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营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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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杂音后,传来了表姑夫郑大副那带着浓重口音却异常沉稳、让人心安的声音:“明锐!天老爷!你怎么样了?刚才频道里乱七八糟全是干扰,我都联系不上你!你在哪?”
“刚脱险,暂时安全。我现在和一个叫裴清的留学生在一起。”陆明锐的声音低沉沙哑,他尽可能用最简洁的语言汇报了今天的行程和遭遇,省略了所有惨烈绝望的细节,每一个字都像是磨砂纸擦过喉咙。
“…妈的!该死的世道!”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压抑着痛苦和愤怒的低吼,“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你们现在的位置?”
“正在往回赶,在大学附近的管网里。”陆明锐顿了顿,深吸一口烟,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大副,我找到轮机员了,就是裴清,巴塞罗纳大学轮机工程专业的,高材生。我打算带他一起上船回国。”
“轮机员?!”郑大副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仿佛黑暗中突然炸开一颗照明弹,“真的?!你小子!真他娘的行!立大功了!这比找到一整箱黄金还金贵!听着,务必!务必把他安全带回来!少一根头发老子跟你没完!”
老水手的激动之情几乎要透过无线电波溢出来,他太清楚了。一条远洋船只,尤其是他们寄予全部希望的这艘超豪华的“海上奥德赛”号游艇,它的心脏和灵魂不止在驾驶台,也在那深藏于水线之下、闷热嘈杂的轮机舱里。主机、辅机、复杂的燃油管路系统、滑油系统、冷却系统、电力系统、污水处理系统……无数精密而致命的钢铁巨兽拥挤在一起。一个合格的轮机员,不是简单的维修工,他是这艘船生命线的守护神,是能与这些钢铁巨兽沟通的医生。
郑大副能凭借经验驾驭风浪,能通过星象和罗盘指引方向,但一旦舱底那些复杂无比的机器闹起脾气——主机的一个异常振动、滑油里一丝不该有的金属碎屑、燃油管路一个微小的泄漏、发电机一声突兀的异响——都可能在海中央演变成无法挽回的灾难。没有合格的轮机员,他们这些甲板上的人就如同没有武器在丧尸群里奔跑,对即将发生的致命事件一无所知。优秀的轮机员能听声辨位,从巨大的噪音中捕捉那一丝不和谐的杂音;能通过仪表盘上最细微的波动判断隐患;能在备件极其有限、条件极端恶劣的情况下,进行创造性的维修和保养。他是动力之源,是淡水之源,是电力之源。在这末日汪洋之上,失去动力意味着停滞,意味着随波逐流,意味着成为活靶子,意味着所有人最终都会缓慢地、绝望地变成海上的浮尸。裴清的价值,无可替代,是整艘船能否活着回到故土的关键所在。
“我知道。我们会尽快回去。”陆明锐结束了通话,将对讲机塞回包里。郑大副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必须带走裴清的决心。但这趟代价惨重到近乎全军覆没的寻药之旅,虽然带回急需的药品,但是损失了佩德罗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有点战斗经验的学生,只带回来一个自己急需的专业人才……巴塞罗那大学地下营地里那近三百名惊恐无助的学生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冷血的掠夺者,会不会同意裴清和自己走?毕竟答应放裴清走的佩德罗已经死了。而裴清自己,又是否愿意抛下他的同学,跟一个认识没多久、刚经历惨败的陌生人,踏上一条吉凶未卜、跨越半个地球的逃亡之路?万一他放心不下他的同学们呢?
