将们的呼吸声都压了下去。长孙无忌的白须猛地一抖,原本捻着胡须的手指僵在半空;房玄龄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顿住,袍角扫过地面的金砖,带起细微的尘土。
尉迟恭按在马槊上的手骤然收紧,槊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他死死盯着李杰的后颈,仿佛要在那粗布短打的布料上烧出两个洞来。在他身后,几个武将的手都摸到了腰间的刀柄,只要李世民一声令下,这胆大包天的小子转眼就会变成肉泥。
李杰却像是没察觉到这杀气腾腾的氛围,他缓缓挺直脊背,原本微驼的肩膀绷得笔直,粗布短打包裹的身躯在满朝华服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硬。他的目光越过案几,直视着龙椅上的李世民,语速平稳得像是在诵读农书,每个字却像淬了火的钢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殿下今日夺权,朝野必生动荡。” 他先定了个基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殿内每个角落,“建成、元吉旧部散落各地,关中、山东、河北皆有根基。这些人中有文臣掌印,有武将握兵,若不妥善安抚,轻则辞官归隐,重则……”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聚啸山林,伺机报复。”
“放肆!” 礼部尚书突然厉声呵斥,他是李建成提拔的官员,此刻脸色煞白,“秦王殿下乃天命所归,谁敢不服?”
李杰没看他,只是继续说道:“三个月内,幽州都督庐江王必举兵反叛。”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滚油里,“轰” 地一声点燃了满朝文武的哗然。
“庐江王?” 户部尚书失声惊呼,手里的象牙笏板 “啪” 地掉在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却因为手抖得厉害,连续两次都抓空,“李瑗他…… 他敢?”
“怎么不敢?” 李杰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庐江王是太子建成的亲舅舅,去年幽州大旱,还是太子从中斡旋,才让朝廷免了他辖区的赋税。如今太子遇刺,他若不起兵,才是怪事。” 他补充道,“他会打着‘为太子复仇,清君侧’的旗号,联合燕州刺史王诜,兵出山海关,直逼易州。”
“你怎么知道这些?” 一个武将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甲叶碰撞的脆响在殿内格外刺耳,“庐江王与王诜的密信,连兵部都只有三个人看过!”
李杰没理会他的质问,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李世民:“殿下若不信,可即刻派人查抄庐江王在长安的府邸,定能在书房地砖下找到他与王诜的盟约。那盟约是用突厥墨写的,遇火会显红色,上面还盖着他私刻的‘靖难’印玺。”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在龙椅扶手上死死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指甲嵌进雕花缝隙里都没察觉。
这件事,房玄龄只在三天前的密议中提过一句,当时密室里除了他们二人,只有长孙无忌在场。连负责监视庐江王的暗卫都只查到 “往来密切”,从未见过什么盟约,更不知道 “突厥墨”“靖难印” 这些细节。
这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的目光扫过房玄龄,见后者也是一脸震惊,显然这事并非文臣泄露。再看长孙无忌,那白须老者正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神里的惊疑比任何人都重。
殿内的议论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突然陷入死寂。只有殿外传来的风啸声,穿过敞开的殿门,卷起地上的几片木屑,在金砖上打着旋儿,像是在嘲笑满朝文武的无知。
“你……”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才找回平日的威严,“你还知道什么?”
李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李世民心里种下了第一颗怀疑的种子,现在要做的,是给这颗种子浇上更滚烫的水。
“更棘手的是突厥。” 他的目光转向殿外,透过雕花的窗棂,能看到远处城墙上飘扬的大唐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颉利可汗这些年一直在漠南囤积粮草,去年冬天更是派细作潜入关中,绘制了长安周边的地形图。他早已觊觎中原,只是碍于大唐国力强盛,才迟迟不敢动手。”
尉迟恭突然冷笑一声,黑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胡说八道!去年末将随殿下北击突厥,颉利那厮被打得丢盔弃甲,怎敢南下?”
“将军所言是胜,却非大胜。” 李杰直视着他,毫不畏惧,“颉利只是佯装败退,实则在阴山以南设下粮仓,去年缴获的那些牛羊,不过是他故意丢下的诱饵。他的主力骑兵毫发未损,十万控弦之士此刻正在漠北草原上养精蓄锐,只等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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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像一道惊雷炸在殿内:“若见大唐内乱,太子旧部反叛,朝廷自顾不暇,颉利必率十万骑兵南下,不出半年,就能直逼渭水!”
“渭水?” 一个老臣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那离长安只有百里之遥!”
“不止如此。” 李杰的目光扫过殿外的狼烟台,那里还残留着今日玄武门之变的黑烟,“到那时,长安城外的狼烟会连绵不绝,比今日玄武门的更密集、更呛人。突厥的骑兵会在渭水北岸列阵,旌旗遮天蔽日,马蹄声能震碎护城河的冰面。”
他描述的画面太过清晰,仿佛亲眼所见:颉利的金狼旗在风中飘扬,突厥骑兵的狼牙棒上挂着唐军的首级,渭水岸边的百姓扶老携幼逃亡,哭声震天…… 几个经历过隋末战乱的老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敢咒我大唐!” 尉迟恭终于按捺不住,马槊 “哐当” 一声顿在金砖上,震得整个殿宇都在发颤,“末将请命,现在就将这妖言惑众的小子斩于殿下阶前!”
“尉迟将军稍安。” 房玄龄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的…… 未必是假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房玄龄深吸一口气,走到殿中对着李世民躬身道:“殿下,去年秋防时,边境传来密报,说颉利在漠南修建了三座粮仓,当时臣以为是谣传,未曾深究。今日听李杰所言,恐怕……”
“还有庐江王,” 长孙无忌也缓过神来,白须颤抖着补充,“老臣昨日收到幽州驿报,说庐江王上个月突然调了三千府兵进驻山海关,当时只当是防备契丹,现在想来……”
两人的话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世民的心上。他盯着李杰那张年轻却异常镇定的脸,突然觉得这小子身上的粗布短打像是一层伪装,里面藏着的是比玄甲军更锋利的锋芒。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不再是刚才的暴怒,而是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别说什么农桑规律、星象变化,朕要听实话。”
李杰迎着他的目光,突然笑了。那笑容在满朝文武的惊惧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通透。“殿下若非要问,” 他缓缓抬起右手,露出手腕上铁索勒出的红痕,“臣只能说,这些事…… 就像司农寺田里的粟米,到了时节,该熟的总会熟,该倒伏的总会倒伏。”
他的话依旧带着农桑的比喻,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
李世民沉默了。他靠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雕花,目光落在殿外那片湛蓝的天空上。那里此刻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可在李杰的预言里,半年后就会被突厥的狼烟遮蔽。
三个月,庐江王反叛;半年,突厥南下。
这两个时间点像两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刚刚因玄武门之变而燃起的雄心瞬间冷却了大半。他知道,李杰说的是对的 —— 建成、元吉的旧部遍布朝野,庐江王手握幽州兵权,颉利可汗更是虎视眈眈,这些都是他夺权路上必须拔除的荆棘,只是他没料到,会被一个陌生人如此精准地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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