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方灾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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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玦的大部队一路南行，官道两旁的景象便越发触目惊心。原本肥沃的田地化为浑黄的泽国，倒塌的屋舍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骨骸，零星散落。浑浊的洪水尚未完全退去，残留的泥泞中，随处可见漂浮的杂物和牲畜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衣衫褴褛的灾民聚集在地势稍高的官道两旁或临时搭建的窝棚里，眼神麻木，面黄肌瘦。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呻吟与官差维持秩序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间地狱般的画卷。

沈玦端坐于马上，玄色钦差官袍在灰败的天地间显得格外肃穆。他面容冷峻，薄唇紧抿，目光锐利地扫过沿途惨状，将灾情的严重程度、流民的数量与状态、地方官吏初步的应对措施一一记在心中。随行的陆文远亦是眉头紧锁，不断与属下低声交谈，记录着亟待解决的问题。

赈灾事宜千头万绪，远比在京城书房中推演更为复杂棘手，安置流民、分发粥米、防治疫病、疏通河道、修复堤坝……每一项都需要大量的钱粮、人手和强有力的协调。

连日奔波，昼夜筹划，即便是沈玦，眉宇间也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夜晚，临时驻扎的官署内烛火常明，他与陆文远以及几位得力下属常常商议至深夜。

这夜，处理完一批紧急公文，已是子时。窗外夜雨淅沥，更添几分寒意。沈玦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正准备歇息片刻，凌云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递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细小竹管。

“大人，京中密信。”

沈玦眸光一凝，接过竹管，指尖微一用力，捏碎火漆，取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纸条。就着昏黄的烛光，他快速浏览着上面的蝇头小楷。信中是潜伏在侯府及京城各处的暗卫送来的近期汇总消息。

当看到关于陆明璃的部分时，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信上详细记述了她如何应对宫宴刁难，如何在皇后与七皇子面前不卑不亢、从容应对；如何拒绝平阳郡主与沈玉婷的挑衅；以及……她是如何面对永昌侯试图让王氏重新掌家的试探，以“德行有亏，恐损侯府清誉”为由，态度坚决、言辞犀利地守住了中馈之权，进一步巩固了她在侯府的地位。

字里行间，勾勒出一个与他离去时已然不同的陆明璃。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庇护、在恐惧与屈辱中挣扎的柔弱女子，而是开始展露锋芒，懂得运用智慧、权势乃至规则，来保护自己，立足站稳。

“小野猫……”沈玦无意识地低语，指尖轻轻摩挲着纸条上关于她的那段描述，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极复杂的弧度。

他想起离京前夜，她站在书房门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她清亮眼眸中那抹他试图捕捉却未能清晰的迷茫与悸动。

看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在他的“逼迫”与环境的磨砺下，更快地成长了起来。独当一面？或许还谈不上，但至少，她已经有能力在侯府那片泥沼中，为自己撑起一小片天空。

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沈玦抬眸望向窗外漆黑的雨夜，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雨幕，落在了遥远的京城，那座侯府深处。

南方的局势依旧严峻，赈灾之路布满荆棘，朝堂的明枪暗箭也不会停止。但他心中那股必须尽快解决此地事务、返回京城的念头，却莫名地清晰坚定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只羽翼渐丰的小野猫，在他回去之后，又会以何种姿态，面对他这位……曾经的“庇护者”，与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