他瞥了一眼黑暗中那点属于裴清的、微微颤抖的烟头红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算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先安全回去再说。他怀着一种沉重而忐忑的心情,将最后一口烟吸尽,然后用指尖仔细地、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烟蒂彻底掐灭,不留一点火星。
休息了十几分钟,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至少双腿不再那么酸软。裴清也挣扎着,借助墙壁的支撑站起来,弯腰从地上拿起他的MP5SD,拍了拍枪身,重新紧紧握在手里。 “走吧。”陆明锐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保持警惕,跟紧我。”
两人一前一后,凭借着记忆和裴清对这片地下管网的部分了解,在漆黑、潮湿、迷宫般的下水道中艰难前行。FS PRO霰弹枪被陆明锐握在手中,枪口微微下压,食指轻贴护圈,随时准备应对近距离的威胁。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污浊粘稠的液体,每一步抬起、落下都带起噗嗤的声响,在这极端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水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在巨大的管道中产生回响,传出很远,时而会引来黑暗中一些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但幸运的是,并没有遭遇成形的、直接的威胁。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管道壁上开始出现熟悉的标记——用白色喷漆画出的简陋箭头,这意味着他们离巴塞罗那大学的地下营地越来越近。
然而,越靠近营地,陆明锐内心深处那股不安的悸动就越发强烈。他从进入这段相对干燥的支线管网开始,就隐约嗅到一种异常的气味。它不同于下水道固有的陈年淤泥和污水味,而是一种……更加新鲜,更加甜腻腥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的味道。并且,其中还混杂着一种他绝不愿闻到的、属于那些“东西”的独有腐臭。这种混合气味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他的鼻尖,也缠绕在他的心头。他的战斗直觉疯狂地报警,握着霰弹枪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再次泛白。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弯,那扇用厚重木材和粗金属条加固、象征着安全与庇护的营地“大门”出现在视野尽头。门,紧闭着。
门后本该有的微弱灯火、隐约的人语声、甚至只是值守人员走动时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此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一片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不对劲…”裴清也停下了脚步,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迅速升腾起的警惕,“平常这里永远有人轮值守夜,就算睡着了,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也会立刻询问…今天怎么会…”
陆明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了霰弹枪的枪口,身体下意识地进入了低姿态戒备状态。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锐利地扫视着门板、门缝、以及周围的管道壁,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慌。上次佩德罗带他来时,只是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很快就开了条缝,里面甚至透出让人安心无比的昏黄灯光和活人的气息。而现在…
裴清上前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惯例用手掌拍击木门。 “叩、叩、叩。” 声音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传出去很远,甚至能听到微弱的回声。 没有回应。 他又加重力道,拍了三下。 “砰、砰、砰。” 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不知何处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敲打着死亡的节拍,以及他们自己那越来越响、几乎要擂破胸膛的心跳声。
“不对啊!”裴清猛地后退两步,本能地端起了MP5SD,枪口指向那扇沉默得可怕的大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怎么可能没人回应?就算…就算所有人都睡着了,或者换岗出了岔子,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明锐的警惕性已然提升至顶点。他侧耳倾听,极力过滤掉自己如鼓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似乎…似乎能听到门后极细微的、某种粘稠液体滴落在水面上的“滴答”声,间隔很长,却规律得令人心寒。以及……一种极轻微的、仿佛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
“有没有其他办法开门?”陆明锐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一丝气流,生怕惊动门后可能存在的任何东西。
裴清愣了一下,仿佛才从惊慌中想起什么,连忙点头。他移动到大门一侧,凭借记忆,手指在冰冷、湿滑甚至有些黏腻的砖墙上仔细摸索着。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略微松动的砖头。他用力将其抠出,露出了后面一个小小的隐藏空间。里面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钥匙。这是营地为了防备万一(比如值守人员意外身亡或被困),在外部设置的应急措施,知道的人不多。
裴清拿起那把冰冷的钥匙,深吸了一口充满腐臭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轻手轻脚地将钥匙插入锁孔,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慢放,尽可能不发出一点金属摩擦之外的声响。
锁芯内部簧片转动,发出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咔哒”声。
陆明锐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缓缓移动脚步,占据了一个既能掩护裴清开锁,又能在门开的瞬间提供最大火力支援的角度。他右手食指轻轻搭在FS PRO霰弹枪的扳机护圈上,左手稳稳托住枪机拉栓,那加装了大型消音器的粗壮枪口,如同蛰伏猛兽的鼻孔,死死对准了即将开启的门缝。背后的AR15步枪和腿侧的格洛克17此刻都退居次位,在这片狭小、黑暗、未知的空间里,这把能在瞬间喷射出毁灭性金属风暴的近战王者,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锁芯终于转动到了底。 裴清停下动作,转过头,在极致的黑暗中望向陆明锐的方向,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眼中充满了询问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陆明锐眼神凌厉,尽管无人得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扣下自己头盔上的夜视仪,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裴清收回目光,再次深吸一口气,手上开始用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内推开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木门……